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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坦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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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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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之倔

到山上干活,地边的石头缝里有个顽固的荆疙瘩,我几乎年年连割加刨带砸,就是整不死它,似乎不多日子它就长出一簇簇又高又旺的荆条来,遮了庄稼的太阳。

今年我家老刘下了决心,带来了好多刑具: 镰刀、镢头、洋镐,甚至连钎子都捎来了。他先用锋利的镰刀把茂盛的荆条一扫而光,再动用镢头,把荆疙瘩周围的土石慢慢扒拉出来,然后拿洋镐锲而不舍地左敲右打,实在冥顽不化的,就上极刑,钎子伺候。一个上午的时间,老刘又刨又挖又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个盘踞在石缝里的怪物给请了出来。

它的样子很丑,浑身黑乎乎的,没有一点顺溜溜的好根,上面除了疙瘩就是瘤子,还有深深浅浅的石头印子。依我看,就是填在炉灶里烧火它都不合格,因为那模样儿张牙舞爪的,不用利斧大卸八块,绝对填不进炉膛里去。老刘却爱极,把它扛回家,兴冲冲地又锯又刨又修,终于收拾得枝干奇崛、古朴沧桑,有了点儿化石那样艺术品的韵味儿。最后他拿一个大花盆把这古董仔仔细细埋进去,再小心翼翼地浇上一点儿水,一瞬间,这废柴简直有点母鸡变凤凰的味道。

别说,这个木头疙瘩果然是个厉害角色,也许是要报答老刘的知遇之恩,也许是不甘就此沉沦,经过多年的刀劈斧削和新一轮神号鬼泣的酷刑,大半个月过去,它居然还能慢慢恢复过来,在貌似枯槁的朽木上冒出点点嫩嫩的叶芽儿!

我忽然明白了,农人年年都在割荆条编花篓编篮子,都在拿荆疙瘩当柴烧,为什么到如今,漫山遍野的紫荆花依然在蓬蓬勃勃地盛放。那些被驱赶到地边甚至石缝里的倔强的荆疙瘩,它们心中有顽强的求生信念,即使死的厄运一千次降临到身上,它们却愈挫愈勇、向死而生,一千零一次血肉模糊地站起来,终究,向着蓝天微笑。

颓废很简单,只有一条路,放弃、枯萎,和泥土一起腐朽;辉煌也很简单,坚持、再生,和苦难一路同行,直到迎来一个又一个灿烂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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