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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庆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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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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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井

小时候村里一共有两口井,一口是小井,一口是大井。

小井位于村东头的大坑中间,三面环水,只有一条黄土垫起的小路向西和村子相连,小井就在路的尽头。

小路并不宽,刚好够个来往,但还算平整,为了防止两边坑水的冲蚀,夹路栽了两排垂柳,都斜斜的向坑的方向生长着。

听大人们说,村里原来只有这口小井,至于小井已经存在多少年了,村里人谁也说不上来,因为多少辈子人了,都是靠这口小井过活。

小井的井口有锅胚大小,井内比井口稍微宽敞一些,但还是嫌小,每次仅够一个人打水,后面的人只能排队等。为此,村里人已经苦恼了很长时间。

上世纪六十年代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村里人彻底下了决心,砸锅卖铁也要再打一口井。

起因是村里的张寡妇,先是受了本村光棍田四的侮辱,后来实在无法忍受世俗的偏见,就跳到小井里自尽了。

小井本来就地处偏僻,又出了这档子事,打水的时候,总感觉黑咕隆咚的井底有张寡妇的魂在喊冤,想想都瘮得慌。

更蹊跷的是,自从张寡妇在小井里自尽以后,小井里的水开始变咸了,再也没有以前清冽甘甜的味道,有人说:那是张寡妇的泪把小井的水给弄咸的。

所以,尽管村子里又重新找人下去把小井淘了一次,但是大家也都不愿意再喝这个井里的水了。

后来村委会经过研究决定:就在鲁三家院墙南边的一片空地上再打一口大点的井。

这片空地西临村里的一条小路,东边和南边都是大坑的坑沿,交通也算方便。

新井的井口比小井大多了,比生产队磨道的大磨盘还要大,村里人都叫它大井。

大井能同时满足几个人一起打水,中间跨井口还放了一块厚厚的青条石,方便踩踏,大胆点的打水的时候两条腿都站在条石上。

由于大井的位置在村子里面,比原来的小井路近,而且新打的井,蹿水更充足,加上大家本来心里就已经对小井的水犯了膈应,所以都开始吃大井的水,去小井打水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只有村里两个上了岁数的五保户老头还在继续使用小井,他们嫌大井人多闹腾,反正自己无儿无女,没什么忌讳,况且一大把年纪了,都是过了今不说明的,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再说了,已经喝了一辈子小井的水了,也恋旧。或许孤寡老人和死去的张寡妇之间冥冥之中有着某种神秘的吸引力,也说不定。

所以村里人总还能见到他们两个隔三差五的,用细麻绳提溜着瓦罐,沿着小路慢悠悠地去小井打水,有时是蹲在井沿,有时是跪在那里或者半趴着,等水拉上来了,再提溜着打满水的小罐颤巍巍的回家。

那时候,到井里挑水是所有家庭的一项重要家务,几乎是人人都要参与的。男人在家的,男人挑;男人不在家的,女人挑;女人忙的,孩子挑。整桶水挑不动的,就挑半桶;半桶也挑不动的,就用瓦罐;再不济的,还可以帮着收拾收拾井绳。

经常有个头还没长成的半大孩子或者小闺女把扁担钩子对折了挂到铁环上,两手拖着肩头的扁担,一路趔趄,踉踉跄跄地挑着水往家赶,走过的地方沥沥拉拉水洒一路。

其实哪家大人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啊!但是做为庄稼人,如果孩子从小不学会挑水,长大是要被人笑话的。

当年的井底凉水那是真凉,拔凉拔凉的,尤其是三伏天刚打出的井水,稍微离近一点,就能感觉到冷飕飕的寒气扑面而来,对于挥汗如雨,嗓子眼都要冒烟的抢收农民来说,扒着桶沿咕咚咕咚猛喝一气,那种沁人心脾的凉甜产生的过瘾和满足感是别人根本无法体会到的。

村里几乎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喝过井底凉水,而且一年四季都有人喝,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因为喝凉水闹肚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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