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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坦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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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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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爱那点儿缺憾

前些日子,办公室新来了一位美女王老师,明眸皓齿,艳若桃李,平日里,她喜欢穿旗袍,再搭配一条漂亮的披肩,更显风姿绰约,简直完美到极致。我们追星似的,欣赏加羡慕。她对每个人都很客气,大家也都客客气气地回应她,在我看来,她是正宗的城里人,高端大气上档次,不像我们乡下人这么土。

 忽然有一天,她拿着一贴膏药,让我帮忙贴在她的肩膀上,原来她一直肩膀疼。我还以为她爱美,才天天配那么好看的披肩,原来是因为肩膀怕凉。我那时颈椎不好,常常疼得受不了,为此,我们一下子有了共同话题,一见如故,无话不谈,时间长了才知道她外表看起来高冷,其实骨子里是个温婉可人的大姐姐。

 一个人太完美了,就让人觉得有距离感,很难接近,而当她,哪怕身体有了那么一丁点儿不舒服,也会给人亲近的感觉,原来偶像也是凡人。试想妆容精致到近乎苛刻的美人,应该是人人都很喜欢,但是无法想象,一个泥地里摸爬滚打的无赖小儿,会无拘无束地爬到烈焰红唇的美女怀抱里嬉戏。那些手上粘了面粉或者菜叶的阿姨阿婆,应该才更适合小孩儿亲昵。

 说起美女,《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和薛宝钗同为绝色佳人。林黛玉弱不禁风,健康堪忧,偶尔言辞尖酸刻薄,好耍小性子,而薛宝钗白富美外,八面玲珑,乖巧可人,似乎吹毛都难以求疵,但宝二爷钟意的,却是那个似乎并不讨喜的林妹妹。我肤浅地以为,除了志同道合外,正是林妹妹的不完美,才显出了宝二爷的优秀、包容和阳刚,而白璧无瑕的宝姐姐,在当时的贾府里似乎无可指摘,是个神一样的存在,那女神的万丈光芒,会使宝二爷这人人称羡的美玉瞬间黯淡无光,所以宝二爷能够和林妹妹耳鬓厮磨,对宝姐姐却敬而远之。

 我是一个山里人,习惯了天然的野外,走在林间小路上,草儿缀着露珠,花儿托着阳光,燕穿雀跃,鸟鸣虫吟,直插云天的高树,攀缘其上的藤萝,其间有枯枝败叶,亦有荆棘挡道,偶尔遇到惊艳的一树鲜花或累累硕果。徜徉其中,或坐或立,可以静默,可以长啸,也可以左顾右盼,张牙舞爪。风吹流云,松涛阵阵,尘土沾身,慰我劳顿。我喜欢这自由自在的感觉。而当我走在车水马龙的城市,繁华的街头,整洁的公园,高楼大厦,亭台楼阁,处处错落有致,井井有条,没有枯枝败叶,也没有可供我亲近的杂树野花、虫儿鸟儿,闲人很多,我不能随心所欲地或哭或笑,我只有拘谨地欣赏它们,一如欣赏盛装的冷若冰霜的美人,她没有温度,我也没有温度。

 还有,城里那些高档的商场、会所,来来往往的除了白领精英,就是富贵闲人,灯红酒绿,欢歌笑语,还有殷勤有加的服务,简直令人心向往之。我却不然,偶尔进城,正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且不说那些场合的好多规矩咱不懂,单是那些面面俱到的服务、纤尘不染的洁净就让我如芒在背,局促不安。既然骨子里是刘姥姥,还是生活在无拘无束的乡野田间自在惬意些。

 近几年时兴乡村游,那些写字楼里衣冠楚楚的白骨精、高富帅们,似乎也喜欢到乡下这些不够卫生、不够高档的地方来逛逛,是不是平日里整天端着当完美的精英,偶尔也想做一回刘姥姥一样没品位的庄稼人呢?这个咱就不清楚了。

 这世上的一切,吸引我们的,应该不是那些绝对完美的东西。孩子们演出节目时,那样井然有序的队伍,整齐划一的动作,都不如那个忽然走神掉了头饰,偷笑着找自己位置的小不点儿令我动容。一碧千里的蓝天上,跑来一片调皮的云儿,天空才有了自己生动的故事。平时工作起来雷厉风行、一丝不苟的工作狂人,只有在父母床前担忧地嘘寒问暖时,才使人觉得他们其实并不是只会工作的机器。太阳也有黑子,星星也会陨落,硬汉的柔情,野草的春天,一如灵魂的波动,人性的缺憾,世上哪有固若金汤的完美呢?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最完美的,才是最不完美的,有缺憾,方无憾。真诚、自然的生活,让我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大道至简,不役于物,随心而行,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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