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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庆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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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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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岁感怀兼致友人(代后记)

朋友曾戏谑我:“你有一个不错的始点,但不善于享乐,注定到达终点时命运多舛。”

朋友的话外之音是,我不知足,不懂见好就收。

朋友的说法是有依据的。1979年,我17岁就考上了天津师范学校,拿到了农村人当时梦寐已求的铁饭碗,这在当时绝对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按朋友讲的现实逻辑:我已有了资本,应该趁青春年华享受生活美好时光,以弥补十年寒窗苦读失去的许多快乐。然而,我做出了令朋友意想不到的决定:“我还要继续自学,力争考上本科。”朋友像不认识我似的用诧异的目光在我脸上盯了老半天,确信我没吃错药,无奈地一摊手:“你要不愿意及时行乐就学着做买卖,务点实,何必又自寻烦恼?!”的确,我做出考本科的决定是在1983年,正是改革开放初期,那时有大专学历已是比较高的文凭了,朋友对我自讨苦吃的不理解,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以后的生活,单纯又充实。教书自学,自学教书成了我生命的全部,这期间没有恋爱(尽管给我介绍的人很多),没有聚会(我婉言谢绝了许多朋友的盛情邀请),没有娱乐(尽管我的爱好很多),有的只是孤灯长夜,冥思苦读。渐渐,我在众人眼里变成了一个怪人。1986年,当我以优异成绩(我的历史成绩全市第一)考取天津教育学院历史系的时候,我周围的人都惊叹了,朋友们也着实为我高兴,庆功宴上纷纷举杯:“你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实现了目标,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挣命了吧!”我的回答差点让他们背过气去:“我要学习写作,当一名作家。”听了我的话,朋友们不解地纷纷离开。其实,我从心底感激我的朋友们,他们是真心关心我:老这么苦熬苦学何时是个头呀,毕竟那时的我已经25岁了,还没有成家,我应该务实一点儿,人总不能生活在梦想之中吧。但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朋友们都了解我的脾气,执拗的我认准理儿是不会轻易回头的。我把鲁迅先生的名言贴在了书房的正中间:“哪里有什么天才,我不过是把别人喝咖啡聊天的时间用于写作罢了。”

也许是好人的垂青,我的写作过程竟意想不到的顺利。1990年,我的诗歌《妈妈的春天》获得全国一等奖。1992年,我的处女诗集《清明雕塑》由北京《当代文学》编辑部出版。1993年,我的第二部诗集《爱的流动》由亚洲有限公司出版。1995年我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天津分会,圆了我的作家梦。在内动力的驱使下,我再接再厉,1998年,由陕西旅游出版公司出版了我的散文集《发现的日子》。2000年,我的小说《贺卡》在《人民文学》上发表。

就在朋友们以为我功成名就,沿着写作这条路快马扬鞭的时候,我又做出了一个包括我自己都感到吃惊的决定:我暂时放一放写作,报考天津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这次朋友们真的不理解了,愤怒成了一座座火山。怀疑我这么多年的写作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因为我已经40岁了啊,再回过头来拾起20年前的知识谈何容易!况且还要加试英语,没学过英语的我一切得从ABC开始。朋友们指责我:“有福不会享,自个找罪受,连神仙想不出的馊主意你都想得出来!”然而,我决定了就是决定了。15年的写作经历让我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走得太顺了,我越来越发现自己知识底蕴不足,我要给自己好好充充电。

感谢自己的勤奋努力,破天荒地被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录取了,感谢大学各位老师的抬爱,我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文学院本科证书,成了有双学历的人。

我的努力终于征服了所有关心我的朋友(当然也包括因误解我离我而去的朋友),但他们还是善意地提醒我:“悠着点,毕竟是40岁的人了。”我是有泪不轻弹的人,听了这活我流泪了,而且是泪流满面。从我参加工作至今,我整整拼搏了22年!个中辛酸,个中苦涩,个中寂寞,个中快乐,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我想对所有关心我的朋友,诚挚地道一声:“谢谢!”这么多年他们真心待我,我却没有给予他们半点轻松!有时,我禁不住扪心自问:“我活得是不是太自私了?”答案又告诉我:自己从事的是一项正当(抑或神圣)事业,我没有半点理由拒绝、放弃。但朋友们的多次善意提醒或者戏谑还是让我陷入了沉思:知足常乐,这个道理谁都懂。按朋友们的生活逻辑,我应该务实一些,趁大好时光多赚点钱,该吃则吃,该乐则乐,活得安稳一点儿,活得舒适一点儿,活得正常一点儿,福及自己,荫及子孙,不能总和自己较劲,活得很累。我承认,朋友们的见解不无道理,起码是一条明智的人生选择之路。我确实活得很累,感觉就像登山,征服一座山峰,前面还有一座山峰,而且一座比一座险,一座比一座高,似有永远走不完的路。不知多少次,我真想激流勇退,听朋友们规劝,保住老本,坐享其成算了。但前面的山峰好像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吸引着我,驱使我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去攀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知道,我的一生已注定归属于缪斯文学女神了,文学写作对我有太大的感召力,使我最终不能自拔。我已经失去了做物质百万富翁的机会,我绝不能再失去做精神百万富翁的机会。我也意识到,自己这样一直义无返顾地走下去,早晚会累倒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望着前面没有征服的目标抱憾不已。我想这也是朋友们多年来一直为我担心的根本原因。但我决不后悔,对于一个追求者而言,(尤其是精神上的追求者)只能是永远进取,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又岂可苟安?!

古今中外,奋斗者比起苟安者的确是命运多舛的,因为在和困难做斗争的过程中,挫折总是大于成功、坎坷多于顺利的,加之奋斗者的经验不足和探求的无极性就愈显前进道路上的艰难,但这也正是奋斗者的人生价值所在。就像爱迪生花了整整十个年头,经过五万次实验,才发明了蓄电池,诺贝尔多次被炸得血肉模糊,才发明了炸药一样,要奋斗就会有牺牲,这是人之常情。要追求就免不了去冒险(甚至是失去生命),这也是人生至理。

始点是什么?自己尚可以反思,终点是什么?自己到死恐怕也搞不明白,只能靠后人去评判。但有一点自己是深信不疑的——进取没错!

零零碎碎说了这么多,不惑之年算是对自己的一点不惑之语,也权且作为自己的处女长篇小说《修正无极》的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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