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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坦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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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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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直吹

立冬了,接着就来了大降温,今天一早北风就吹个不停,好冷。

记忆中,小时候的北风更冷。

北方的冬天,时不时的,铅云密布,老天爷似乎在预谋什么阴险的活动。果然,第二天一早,厚厚的雪压住了房子,压弯了大树枝子,压得小河无声无息,高高低低的山都被冷冷的雪包裹的严严实实。暖暖的炊烟倔强地从那无边白色中升起来。喧嚣的孩子们在屋里待不住,跑出来打雪仗,堆雪人。雪人堆起来,煤块做的眼睛摁上去,给他身上插上两根树枝当手臂,那破烂的草帽还没有戴端正呢,朔风呼啸着,打着旋儿来了。它们挤进门缝,钻进孩子们破破烂烂的棉衣里,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那些贪玩的孩子,拿着冰凌的小手冻红了,踩着雪水的小脚冻疼了,那小脸小耳朵,都冻得一片片发了紫,甚至那雪人的身子都冻肿了,可恶的北风才消消停停飞远了点儿。

霸道的北风不肯轻易离开,一直吹到了初春。细细的小河在又薄又亮的冰层下偷偷吟唱,河边的垂柳悄悄张开了睡眼,鹅呀、鸭呀,一群群浮在透亮透亮的水上,叽叽嘎嘎地招摇,踩碎了微微的浮冰。从哪一天起,吹在脸上的风不再那么凛冽了呢?从哪一天起,小河水开始欢笑了呢?又是从哪一天起,和风拽住柳枝儿打秋千了呢?是从老牛下地耕田那一天吧,是从老爷爷给树剪枝那一天吗?还是从孩子们甩掉了油渍麻花的破棉袄那天呢?

和风柔柔的,空气暄腾腾的,春脖子是这样短,好像调皮的小兔子那么一跳,就跳到了夏天。大太阳下,暖风熏得人昏昏欲睡,杏子黄起来了,野花俏起来了,玉米在热腾腾地拔高,谷子在悄无声息地抽穗,蝉儿开始了自以为是的聒噪:“无影无影哇,起床锄地啦”。老人说夏天不热,五谷不结呢,又说锄一遍地,增一分子实呀。于是在无边的暑热中,在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我们跟着父亲汗流浃背地一行行锄过来,一行行锄过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那个写《悯农》的李绅,据说他官至宰相,腐化到一顿要吃一百个鸡舌呢,他怎么写出了这么贴切的句子,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钻出湿热湿热的青纱帐,一家人都坐到地头的大树下凉快,忽而一阵风,又一阵风,让人舒服的要晕过去。父亲倚在大树上感叹:“真凉快真舒服啊,这日子给个县太爷也不换啊!”县太爷过的什么日子呢?父亲说:“县太爷这会儿大概坐在楼上摇扇子吧,一个劲儿地扇,再凉快的风也觉不出舒服来了啊。”父亲说的对,只是,比县太爷舒服的时间太短了,那阵风过去了,那块地还没锄完,那不是还要汗滴禾下土吗?“不对不对”,父亲说,“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自己的事情自己干,靠人靠天靠祖上,不算是好汉。”说的对啊,可没有一丝丝凉风,啥好汉也会热得虚脱了啊。

高天上流云,你追我赶,地上的人们,生生不息。飒飒金风吹来五谷飘香,吹来雁叫声声。风华渐渐横秋,岁月年年见老,只有那不绝的风,从春夏秋冬吹来,从岁月深处吹来,或温柔,或粗暴,一直吹,一直吹,吹到遥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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