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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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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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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建筑就是我们的精神家园

大约是2004年年底,《四川日报》“原上草”副刊用三分之一版面刊载了我的《驿道南广》的文字和图片,我便暗暗发下“宏愿”:要把宜宾境内和金沙江下游的古镇、古村落走完,并记录我心迹。还跟这个系列命名《金沙江下游的古场镇》。虽然,这一“宏愿”至今未能如愿,不过,由此,对宜宾的这片土地上的古乡镇、古村落、古建筑有了割舍不了的感情。相继写下了《风雨到楼东》、《深山里的龙池山庄》、《喧嚣的新市镇》、《又见凉桥》、《李庄屐痕》、《王家,我眼前的桃花源》、《驿道苍凉:塘坝印象》、《古韵冠英街》、《神秘的火地沟教堂》、《大气滇南馆》等文字。

这些文章的标题列于此,不是为了炫耀,而是觉得我的这些文字对于那些风雨飘摇但依然镌刻着宜宾人文历史记忆、闪烁着宜宾古人智慧的古场镇、古村落和古建筑来说,毕竟是一种尊重。2010年的大年初二,我去塘坝,那天下着雨,本是青石板街的水泥街道,虽有些让人失望。但当一栋木板壁房的二楼灰白粉墙上“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按毛主席的指示办事、做毛主席的好战士”的文革朱红标语,映入我眼前时,早已斑驳的二楼的雕花栏杆,便可以想见,昔日的由四川上云南、云南下四川的繁华景象。据说,这是一家商会馆,同时也是马帮驿站。而且就在塘坝,一条叫“云南街”的街道,依然堂堂皇皇地摆在那里。从塘坝,我们看见了宜宾作为四川到云南的山道和水道上的重要性,看到了宜宾古场镇古村落的缩影。塘坝,清初建场。历清二百余年到清末民国初年,塘坝风生水起,成为云南下四川的第一马栈。成为省际之间的重要贸易通道和货物集散地,它是“搬不完的昭通填不满的叙府”最为鲜活的物证。清末民国初年,在筠连县,在珙县、在宜宾县,沿着原来五尺道和茶马道故道的主道和支道,散落着知名的和不知名的场镇和村落。珙县的王家、筠连的蒿坝,再就是大名鼎鼎的横江,都是地跨川滇两省的重要场镇。王家是滇铜(通过上罗入南广河)进川进京的重要驿站,塘坝和蒿坝是川盐、川布上云南,云南山货下川的集散地,横江则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川滇商贸重镇。2012年1月最冷的时候,我陪北京的一个做影像视频很有些成就的朋友来到横江,除了感受朱家民居的气派外,第一次知道了横江曾是兵家的必争之地。同治初年,清军与石达开大战的遗迹虽然在横江能看到(石城山上有遗迹),民国5年护国军的战事、民国14年杨森与刘湘的战事所留下的遗迹,都还依稀可见。曾是团练长官驻地、后是供销社旅馆的肖家公馆,虽然破败,但公馆的所有构架和模样,依然气派地在横江江边矗立着。近十个的有百年光阴的四合园,至今在横江,弥散着人间烟火。清末民国初年,宜宾成为川滇黔山货、茶叶、粮食和小百货的集散地。由清代中后期开始的“水陆交汇、贸易四达”的形势继续发扬光大。当我走进这些古场镇和古村落时,不只是一个观光客,而是感受岁月留给我们当下物欲横流的人们不曾有过的情怀,去领会历史给予我们这些匆匆来匆匆去而不知所以然的人们的启示。

宜宾在元代结束了在岷江北岸旧州的州治与县治,州治县治回迁到三江口(即今天的老城)。宜宾开始了它的新发展。不过,宜宾作为川滇贸易重镇,则要等到明代的万历年间。我们知道,万历初年在张居正的改革中,明代迎来了自己的中兴,尽管万历帝随后几十年的怠政。但正是万历帝的怠政,才让像宜宾这样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呈现出了思想自由、商贸发达的场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古县城、古场镇和古村落,除了像南溪、江安、李庄、南广、双河等少数县城场镇历史更久远外,绝大多数都是明万历中后期的成果。明万历元年,明的中央政府数十万官军,剿灭了多年骚扰滋事的都掌后,宜宾迎来了宜宾经济和文化的繁荣。很快就要沉入江底的楼东的万寿宫,屏山县城的四道城及靖边楼、东关亭和禹帝宫,屏山的龙华古镇,兴文县的建武(今改名为九丝)古镇、高县筠连交界五尺道上的凌云关、筠连县城里的万寿桥、江安的夕佳山庄园、真武山市庙群等大都是万历及万历之后的作品。安边以上,一直到屏山的新市镇的金沙江宜宾辖区一侧,每个场镇都有它们悠远的历史,每个场镇都有它们显赫的身世。与云南绥江县城隔江相望的新安镇,明代所设的长官平夷司衙门遗址,现在清晰可见。新市镇的元代蛮夷长官司衙门虽然早已经是陈迹,但是,新市镇曾经比屏山县城还有的繁华,见证了屏山的版图演变。从金沙江下游的楼东上溯到新市镇,是金沙江下游文明高度发达的历史见证。特别是2009年楼东叫化岩的考古发掘,则把宜宾的文明史推向了史前的新石器时代。

多年前一个乍暖还寒的早春,我踩着泥泞,第一次到了龙池山庄。历代名门望族的龙氏,于清康熙年间,由广东长乐县(今五华县)宦游四川,子元栋迁居屏山岩门木槐溪。清道光初年,栋公之子龙德华,由于受封,兴高采烈地在骑龙埂上建成至今保存模样的岩门庄园。岩门庄园,由于是由龙姓所建,世人便俗称为“龙池庄园”或“龙池山庄”了。后来,我又去过两次,每次去,不曾有先前见过的感觉,每次去都如第一次那样的新鲜。当手触摸那些斑驳的木板壁、那些硕大的柱头、柱头下的石墩、石墩上雕刻的花草虫鱼戏文故事时,你就分明感觉到,你在抚摸历史的深处、你在感受着历史的沧桑。事实上,你在抚摸着历史的肌肤,你在感受着历史血脉的搏动。我已经记不起我去过龙华(新近CCTV四套“走遍中国”100集的“中国古镇”,龙华位于第三集)多少回了。虽然,龙华的风雨凉桥比不上广西壮族的风雨桥,而且龙华风雨凉桥还是新建的,是用水泥来建的,但它没有妨碍龙华古镇的古韵。就在风雨桥下面,是大龙溪清清爽爽的水声,还有夹岸的黄桷树随风摇曳的声音,同样感受到了龙华古镇的诗情画意,它与江安的夕佳山庄园的楠木林遥相呼应,共同编织着宜宾古建筑群的传奇。伫立风雨桥上,或漫步大龙溪河滩,你可以静下心来,聆听这样的诗情画意。有一次去,正恰碰上一拨写生画家们,他们对着古镇的每一块青石板,每一间木板壁房,神情专注,几乎除了青石板的街、木板壁的房子,在他们周围和他们眼前就没有傍人。写生者,已经把他们对古镇的敬意和爱意,融化在他们的画笔上了。

关注古镇、呼吁保护古镇,不是只“思古之幽情”,而是我们不得不面对: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随着新农村建设步伐的加快, 说不定,一场风来、一场雨下,我们的一些三古的建筑就会坍塌,更不要说人为的了。龙年新年伊始,在北京,就出现拆除“梁思成林徽因旧居”的事件。为什么一桩名人旧居被拆事件,竟演变成了公众事件?因为,在这些三古建筑中,存有巨量的历史元素和文化基因。北京的“梁林旧居”,让人们记起北京一帮子留洋归来的文化名流的“太太会客厅”,让人们记起林徽因的美丽、才情和吸引力。我们宜宾李庄的“梁思成林徽因旧居”,让我们记起文化抗战的艰辛,让我们记起梁思成林徽因即使在非常窘迫且又重病缠身的日子里,依然有他们梦想、依然有他们的事业。而且艰苦卓绝地去从事他们的事业,去实现他们的梦想。在李庄的梁林旧居,梁林让中国古老的营造法式得以继承发扬光大;在李庄的梁林旧居,梁林重视人才的培养,培养出后来首屈一指古建筑的本土大师罗哲文;在李庄的梁林旧居,梁林让中国古老的建筑走向了全世界;在李庄的梁林旧居,梁林以他们博大的爱去践行世界和平,让侵略中国的日本感受到中国人以德报怨的伟大情怀!

显然,宜宾作为1986年国家命名的“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由至今依然还在古场镇、古村落、古街区、古遗址和历史文化名人等共同来建构的。它们是宜宾厚重人文物的见证,同时也是宜宾人精神的见证。事实上,这岂只是一座古场镇、一个古村落、一段古街区,这是我们精神的依托,是我们灵魂的安放地!近些年从市委市政府到民间逐渐形成了共识:学会守护、学会呵护。 因为,守护呵护易碎的古建筑,就是守护呵护我们的精神家园。(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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