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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祖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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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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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艰难之《静 周庄》

董祖斌

这是一个和水紧紧相连的地名,一副恬静的摸样,像一个撑着油纸伞的江南美女,孑孓独行在幽长的青瓦石板巷子里,弱柳扶风般地飘过,把脚印踩成一行行诗,流淌出《茉莉花》的韵味。在不知是民间的还是官方的选美中,勇拔头筹,被誉为“中国第一水乡”。

周庄,水是她的肌肤,也是她的骨头。水,是她最本质的遗传基因。周庄的水,看不见波浪和流痕,她的呼吸静静的,是那种温柔的闺秀。静,成了周庄的经典姿态,那种静,是周庄的美女气质,也是治愈众多红尘中奔忙过客燥热病的良药,于是天南海北的人都来向她讨要秘方。

风尘仆仆,车轮滚滚,周庄还是处变不惊的摸样,静静地接纳着,静静地目送着,静静地等待着。

周庄之出名,也是缘于静。她好像捧了一本线装书的长发女孩,依窗坐着,一坐就是几个世纪,水涨了又消了,叶绿了又黄了,雁来了又去了,她还是静静地坐着,其实这是她胸内已经有了自己的静,一种源自人的本质和修炼终极的静,风云变幻的大王旗、飞驰而过的车轮,都只能让她浅浅一笑,那个笑,化成奔忙的人类停留脚步的定海神针。

其实像这样的小镇,在中国还是很多的。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中国人因为有了“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的信条,都喜欢这样在居住处把水引来引去。安徽的宏村、云南的丽江等,但是,都与周庄不同,那些地方的水是村庄的装饰,是为了营造一种风雅,而周庄的水还是道路和生活,可以行船的,也是天然的水道,很多当时的大家,除了有门前的码头,还设了房屋内的码头,从庭院中就可以上船出发,出口设有栅栏,把水路精细到了一种极致。我是大山之中的人,没有这样的水乡生活经历,那种在庭院中看水波荡漾而可以预知十里之外水面动静的感受无法体会,但料想一定美妙,真有一种隐和达的辩证。

周庄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几个世纪,她的白马王子还是寻来了。第一个向她表露心迹的是画家陈逸飞,当然,自此后有了更多的追慕者,写诗的,画画的,写文章的,包括三毛、王建冰等人。陈逸飞就在这里陪着周庄,用他的画笔静静地记录周庄的心事,那种恋情还是静静的,只在心里热烈,陈逸飞走后,他为她画的一幅水彩肖像不知怎么辗转到了美国一个石油大亨的手里,而巧的是这个石油大亨把这张画赠给了当时的党国家领导人邓小平,并告知这个美丽的她在中国,叫周庄。自此,她的美渐渐被外人知晓,于是都来一睹她的芳容,表达各自的爱慕。

我到周庄时正值炎夏,正在而立与不惑之间,热与燥包围着我。周庄,静静地向我渗透着宽容和沉实。

周庄的房屋是静的。那些镌刻着几个世纪风霜的黑瓦灰墙站在水边,一排一排,是最淳朴的中国式形态,不夸张,不显眼,有时还刻意地把外表弄得木讷,只是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充分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制造一个又一个精妙和独创。一个个门洞,谦虚地或敞开或虚掩,透出一种随意和平静,门口不像有些地方夸张地放上石狮子等吓人的东西,院子数重的大家,门口处任然素雅简朴,一种内敛和谦和的气息浮游在静水逶迤的巷陌中,这是一种植根在心灵深处的静,这是周庄静的基因。周庄最大的是沈厅、张厅等几处,每一处都透出这种气质,这是一种被中国古典哲学和儒家文化、中庸思想浸泡过的言行,就像那些黑瓦灰墙一样,是最耐得住风雨的侵蚀的。周庄很少有那种钢筋水泥钴玻璃建成的房子,在这种环境里,那种建筑会是“一枝黄花”一样的外来杀手,会很刺眼,而且带来一种新的浮躁。好在周庄保持住了这种静美,从视野到心灵,房子是她固态的语言,是一种最直观的表达,静静地伫立,伫立在无数镜头、诗文和画稿中。我没在周庄住宿过,试想夜晚来临,一轮明月斜挂花窗,街巷静静地,风在巷子间逡巡,橹声摇曳着窗后的心事,一件旗袍在帘钩上叹息,青花瓷瓶上,那顶礼帽承载着半生的奔波风尘,高跟鞋在青石板上一声声叩击着心房,对河的花窗里,有着同样面河而立的剪影,只到一声吱呀的开门声,打破这个静静的梦境,开始周庄又一天的记忆。

周庄的水是静的。这里的水是湖,不是河,也不是海,这就决定了周庄的水不是汹涌激荡,也不是辽阔无边的,是那种有一定空间又有一定局限的状态,就像那些静柔知性的女子,有度量却还有着女子的娇嗔。周庄的水,每天其实都在流动,自己在流动,那些穿梭的船也在使她流动。可能是这里的水太静了,以至于桨橹的动静会传出很远,这是周庄最温柔的问候,水动的时候,一定是有人来,在周庄,船就是他们的旅行鞋,柔柔的波痕是她们的脚步声。周庄的水,从颜色上看,是哪种浅绿色,总是倒影着水面上摇船女子的碎花蓝布。女子摇船的姿势很轻盈,也很优美,同样是静静地。哪种似桨又似舵的东西,安在船尾,就像是一条游鱼的尾巴,推着小船灵活地在桥洞和水巷间游弋。桨的做法很独特,在船尾安一个顶上带圆球的金属柱,约几寸高,这就是桨的支点,顶上的圆珠咬合在桨里,桨呈弧形,头端用绳拴住,摇船时只要用手把住,左右摇晃就行。除了看见船左右有韵律的摇晃,都是静静地。周庄奇怪的是几乎摇船的都是女子,可能是怕男人的吆喝或酒气坏了这里的静,正好女子和这静静的水做着配套,形成一种整体的美与静的搭配。这四通八达的水,把周庄浮着,那些微微的波痕是母亲轻踏摇篮的夜曲,周庄的水,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编织着甜蜜和梦境。

周庄的人是静的。虽然同样是人潮涌动的旅游区,但是周庄少了那种喧闹。沿着水道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买特产和纪念品的铺子,几乎没有像别的地方那种摆在道路上的急不可待,商品都在铺子里,而且一般铺子很宽敞,摆放也很整齐。看店的多是女人,眉清目秀的,有的穿着旗袍,静静地坐着,或是摇一柄轻罗小扇,或是手捧一本书在看,书大都不是那些时尚读物,而是真正的书籍,顾客进门,不是一窝蜂地涌上去推销,而是报以一个微笑,静静地等待你的提问,于是在天南海北的旅人中植根下一种静静的记忆,让人从此知道了江南。旅店饭馆里,人们也是静静地一边吃喝着,一边找一个窗口看那些街巷和瓦楞,就着这古色古香的风光下酒品茶。几乎见不到吆五喝六的主顾,所有的人都被这里的静掩没了。酒店茶楼大多负责的也是女人,素雅干净、美丽温柔,一个微笑就会让等饭菜的客人安静下来。这里可能也是吴侬软语的区域吧,每一句话都有不露齿的静美。到底是江南啊,纸扇、丝绸、旗袍是这里的代言人,营造出一个男人梦寐的温柔乡。

周庄,还有江南首富沈万三的墓,这位富豪是很真诚的,以致被政治玩弄,聪明的他曾留下了一个“万三蹄”保命,记录他的无奈,增添着周庄的神秘。沈万三及他的后人到周庄也许就是寻找静的,但最终不能安静,根源在于他们内心还没有静,还在红尘里淘金。欣慰的是,周庄有沈万三的水墓,为了获得一种静,可谓费劲了心机。水下之墓,我在周庄才听说,这可视为江南、周庄和水乡的特产。

在周庄,我很少见到“某某到此一游”的字样。这里太静,人们不用留下痕迹,只要在心海中划过那道飘逸的船、那个清秀的背影,周庄和记忆中也会搭起那两座享誉世界的双桥,从此联通一生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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