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爷

酒爷好喝，尤喜烈酒。喝醉了，就可着嗓子吼一曲浓浓的西北“花歌”。为这儿，酒爷不但打了光棍儿，还落了个“老不正经”的名声——哪个姑娘愿嫁一个唱着情歌的醉鬼呢？

开放搞活的乡村，人们都有了各自的营生。酒爷也骑着“铁驴”走街串巷当起了破烂王。只是旧习难改，烈酒照喝，“花歌”照唱。连伸直了脖子吆喝着“收破烂儿——”，都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破烂王就是酒爷。酒爷就是破烂王！“唉，就这俩嗜好，光棍酒爷到死的那天，连个打幡抱罐的也没有，也进不了祖坟。”望着六十开外，花白头发的酒爷，人们咂摸着嘴。

某一天，酒爷三间早已过时的砖包皮房却一下子成了小村的中心。因为有人听见酒爷的屋里传出了女人的哭声。

消息灵通的吴二狗，神气活现地站在十字街口的高台上，向人们诉说他是如何瞅见酒爷的“铁驴”上驮了个漂亮的东北妞儿拐进了自家的篱笆院，又乐颠颠地到瘸五饭馆要了酒菜回了小屋。

人们都屏住呼吸，听着。吴二狗直到喷干了唾沫星子，抹完了三次眼屎，才和人们各怀着复杂心情走回各屋。

这天晚上，小村的灯熄得特别早。

芦花公鸡站在房顶上，伸长脖子吼灭最后一颗星星的时候，酒爷篱笆院子周围早闪动着许多新奇的目光。每个人的脖子就像同时走梗似的，一律斜着脸听着屋里的动静。

东边天空渐渐出现一片桔红，酒爷的屋门终于“吱”地开了。吴二狗这小子没撒谎，酒爷身后的确多了一个年轻女子，靓的让整个小村倒吸一口气。酒爷搡着“铁驴”走在前头，那年轻女子紧紧地跟在酒爷身后。

酒爷屁股后面传来吴二狗和人们的议论：“这是去登记吧？”“这叫先斩后奏！现在就兴这个儿。”　“真不嫌害臊，一大把年纪，找了个孙女做老婆。”“嘻！这也是新鲜事物嘛！”吴二狗和人们议论得唾星四溅。

晌午，人们碰见在派出所上班的周家老大，他说：“酒爷这回做了件好事，救了一个东北姑娘。”人们纷纷聚拢来，听周家老大讲下文：“这姑娘在酒店打工，为给弟弟治病，借了老板两千元钱，老板以此要占有姑娘。这姑娘不肯受辱，老板硬逼姑娘还钱。正好酒爷在那收破烂，替姑娘还了钱，把姑娘领回了家。”“再后来呢？”人们似乎听的不过瘾。“再后来，这姑娘认了酒爷做干爹，酒爷把姑娘带到派出所，委托我们把姑娘送回家。”“就这么简单？！”吴二狗和人们的脸上现出了失望的表情。“就这么简单，这事还要多么复杂咋的？”这下，轮到周家老大瞪大了眼睛。　

作于2000年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