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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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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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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映山红

第一次看到映山红是在电影《闪闪的红星》里,虽然是黑白电影,但我仍然能够想象漫山映山红是怎样的红。我认为那黑白电影里的映山红应该像红领巾那样鲜红,也应该像我的红裙子那样潮红,还应该像我们的生活那样火红。

上初一时逢“五一”春游,学校里不再像小学统一组织行动,而是让各个班级自己组织春游活动。我上初一时的班主任是语文张老师,他与代数姜老师结婚不久,此时他们尚未被学生磨去锐气也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张老师首开先河,在道班处联系了一辆解放牌汽车送我们到豫鄂交界处的鸡公山春游。以前,其他学校和班级都是背着干粮步行到街对面的龙山与伍家坡坡下的浉河大桥春游,来回顶多十几里路。而这次,我们将到65公里开外的鸡公山春游,大家都很兴奋。

张老师与我们一起爬到汽车车厢,他让个子高点的男同学站在车厢两边,女同学们则站在驾驶室后面的车厢处,胆小的同学找来报纸坐在车厢里。随着汽车的平稳行驶,道路两旁的景色也慢慢丰富多彩,走到市中心时胆小的同学慢慢站了起来,趴在车厢围栏旁、牵挽着同学的手臂看着沿途的风景。

出了信阳市一路朝李家寨驶去,远远就看到黛青色的大别山连绵起伏、生机盎然地横亘在眼前。随着车子渐渐驶上鸡公山的盘山公路,汽车在山体间迂回曲折,刚转过弯迎头仿佛又要撞上崖壁,让人心悸不已。公路右侧是陡峭的崖壁,偶尔有树木从崖壁处探出新抽的枝条,枝条顶端刚冒出嫩绿的叶子,忽然听到同学的喧哗声,我抬头顺着同学手指的方向看到一棵紫藤依着岩畔垂下一串串淡紫色的花朵,绝世出尘犹如仙子令人倾慕。同学的喧哗声更大了,见多识广的住校同学指着对面的山坡:“映山红!那儿!那儿!还有那儿……”只见对面山坡处有一丛丛白、一簇簇粉、还有一团团红掩映在灌木丛中,白的像雪、粉的像霞、红的好似火让人目不暇接。我第一次看到居然有开着白花的映山红,惊叹不已,借着回头看映山红的机会,我看到刚驶过去的盘山公路像一条美丽多彩的丝带蜿蜒在群山之间。到了山顶最高处,岩石背阴的地方有一处处白色,我一时错觉那就是白色的映山红,惊喜地跑到跟前才发觉是一片片尚未融化完的雪。山顶的风很大,凌冽的风里带着丝丝酸甜的味道,住校同学说那就是映山红的味道。

春游回来后,我向大院里小群兄弟两人讲鸡公山上的风景,当然讲最多的是映山红,我用我所知道的词汇向小群描述映山红的壮观:像你家里的牡丹花被面,所见之处都是花。

小群母亲听到后说付山那里长了很多映山红,她二月十九赶庙会时曾看到过,她还说映山红虽然生在贫瘠的山上,但不能采摘,映山红花朵一离开枝干就会蔫败。

小群比我大三岁,他七岁时父亲去世,母亲带着他们姐弟三人改嫁给以修鞋为生的继父,继父无力供养三个孩子上学,小群小学毕业后就跟随继父逢集摆摊修鞋。小群听了我的描述后很是动心,他借了一辆架子车与他弟傲明准备趁背集时一大早到付山挖映山红回来栽。

我们大院人多花也多,我母亲在煤棚上的花盆里栽上了牡丹、月季、绿梅、金桔等当时稀有花卉,小群三姐在她家门口靠墙处用碎砖垒了一个小花池子,里面种了当时常见的大丽花、菊花,因为接地气,这小花池子里的花明显比我母亲的盆栽花要壮实艳丽。

听说小群兄弟两出发后,我与小群三姐到河边空地端回来几盆土倒在小花池里准备栽映山红。午后,方看到小群弟兄两人满脸通红的回来,架子车上有三兜带着土壤的映山红,我与小群三姐帮忙把花卸下来,这才得以近距离的观看映山红,大红色的花朵呈五瓣,其中一瓣的花瓣上有星星点点酒红色斑点,细长的花蕊顶端呈黑红色,还带有白色的花粉,没有开放的菱形花骨朵有点褶皱,枝条顶端披着一层厚厚的白毫,花托处有刚冒出的嫩叶。原来映山红是先开花后长叶子,难怪在鸡公山上远远看到的都是一树红。

我每天早上将刷牙的位置移到小群门口的花池子处,没用完的水顺势浇到映山红根部,小群三姐依旧每天将淘米水洗菜水浇进花池里,大丽花与菊花叶子肥厚的让人以为可以当做青菜吃,映山红的花开过后叶子却渐渐枯萎,海涛姥掰下一根枝条说:“水多了……”

读初二的时候,我们二(3)班组织到罗山县的灵山春游,我依着去年经验想着此时的山上依然寒冷,秋裤也没有脱而且穿了件厚毛衣准备爬山。当时的灵山旅游尚未开发,没有山路可上,班主任将同学分为五人一个小组,每一组由一名男生带队,同学们拽着草、拉着树根往山顶处攀爬,爬累了歇歇再爬,而我依着往日经验穿的厚衣服在此时像沙袋一样紧紧粘贴在身上无力再往高处攀爬,我与袁静等六人坐在树下向各自的小组长保证说绝不单独行动后计划沿着山谷下山。

依然没有路,也依然拽着草拉着树沿着山谷下山,待转过一处巨岩,忽然听到震耳的轰鸣声,像千军万马在奔腾,又像野兽在长啸,还感觉到丝丝凉意飞上脸颊。我们看到脚下是一处翡翠色的深潭,我们在清凉如雪的水汽中加快了下谷的速度,不一会儿就到了巨石滩。只见一条玉带从天而降悬挂在丛林峡谷之间,腾空飞泻成瀑布落在巨石上发出震耳的轰鸣后汇聚成潭,潭水清澈见底,阳光穿透潭水将潭底的石头纹上一道道金色的波纹,并随着瀑流轻漾。随着瀑流的涌动,潭水又沿着山谷潺潺而下,涓涓细流冲击着岩石叮咚作响,仿佛在向人们倾诉着大自然的柔美与俊秀。

我们用手鞠水喝,我却鞠到一捧带有花瓣的水,是映山红的花瓣!我惊喜地抬起头向上看,只见瀑布上端如野兽探爪般的突兀岩石畔斜生出一丛映山红,火红的一丛花在绿水白石之上愈发俏俊。

“原来你们在这里!我估计你们也走到这里了”周德平捧着一大把映山红从旁边的斜坡上跳下来,映山红花朵将他的脸也映照的彤红:“祁老师不放心你们,让我下来找你们。”我们却紧盯着他手里的花,周德平看穿了我们的心思,他捉狭地摘下一朵花放进嘴里嚼:“真甜!”我们也扭转头故意不看他拽拽的样子,周德平哈哈笑着伸出手里的映山红:“送给你们了,你们别乱跑就在这里等我们,我回头告诉祁老师让他不用担心。”他安慰我们:“山上的映山红多呢,我再去摘一把。”他像一只灵猴似的又钻入层山叠翠中。

前年“五一”节同学聚会回家乡,路过一家庭院的门口时,看到这家人家的大门两侧栽种着冠幅成伞形的高大映山红。

同学停下车让我仔细观赏,我想没有三、五十年也长不成这么大一棵啊。我下车环顾着映山红心里想现在还有人到山上挖映山红吗?

院内人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我,我向他笑笑:“你花养的真好!”他试探着:“你,你是阿荣?”我点点头却对他没有印象了:“是的,您是……”他推开大门:“进来坐坐,我是小群啊。”

我们坐在他家院子里的凉亭下听他讲别后的生活,继父已经去世,他母亲现在与傲明住在一起帮忙照料着门市。我环顾着院子两侧围墙处的花:“你还是那么喜欢花……还到山上挖?”

小群笑了:“不挖了,门口那两棵是到苗圃买的,你记得广志吗?”我点点头依稀记得广志是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子,白棉布衬衫总是浆洗的笔挺。

小群掏出手机打通视频,信号不太好有点卡顿,但我依然能够清晰地看到视频里有映山红与兰草。小群介绍后将手机递给我,我向视频那端的广志打招呼,要不是小群介绍,我很难相信视频里的黑大汉就是我记忆中的广志。

我看到广志好像在野外。广志说是在野外,他将画面对着映山红与兰草:“阿荣,有空回来看看老家的花,这些山上的花可多了,可漂亮了。”他在一处映山红老桩处停下:“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曾经在这一棵枝干上刻下我的名字。”他笑笑:“只要有空我年年来看……去年这棵被风刮断了,我以为活不了,没想到今年继续开花了。”他低下头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花瓣:“这座山我承包了,种点茶树……这一爿没动,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这里有映山红与兰草,这里有我儿时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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