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香

清晨，丈余宽的白庙巷，依旧是满满的人，和各式早点热气腾腾的香气。这是安康老城很陈旧的巷子，在周围错落的高楼中，顽强地邋遢着，保留着市井街坊的慵懒样子。爷爷奶奶们每天牵着孙子孙女的小手，在满地早点小吃摊中甄别适合孩子们口味的酸甜苦辣，在奔波中体味片刻天伦之乐，之后，送入学校，又折返回来，悠闲挑出几样菜蔬。偶尔邂逅老友，立于路旁，互诉家长里短，心中憋屈，身畔行者匆匆，丝毫不耽搁老哥老姐之间的兴致，谈到忘情处，交头接耳，买菜的后生却不敢怠慢，眼巴巴地望着，硬着头皮央求大爷大妈稍作闪挪，给自己摊位前留些地方，挣些辛苦钱。

巷子里小吃众多，水煎包、羊肉饼、肠粉、蒸面、馄饨花样繁多，倒也干净，诱着我经常来，换着花样吃，吃完匆忙去上班，这种日子已经好久好久，从没想过这个巷子如果换了规划，我和许多人该何去何从，在哪里去找老安康的味道。

给几个年轻人带了早点，颇为丰富，他们代表安康水电厂，去安康中学的考点外面做志愿队，给考试的孩子们分发水和铅笔涂卡尺等小文具。

看到卖栀子的，用藤枝粗粗的绕几圈，便有了一束六、七朵的栀子花，一块钱一束，整齐的铺在塑料纸上，白的怒放、或是胖嘟嘟的骨朵，都有人随意的挑，从花摊边走过，就感觉到那香气顺着风泌进领口、袖子，存留了起来，有点熏熏之意。看着阿婆阿公的都在那里挑，不好意思挤，就让卖花的小伙子帮我拿三束，想不到小伙子给我直接挑了两束青色的骨朵和一束怒放的花，说，“开的今天用，没开的明天就开了，两块五！”，我看着手上的骨朵，一点花的样子都没有，不过看到身边有个女士眼睛瞅着我手里的花骨朵，好像是我一退货，她就接手的感觉，估计我手里的这些还属于优等品的范畴，就抱歉的笑笑，转身出来。

赶到志愿点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桌上整齐的码放一大堆的文具和水，我将满手的食物递给他们的时候，他们都说吃过了，继续再忙，我忽然想到那几束栀子，拿出来，他们看见，眼中倒是欢喜，找了几个纸杯，倒上水，参差的插上，放在桌子上，白花翠叶，有些羊脂翡翠的美感，还多出了泌人心肺的清凉的香气。

水是水电厂下属饮用水加工厂生产的，跟几千里送入首都的清水是同源。水电大坝，人类征服自然，巧夺天工的杰作，用智慧堆积高度，让涓涓细流汇聚，最终转化成电力，成就民生国事，繁荣发展。更沉淀出一湖好水，恩泽一方，安康水电厂引进专业设备，善加利用，取名“秦雨”，甘甜滋味，的确不错。

我不是做广告，因为高考的孩子们，有很多，在继续进行的几次考试前，很羞涩的过来拿，说这个水很好喝，很甜。

所好今春以来，安康多雨，到现在还暂无酷热，但是仲夏的日头晒在志愿者的脸上身上，也是摧残，道路两旁的梧桐飞絮止不住的飘落下来，在空中飞舞如蛾，扑在头上、脸上、脖颈中，和着汗水，如同水蛭吸血一样，刺痒难耐，这些青年人，在分发间歇，匆忙捻掉，有掉落发梢衣领的，也没去管，任由堆积，倒是有些取了文具和水的孩子和家长 ，看着心中不忍，出言相告，他们才匆忙拍打掉，以示感谢。

他们都是厂里的年轻职工，青春模样，帅哥美女的称谓丝毫不为过，身着红色的马甲，手拿着文具和水，脸上洋溢着真挚而甜美的笑容，不停地说着鼓励的话语，给高考的孩子们加油，孩子们双手接过，羞涩地跑开，回头摇手作别，性情和谐，相得益彰。

草木芳华，不能久远，敌不过岁月摧残，终会枯萎。然而，青春的热情，如同泌人心肺的栀子香，简单怒放，自然洋溢，虽比不过芍药寒梅这些名花名品招人瞩目。但，又何妨。

我也抓了一把水和文具，却如同投石入水，孩子们如鱼一般惊散，终有几个学生，怯生生地伸手挑了文具，接了水，我心中才得到一丝安慰。看见路旁有环卫工人俯身清扫满地梧桐絮，忙捧着水送去，他们倒是忙不迭地接下，连说感谢，说你们电厂真是好啊，娃们幸福，我喏喏附和，也不敢多说什么。

今天，高考的分数已经公布，孩子们给父母跟老师一个满意的成绩之后欢呼雀跃，享受十年寒窗后的假期。不知道他们可曾想起，半月前，在树下，在道旁，哥哥姐姐们递上来的文具和清凉甘甜的水，加油的话语和盈盈的笑容。

还有桌上，栀子花，淡淡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