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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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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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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跨不过小河

闲暇时,我常去距家不远的匡河边散步。站在绿荫夹岸的河边,目光和水中的油葫芦一起游来游去。或者,思绪跨过河岸,追随列车东去,去看一看故乡的小河。

儿时的镇中小河,是那么的宽阔,宽阔到我站在河东岸,目光不能游到河西岸。每年五六月的汛期,汹涌的河水时常会漫过岸堤,淹了跨河桥身的大部。这时的小桥成了露着脊背的石鱼,时隐时现在洪流之中。

平时上下学,走过石桥,总能看到一位下肢瘫痪的青年,坐在简易的滑轮平板车上,依着桥栏杆在那钓鱼。看他收放鱼竿时那悠然自在的表情,我是羡慕大过怜悯,忍不住停下脚步,站那看他钓鱼。

暑期中,下游河床很浅,十一二岁的少年站在水中,肚脐眼都能露出水面。那里成了小孩子们逮鱼的好去处。在那,我和我大弟弟合力逮过一条大草鱼。它到底多大?十六斤半,之前之后,没有比它更大的了。

当时,一听到鱼笊里“哗啦”一声响,我就下意识地往下紧按住鱼笊。怎奈阵阵水花从鱼笊里溅出,差点冲撞翻了我和鱼笊。见状,一边的大弟跑过来,一个饿虎扑食,用身体压住鱼笊。经了一番忙乱,鱼最终被我俩捉住并拖上岸。

烈日下,我俩抬着鱼,走在路人艳羡的目光中。正当我笑得嘴巴快咧到耳朵根时,迎面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为首的中年人,问来问去的严肃语气,吓得我脑袋成了一瓶浆糊,只听得他最后一句:我是公社书记,我要没收你们的鱼。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初中三年级临毕业之际的一天。中午午休,我和班长坐在河东岸树荫下商量:不走石桥,游过河,去西岸的瓜田里摘瓜。刚上岸。远处瓜棚里的瓜农,大呼小叫地向我们跑过来。我向班长紧急喊话:“还摘不摘?”班长回一句:“摘!”

跳进瓜田,摘一个眼前的西瓜抱着,我和班长转身就跳进河中。没游到河中间,听得瓜农歇斯底里的骂声,像机关枪子弹一样,密集地在身后飞着。直到手脚并用地重回东岸,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时,我才敢和班长嬉笑地远望瓜农,任凭他对我俩进行语言“扫射”。

到县城读高中,我以为,自此将离故乡小河远了。没想到,学校门口也有一条河流,名字叫襄河。襄河是全椒县城的母亲河。襄河东去,汇入滁河与长江。追根求源,故乡小河是襄河的源头之一。

经年以后,每次回到故乡,我总喜欢去小河边走走看看。石桥老了,更矮了,像极了一位驼背老者。石桥是吴敬梓叔曾祖父——明朝崇祯年间的中书舍人吴国鼎集资建造的,屈指算来已几百年了!

小河也变窄了,窄到它装不下几朵云。云朵悠悠,早忘记了穿长衫的吴敬梓走过桥上的身影,也记不起那年的中午:我,一个中二放学少年,骑车风速飞过桥上。这时,一位老奶奶从桥下上到了桥头。骤然相遇,我躲她,她躲我,躲闪不及,老奶奶手中的米篮“咕噜噜”滚向路边。

沉思间,一句招呼声飘进我耳中。转身一看,原来是一位白发苍颜的老者。再看他的腿,我才陡然间明白“他是谁”。感谢他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望着夕阳里的他,以及他手中鱼竿,看看自己,从前的画面又重现了,只是布满了时间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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