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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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蛋咯蛋咯蛋，不停地母鸡叫声，把我的目光引往家里的南阳台。哪只鸡又生蛋了不成？我得去看看。前几天去迟了，不知哪知鸡生的蛋竟然被大美吃了，要不是我抓了个现行，看到大美正在那啄食鸡蛋有津得味地，我都一直被蒙在鼓里，难怪有时候一天竟然只有一个鸡蛋。
事不宜迟，得去看看。
站在阳台门口，我看到二美在那呆头呆脑地边走边向笼子外面张望着，像是在慢条斯理地踱步，又像是王顾左右而言他似地在那要吃的；刚才是二美在报告自己交了作业，需要吃东西吗？我将信将疑。
这家伙有时候喜欢谎报军情，上个礼拜也是它咯蛋咯蛋的叫得欢，引得我过去一看，敢情它是正在去鸡窝下蛋的路上，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地做广告了。咯蛋咯蛋，咯蛋咯蛋，急速地咯蛋声响了一路，疑似120救护在拉警报一样。
看它那一路小跑的架势，我真生怕它的蛋不等到窝就会生下来了。到了目的地，它立马忙活起来了，扭着屁股在那左划划右划划，铺床摊被子的架势有模有样，激动得我舍不得离开，要现场见证它生下鸡蛋的过程。
理好了窝，二美慢慢地放低身子，蹲下身来后还轻摇了一下，感觉是在找到最舒适的卧姿，然后它老母鸡孵小鸡似地窝在那里不动，嘴上却哼哼唧唧地不停，像是难产又像是便秘，让我眼睛不敢离开，只能在那苦等。
好不容易见它起身起来了，我心里一喜，立马过去准备收蛋。走到窝前，眼前空空如也。回头再去搜索二美身影，只见它已经在那食槽前美美地吃食。二美这是饿了没力气生蛋，我心里安慰自己到。
为了亲眼看到它生蛋，我只能委曲求全，不敢由着性子大声喧哗，怕影响到它生蛋的心情。好在二美也没多吃几口，又急冲冲地拉着警报回到窝里，继续作业。看来我刚刚的判断是对的，它确实是饿了的。
这不，其它三只鸡还在那吃食，二美又赶着回来生蛋了。就冲它这个早早生蛋的态度也不能说什么，虽然做法多少是有点浮夸了，但也是可以原谅的。道德不批判愿望和行动是朝正确方向前进的。耐心等着好消息吧。
事与愿违，我等了许久，也没见它生个蛋出来。
有了上次的经历，我对二美今天的行为就留了个心，必须去看看到底是啥情况。三步两步地走到鸡窝边，抬头一看，咦！还真有一枚鸡蛋在那。二美这次倒是没有诓我，值得表扬。
心情好了，我赶忙到家里舀了一窝米回来。见有吃的，二美跃跃欲试。我对急不可耐地二美作了个嘘的手势，矮身弯腰将米倒进食槽里。二美忙不迭地在那吃了起来。果然它是饿了的。
这边厢，我再蹑手蹑脚地去看向其它三只鸡：大美，三美，四美，它们三个挤在一起晒太阳，丝毫没有发现食槽这边的动静。
见着它们三个这状态，我是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三个家伙根本是目中无人啊，我这来回走动竟然没有影响到它们仨。好笑的是，这三个活宝的睡姿也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最令我吃惊的是四美，它的姿态真是太奔放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一瞬间我有点恍惚，以为是我看错了。要知道，每天晚上休息，是大美二美三美仨挤在二楼（鸡笼里铁丝网格档），享受包厢待遇，就它一个孤单单地在下面站岗。够不够窝囊？！实际上，它体型最大，可就是不敢和其它三位争抢。
见到很多次这样的场景，吃食的时候，其它三个中任何一个挨着四美的，只要身体一有所表示、稍微一动，四美立马将自己的位置让开；四美动作慢了一点，挨着它的侧身扭头作势要开啄，四美赶紧低头屈身一溜烟地躲开，回头见没有什么动静，再怯怯地移步过来，在三位屁股后面打转，瞅空伸头搞一口吃的。要不是它仗着个子高大，否则这一口它也吃不着。
眼前的四美将身体大部打开和三美、大美并排懒羊羊地躺在稻糠里，大美的体态则没有四美如此嚣张，哪怕在晒太阳，哪怕是在洗日光浴，它也要维护头领的尊严，微躺着的同时还睁着眼将头昂着。
四美完全是在陶醉在日光浴中，它闭着眼睛，口里喃喃低语，似乎觉得单纯地那样躺着还不过瘾，身体还在扭着，不断极力地扭着，驴打滚似地要将身体完全摊开…
夹在中间的三美，感觉到了不舒服，它站起身来。它情绪不高，定在那儿微低着头，虾着翅膀也没有打开的意思，而是筛糠般地摇晃几下身子，有稻糠粒子飞了出来，溅落在阳光里与地面上；稍顷，它侧头看向四美，四美还在那头动尾巴摇的，稻糠一波一波地飞扬，溅了它自己和三美一身；三美气不打一处来，退了几步立定，怔怔地看着。
不是省油灯地三美这次倒是安逸了，平常老是被斗地主的四美反而恣意妄为了，它俩今天这是唱的哪出戏？我这边还没有看明白，三美毫无预警地就直接跳到四美身上去了，被脚爪伺候了的四美想必也是完全沉浸在享受之中，根本不予理会三美的举动。
骚扰几下无效，三美悻悻然地退回站立。也许是实在不想认输与离开，它只好不甘心地屈下身子又重新躺倒在四美和大美中间；地方太小了，不能摊开身体，三美赌气似地把自己当作螺丝，在那不管不顾地、一刻不停地在那滚动着，一时间又是稻糠飞扬。
大美显然是被三美骚扰到了，它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走到一边，窝在地上继续睡觉。也许是为了躲避噪音，也许是懒得和三美理论，它干脆将头埋在翅膀下面，一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的做派。
四美继续我行我素，继续在那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地摇着浪着。得了便宜的三美，现在也可以完全摊开身体让太阳的光芒按摩自己了，它安静下来，在那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地享受着得来不易地快乐。
窗台上的风，无聊地把玩着喇叭花的枯藤；月季花将自己的影子投在玻璃上，欣赏着；飞虫们在阳台上飞来飞去，宣示主权范围。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飞来窗台，见着气氛不对，赶紧又抽身飞开了。或许觉着刚才的行为有点草率了，它们又飞了回来。刚站稳身体，心一虚，又跑了。
吃饱了的二美在那转来转去，哼哼唧唧的，也许它这是在发牢骚：还有没有天理了，不下蛋的在那享受日光浴，下了蛋的倒是只能黑不溜秋靠边站…，东家在那坐着，就知道坐着，看不见吗？就不能管一管吗？
为了平复二美的怒气，我回身去厨房拿来一块肉丝悄悄喂它；二美并没有一下将到嘴的肉丝吞食，而是叼在嘴里转身就跑。晕了头的它撞到了躺在地上的大美，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才惊觉自己跑错了方向。
二美刹住脚，赶紧又掉头再跑，它三步两步跑到笼子西角，无路可去了，才收住脚。二美将肉丝放在地上，开始啄食。看着二美一下一下在那啄着肉丝，我这才觉察到二美这是嫌肉丝过长，它要分而食之。
嘴小、胆子也小，但它似乎不是很孬，还知道不放弃，还知道想办法解决问题。我心想。
这当下大美将自己的头从翅膀下拿了出来。不过，这个懒家伙不愿起身，它只是努力抬着头逡巡了一下四周，眼神带着茫然与疑惑。似乎没发现周遭有什么不妥，它晃一晃身体准备重温旧梦。
也就几秒钟时间过去，大美似乎又感觉到了什么；大美显然是改变了主意，它重新摇晃了一下自己，然后抬高了身体，脖颈的毛也慢慢炸开着，一点一点扭过头来警巡。
二美全身心投入在自己的切割肉丝的工作之中，它不知道这时候大美已经站了起来，锁定了自己。大美猫身疾走两步，开始把自己射向了二美。这不偏不倚地速度撞倒二美肯定不成问题。我这边惊呼还没发出，那边大美已偏身降速抵达二美嘴边。
受到突如其来的惊吓，二美下意识地跳起了脚欲躲开。也许秒懂大美这是来横刀夺爱，它又努力站回并站稳身子，迅速将地上肉丝抢回嘴里。这真是：友情诚可贵,危险价更高,若为肉丝故,两者皆可抛。
闪电战偷袭未成，大美索性明目张胆地围着二美的头，不停来回找机会啄二美的嘴，以期用持久战熬倒二美来达成自己的愿望。
左右摆脱不了大美的纠缠，不甘心到嘴的肉丝丢了，二美高高抬头将肉丝叼在嘴上一边吞着，一边给大美一个屁股。无奈二美个头小，吨位没法和大美比较，一时又不能将肉丝吞下，急得它在那打转。
大美和二美争食的动静成功打碎了三美与四美的好事。两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它俩在那踌躇着。当二美叼着肉丝奔过来的时候，它俩条件反射地躲开，闪出一条道让二美顺利出逃。
二美一路狂奔到笼子东角，这里是下蛋的窝，平时不下蛋不来。二美放心地将嘴里的肉丝放下，准备继续啄断肉丝。追着二美的大美，眼见二美跑得远远地，中间又隔着三美和四美，跑到中途，它像泄了气的皮球，停了下来，嘴里在那咕哝着。
缓过神来的三美和四美，开始向二美围了过来。有了前面的教训，这次二美是一边啄着肉丝一边左顾右盼。眼见着危险逼近，它迅速地将肉丝重新叼在嘴上，开始突围。
俗话说，恶虎还怕群狼。当发现这回不是上一回了，三美和四美在那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拦着路不让自己过，二美更加慌张了，它叼着肉丝一边呜咽着一边试着闯关。五次三番，高低闯不过围拦，二美只好掉头跑回，它是无计可施，它是无可奈何，它是插翅难逃。
拼了！二美将头贴着地身体推土机般往前死命硬钻；当它侥幸穿过三美与四美的横加阻拦，刚准备站起来，发现大美就在眼前，它只好又缩回身体掉头再跑。
发现掉头不成，二美索性就地拼命啄食肉丝，它这是横下一条心，无论如何得把肉丝吃到自己肚子里去。
为的就是眼前这么一口，为的就是不让二美吃独食。机会来了，岂容错过？！大美三美四美一哄而上。
经过几次折腾，那早沾染了稻糠和泥土的肉丝，已经看不出它的原貌了。
几张嘴同时啄向肉丝，又合力将肉丝啄起，只是彼此不愿放弃，互相拉扯着肉丝奋力僵持的状态像是在拔河一样。
也许是肉丝弹性太好，也许是几位体力有所消耗了力道不够了，肉丝在来来回回的拉锯战中始终没断，也算是奇迹了。
不过，这场消耗战，最终还是四美赢了。四美平时虽然最懦，但是这次它一点也不弱，而且它个头还最高。
肉丝被四美高高举起，其它三位只能仰视了。肉丝在四美嘴上抖动着，抖动着。抖得我以为它会找时机将肉丝放下再吃的瞬间，四美就那么一边仰着头一边囫囵吞枣地将肉丝咽到肚子里去了。
这个情景太意外了。大美二美三美心思凌乱了，它们面面相觑，干愣着在那。四美意犹未尽，环顾了一下四周，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