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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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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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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田野


三月的春风,温柔且有力量,冬日里衰朽失色的草木,在其关照下一点点返青焕颜。

一些新的颜色,慢慢覆盖在那些旧的气息上,那些叫不出名的花草已经在酝酿着肆意地生长。

不知什么时候,蓦然发现河滩上有一种小巧玲珑的小野花正在开放,像是散落在绿叶间的蓝色星辰。整个花朵由四瓣花组成,花芯处是淡淡的月黄,花芯外围是一圈月白色,约占了花瓣的三分之一,剩下的花瓣呈现幽邃蓝,春姑娘调皮的在幽邃蓝上又描下几丝不规则的紫色脉络,典雅的两支蓝紫色花蕊头靠着头,仿佛在诉说着她们与春天的故事。整个花朵清新脱俗,宛如一位温婉娴静的少女,在春风中轻轻摇曳,这么迷你的一朵,点缀了路边的寡淡。以前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现在看到科普类短视频,才知道有她叫婆婆纳,因为其果实鼓鼓的,像极了老婆婆的针线包。

依着婆婆纳,有柔弱的茎芽在慢慢伸展,待茎芽披上一层绒毛、叶子渐渐圆润时,细小而白色的花朵在茎的顶端相约着一起开放,花瓣间有细小的裂片,形成了独特的星形图案,看起来像是星星点缀在绿叶上,难怪有“繁缕”之称,老家人习惯叫做鹅儿菜,我却觉得小鹅们并不喜欢吃,相反,它们喜欢一种叫做蒲公英的野草。

说起蒲公英,大家可都熟悉,几乎都用嘴吹过细细茎上的白绒球。三月的蒲公英,刚长出几片波状齿或羽状深裂的嫩叶,便迫不及待的抽出紫红色的花葶,紫红色的花葶汲取了细密的春雨后也胀鼓鼓的吐出嫩生生的纤细花瓣,星星点点的,像细碎的阳光,在印满鹅掌的青青河滩上、在生满幽绿苔藓的墙脚处、在长着杂草的台阶缝隙里洒下一点点金黄,风里也有一丝淡淡的菊花香味。

在如毯的草地上跳上几跳,再撒欢的打几个滚,将脸趴在草丛里,深深吸一口湿润的久违的泥土芬芳,转过脸忽然发现耳边有一嘟噜一嘟噜的紫红色花骨朵,还披着一层层的白绒毛,像脸上敷着一层薄粉的新娘,越发娇俏。让人忍不住掐下一枝欲带回家插在瓶里时时观赏,折断的花茎里立刻渗出汁液,忍不住用舌头舔吸,汁液竟然有一丝丝的甜。后来,看到有人挖根茎,才知道这美丽的花叫做地黄,是一种中药材。

周作人曾在《故乡的野菜》里形容紫云英“花朵状若蝴蝶,又如鸡雏,尤为小孩所喜”,我故乡从未将紫云英纳入可食用野菜范围。故乡采取水、旱田分开的种植模式,水稻收割后,瞅空在闲置的水稻田里里洒下紫云英的种子。因紫云英固氮能力强,氮素利用效率也高,株体腐解时对土壤氮素的激发量很大,因而在等氮量条件下对后作的增产效果比其他绿肥作物强,在农田生态系统中起到维持农田氮循环的意义。对小时候的我来说,哪里能体会“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的农家辛苦,只知道紫云英就是春天里最美好的景致。

隔着浉河,看到河对面光秃秃的一块块田地披上一层毛茸茸的薄毯,然后又看到薄毯密了起来,又厚重起来,整个地毯连颜色也青翠起来,上面又好像笼着一层薄纱,在空气里轻漾,眨眼间,有一星星紫色浮在薄纱上,孩子们的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在教室里遇见后不约而同的指着河对面,大家便心照不宣地在放学后急不可耐的涉水到对面的紫云英花海里。才过几天,星星点点的紫云英忽然如霞似锦的铺满整块田野,孩子们脱了棉衣三五成群、两个结伙的抱住摔会儿跤、斗阵鸡,此时有的孩子还没有用力便佯装落败,顺势倒在花海上,其他孩子蜂拥而上叠压在一起翻滚着,引来一阵阵欢笑,惹得紫云英也笑倒一片,还有成群的蜜蜂跟着“嗡嗡”唱和。玩累了,躺在紫色的花海里,随手摘几朵花,或编成花环、或做成耳坠,静静地看天上的白云随着暖风一会儿停在头顶,一会儿又飘到山坡。

春暖时节,田间的紫云英与油菜花争相绽放,拼组成红黄绿相间的明艳色块,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吸引力。便也想冲进油菜花田顶着一头花香奔跑。有爱极了庄稼的农人,怕孩子们不知轻重的碰折旁边的油菜花,远远的笑眯眯地看着撒欢的孩子们。孩子们也知趣地尽量不去油菜花田里,谁愿打破这良辰美景里的愉悦心情呢?可是啊,那么高的油菜花田里藏几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受够了几个月的荒芜冬日,谁能拒绝油菜花给予的明媚亮黄?谁又能够拒绝油菜花带来的甜蜜气息?

回忆到这里,我非常怀念背着书包猫在油菜田里哼着歌的自己,头顶的阳光穿过花的缝隙撒落到手中的试卷上,附近的紫云英花海里有同学们打闹的身影……日月更替间,身影早已不见,试卷不知怎的变成了一张张生活清单,歌声渐远,故乡三月的田野,我再也没有回去踏足过。

其实,无所谓故乡、他乡,三月的每一处田野,每朵花草都凭借着风自由生长,一切都是美好的。

    美好,是春天应该拥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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