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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庆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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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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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五爷

“六点”是五爷的绰号。六点,顾名思义,时针和分针成一条直线,人们以此来形容五爷的正直。

五爷有一手伺弄瓜的绝活儿。生产队时,看瓜非五爷莫属。看瓜这活儿,在别人看是个肥差,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渴了,还能有瓜吃。可到了五爷这,看瓜就成了得罪人的苦差使。

生产队的老传统:种瓜不见孩子的影儿,分瓜“呼啦啦”一大片。来分瓜的孩子很多,分到的瓜却很少,便免不了出现些偷拿现象。在那段物质贫乏的岁月,哪个孩子不馋呢?可五爷偏不这么看:是队里的东西就要公私分明。每逢分瓜时,五爷就像一只牧羊犬围着瓜堆转个不停,两眼还不时瞄着瓜地,生怕哪个孩子进去糟蹋。为这,孩子们见了五爷恨得牙根直痒。寒冬腊月,不再看瓜的五爷窗户前,深更半夜时常响起孩子们放的鞭炮。

一些很圣孩子的大人也当面问过五爷:“管孩子这么严,你就不顺手摘个瓜吃?”五爷吸着旱烟袋平静地盯住问话的人:“将心比心,你要看见我私吃队里的瓜,你就扣我一年的工分!”这些人不信,队长站了出来:“五爷这话我信。有一次我和五爷留瓜种,正值晌午,天奇热。我对五爷说,咱吃个瓜解解渴吧!只要留下瓜种就行了。你们猜五爷怎么说,还是分给社员们吧,好多孩子馋得眼睛发蓝呢。说完,自个去井里提了一桶水狠狠地灌了一肚子凉水。”

听了队长的话,这些人把头一低,才不言语了。

五爷是我爷爷的亲兄弟。倚仗这层关系,一次分完菜瓜时,我又多拿了一个放到筐内。没想到五爷发现了,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抢过我的瓜筐,筐头朝下,都倒回瓜堆内。这下我可不干了,躺在地上打滚儿哭闹起来。五爷气的翘着胡子,围着我转了好几圈,几次扬起巴掌想打我,手颤抖了几下又放下了,只冲着我狠狠地说了句:“以后再偷拿生产队的瓜,我打折你的腿!”说完,再也不理我了,继续监督着分瓜。

我瓜没偷成,还把分到的瓜赔了进去,又当众出了丑,又羞又恼又气,不免动了真格的。哭得满脸通红,额头冒汗,被伙伴们劝回家后就受风病倒了。

妈妈见我烧得厉害,又是疼又是气,怪我不懂事,私拿队里的东西,又怪五爷太较真儿,把多拿的瓜收回去不就得了,怎么还把分的瓜没收了。妈妈正唠叨着,就见五爷背了满满一筐瓜走进屋来:“虎子烧退了么?这瓜是我从集上买回来的,都是又大又甜的瓜萎子呢。”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包冰糖放到我手上,摸了摸我的额头说:“嗯,烧得还不轻哩,打一针就好了。”见五爷这么疼爱我,我的泪水不由地流下来了。五爷一边用毛巾替我擦眼泪,一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记住,以后不许再私拿公家的东西。咱张家还没这个家风。想吃啥,跟你五爷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望着五爷的身影,妈妈嘴里反复地念叨着一句话:“这个五叔,真是又犟又直啊!”

这件事发生后,我再也没有私拿过公家的任何东西。

作于2000年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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