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代荣的头像

代荣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7/11
分享

相约西子湖

许久没有联系的春林在杭州发来信息,说这几天休息,邀我去杭州一起游西湖。

我对于游西湖的兴趣不大,平时通过照片、视频看到太多的西湖美景了,即使此前从没有去过西湖,但是对于西湖的风景好像很熟悉似的,还可以说上几个最具代表的西湖景色,我倒是对春林的邀请心动,没有想到她会在杭州,想着两个游子能够在异乡相聚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于是欣然赴约。

正值梅雨季节。我窝在二等座椅上看着窗外雨滴如蝌蚪般在车窗上欢快地游动,后来又游成了一道道雨线疾速滑落,我想起三十年前穿过大半个东莞,从石碣到横沥去看春林,两个人坐在不开灯的地板上谈到天亮,今天依然记得当初自己面对未来的迷茫,那时我需要春林的安慰,春林也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安慰与鼓励……我陷入到往事的回忆里,雨水在车窗上弥漫成一朵朵互相交融的水花,然后模糊成一片。

到了春林的宿舍,我再次感受到久违的集体生活。看到集体宿舍里拥挤的木质上下铺,我无不担忧这宿舍的消防安全,当看到春林随遇而安的平和心态,我想到底是我矫情了吗?三十年前,我们为了生活出路不也住进在建的集体宿舍吗?每天上下班回宿舍时,不都是穿过滴着水泥石灰的脚手架吗?那时,我考虑过我们进出在建工地的人身安全吗?

春林的宿舍距离西湖很近,第二天雨继续在落,我与春林开始了烟雨西湖之游。

西湖的每一个角落都像是一祯照片或是一张明信片:美丽而失真,让人总是感叹太美了,却组织不起来具体的词语来形容。苏东坡曾用“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诗句来描写西湖的普适性,我想无论文人雅客还是贩夫走卒引流卖浆者,在西湖都能用自己的目光来找到适合自己情绪表达的美,这也许就是西湖吸引人的魅力所在吧。

在西湖游玩,很多人都举起手机自拍或互拍,似乎不把自己或对方放在西湖的景色里,就好像没有来过似的,我们也不例外。我们乘坐游船往湖中心小岛游玩时,导游说小岛有一元纸币上的“三潭印月”,我在钱包里翻找出这张纸币,与春林一一举在手里与三座石塔合影,仿佛旅游不再是发现,而是去印证。

到断桥与雷峰塔是每一位游人的必尽义务。白蛇与许仙的传说为断桥、雷峰塔增添了魅力,对于现代的中国旅游业来说,不攀附点传奇就不足以成为景点,景区也抓住了游客这种带着表面化、情绪化的心态,在这些景区的入口处或修一座石塑或刻下一座石碑写下煽情的文字以增加看点,毕竟在去班味的特种兵旅游里,对白堤以隔江水灌溉沿湖农田的政绩和苏堤疏浚西湖的功绩感受已经迟钝,可我们自小接受的教育里首先就是白堤与苏堤的实际作用,有些记忆刻在骨子里的永远不会忘记。现在连接市区和断桥的白堤与横贯西湖南北的苏堤林荫大道上游人如织,古老白堤、苏堤因人的走动而焕发勃勃生机,游人因白堤、苏堤的萌护而心生美好,人与景在这两座大堤上互相捧场着,也互相成就着。

游过断桥后我们乘坐旅游专线准备到雷锋塔,已是暑假,中西部来西湖旅游的小学生特别多,一路上孩子们在车上叽叽喳喳地看着外面移动的景色不确定地互相讨论着,忽然,孩子们随着车子的起落而发出一阵惊呼声后又释然地大笑起来,原来是旅游车刚经过一座拱桥,这一路拱桥众多,旅游车每驶下一座拱桥产生的离心力就会引起孩子们的一阵惊呼,在孩子们的连连惊呼声里,成年人也被感动了,他们随着孩子们的惊呼声也发出一阵阵善意与宽容的大笑。

最早知道雷峰塔是学习鲁迅《论雷峰塔的倒掉》一文,当时,语文老师讲雷峰塔倒掉的引申意义为象征着压迫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倒掉,我当时接受并在以后的岁月里一直默认着这样的观点。今天,站在重新修建的雷峰塔大厅里观看当初的残垣断壁,我对代表着文明与包容的雷峰塔因为当时的国薄民弱而没有得到妥善保护而扼腕称叹,现在面对着原址上新建的雷峰塔,内外都用上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观光电梯,我想文明并没有因为一时停滞而消失,而是一直在与时俱进。

时落时停的烟雨里,我与春林计划围绕着西湖转一圈,当走到闻莺馆时,看到门口水汀上撑起的一把把遮阳伞,于是择了一张桌子坐下休息,不远处的柳荫下有三三两两披短衽、着掖地长裾的女子,她们淡扫蛾眉、头上簪着鲜花,撑着油纸伞在漫步,时空忽然恍惚,我一时分不清是在南宋的临安还是在现代的杭州,近处的睡莲在池塘里半开半阖,仿佛也分辨不清寄身何处,池塘边的草茵绿的逼眼。

我与春林看着雨滴落在池塘里泛起的层层涟漪,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过往,我忽然想起三十年前我们趁休息的时候去道滘一个岭南乡村游览的情景,我说我还记得在高大的龙眼树下,我们喝着广式糖水,好奇地看着岭南风格的民居,我说当地人对于突然闯进的外来妹也很好奇吧?春林说就像此刻,我们在闻莺馆外看柳浪里的游人,柳浪里的游人也在看坐在闻莺馆外的我们。

我想起卞之琳的那首著名诗歌,微笑了。春林看着我欲言又止的神情也微笑了,她说她以为我会在西湖边吟诵很多诗句,我大笑:“我还是那么酸腐吗?”

在白堤的尽头,我看到了“西泠印社”风景区的指导牌。现在回想一下,也许我最想看的西湖景区只有西泠印社了,曾经有一位网友在他的文章里写过西泠印社,他的文章保留着传统文人谦逊低调内敛的气质,文章里的配图是他带着墨镜的照片,墨镜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脸,但是抿紧的嘴唇却显示了他的桀骜不驯。当时,我对他文章里的描述存疑,这也让我对西泠印社产生了兴趣。相比较自然景观来说,我更倾向于人文景观。但长期以来,也许为了避免曲高和寡的格格不入,我向来采取隐藏自己最真实的面目游走于人群而不至于显得突兀。当看到左侧的西泠桥时,我习惯地躲避着那个静幽的神秘之地,而是扭转头看向右侧的浙江西湖美术馆,毕竟美术在大众的理解里仅仅是画画,画画是大众都可以接受的事情。

三十年前,我与春林在东莞分别后各自选择了不同的人生,没想到造物弄人,原本条件优异的春林仍然在为生活操劳……在西湖游荡一整天了,似乎我还没有将我此行的目的说出来。我低头走着,看着青砖缝里的苔藓,有一阵儿,我痛恨自己,居然在春林面前也要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我踢踢脚下阴绿的苔藓:好久没有看到苔藓了,从苔藓就可以看出这个地方的悠久历史,任何一座仿古建筑做不出来砖缝里的苔藓。

春林说:苔藓在咱老家叫做苍苔。

我终于忍不住吟诵诗歌: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春林笑着续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我有点尴尬了,不知如何接这个话题,在春林面前,我羞于承认我现在享受到的安逸与稳定,我怕刺伤春林。

春林拍拍我的手:你的欲言又止,我都看在眼里。所愿所不愿,不如心甘情愿;所得所不得,不如心安理得,烦恼无数,想开就是晴天。

话到这里,我想春林还是三十年前的春林,乐观勇敢,我说:我放心了。

春林也点头:生活真的很磨练人,主要是自己的心态,乐观、坦然,无论好坏,直面人生,欣然接受。

转过一片桂花树,右前侧立着一块约两米的黄褐色巨石,上面用红漆描刻着“相约西子湖”,这不正是我与春林的约定吗?于是,请路过的一位青年男子帮我们拍一张合影。看合影时,春林约我明年有空一起去西藏,我在西子湖畔的相约石下答应了下一趟相约。我想,我们明年都会有更好的状态去赴约。

春林说西湖晚上还有音乐喷泉,她提议我们不妨看过喷泉后再回去休息。

傍晚的西湖更加谧秀,西湖边连绵起伏的群山在烟雨中也愈加柔美,原来《千里江山图》不仅仅只存在画中,而是真实的在眼前铺开。远处的保俶塔、雷峰塔相继亮灯,西湖里的游船也纷纷亮起了彩灯,灯光映射到湖面上,西湖忽然就灵动起来,如果说白天的西湖是淡抹的西子,夜幕下的西湖肯定是浓妆的西施。随着音乐喷泉的按时开放,西湖水忽然像注入了新的生机,或扶摇着直上青云,或摇曳着步步生莲。

无疑,此刻的西湖既具有珍惜当下的安抚性,更具有不懈努力的鼓励性。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