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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庆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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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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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忆大学歌舞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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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在校大学生,尤其是当时再是单身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当时大学里的歌舞厅,或者说压根没进去跳过舞,没人信。

洗白的太快,就是闷坏。

况且去跳舞,也不是什么丑事,大学生嘛,天子骄子,要德智体全面发展,被窝里放屁,能文(闻)能(捂),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才行。

周末的黄昏,天还大亮,很多男生就开始蠢蠢欲动。西装革履,头发齐刷刷跟狗舔了似的向后奔腾着,衬衣在裤腰带里转着圈掖了一次又一次,领带在胸前顺着边撸了一遍又一遍,见人打招呼就说是去散步,其实走到半路一拐弯就进了歌舞厅,有没有?

当时的大学一般都没有专门的歌舞厅,都是学校食堂的餐厅周末临时改的。但是,这重要吗?重要的是它在正确的时间进行了华丽的转身。

舞厅的票价一般都是两块钱一张,如果一场舞会按三个小时计,除去每曲之间的休息,整场舞会大概可以放二十五首左右的单曲,不排除大家晚去早走的可能性,所以掐头去尾,应该有二十首囫囵舞曲可以跳,错过一曲,就等于浪费掉一毛钱的硬通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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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厅来的基本都是在校学生,本校学生扛大头。原来的高中同学,考进不同城市或者同一城市不同高校的,趁周末逃票搭车来找同学玩的也有,有的还是美女,晚饭后,由本校的同学带领着,溜溜达达也来了舞厅。

这些学生平均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龄,青春萌动期,哪个少男不善钟情,哪个少女不爱怀春,如何释放汹涌澎湃的荷尔蒙呢?堵不如疏,不如跳舞!

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如烛光闪烁,喜感连连,或高或低的音响似雎鸠关关,嘈嘈切切,把校园的夜晚搅和的如此多情,怎能忍心选择冷漠?

豁出去,莫犹豫,把鞋跳烂,把心跳乱,把卡路里燃烧成灰烬烬!必须跳舞!

奄奄黄昏后,不论会跳不会跳,买张门票,置身其中,方才不负青春不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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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的舞厅年轻人多,路子明显狂野,不但人口密度大得吓人,灯光也黑到了极致,环保低碳,节约用电。

幸亏上天给了我等一双黑色的眼睛,好让大家寻找舞厅的光明,当然寻找光明不是重点,划线部分是:只有世界上有了光,你才能分辨出哪里有美女。

其实不论哪里的歌舞厅,都是一个江湖,大学也不例外。

有江湖就有“舞林至尊”、“舞池一枝花”,万物相生相克,当然也会有“舞林败类”,“舞林豆腐渣”。

有江湖就会有芸芸众生,各路货色都会潜滋暗长。尤其是那些舞技高超,驾轻就熟的老司机,和善踏凌波微步,体态轻盈的舞油子。

男多女少,阳盛阴衰是各个舞厅的通病,因此大家都使出浑身解数,免票拉拢女神,纵如此,那些穿着清凉的班花系花依然姗姗来迟。

在你望眼欲穿的焦灼时刻,由远及近,终于出现了几朵轻盈婀娜的带刺玫瑰。翩翩几人来者谁?定睛一看,一个都不认识,但是既然来了,就是好同志!她们身上承载了多少双男生思念的慧眼啊!

也许正是因为物以稀为贵的缘故吧,进了舞厅,更像是进了母系氏族社会,女性掌控着整个舞厅的灵魂和节奏。男生既然来舞厅混,长相和技术你总得占一头,如果长的不帅,舞再跳的一比吊糟,那才真是阳光大道你不走,舞厅无路闯进来,到时候别怪自己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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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首舞曲响起,都是一次新的洗牌,搅乱的江湖往往还伴随着一些舞林纷争。

其实在上一曲结束之后,男生们就已经开始像一匹匹来自旷野的狼,在舞厅里四处游弋了,他们缩小瞳孔,很努力的搜寻着目标,锁定之后,近距离靠近,单等舞曲响起,随时上手邀请。

舞曲开始的最初十秒钟是男生的“黄金十秒”,因为每次邀请女生走完流程大约需要五秒,一旦第一次邀请失败,留给你的时间和可选择的舞伴就不多了。如果再邀请不到,这一曲直接歇菜。

同一首曲子,一样的起跑线,能否邀请到舞伴,能否跳好,也是各自命运。大部分男生都能得偿所愿,配对成功,和舞伴相携着步入舞池中央,愉快地完成一次你情我愿的“比翼双飞”。也有的男生貌似天生就是个劳碌命,隳突乎南北,满舞厅地跑者拉舞伴,结果一个也请不到。

在极端情况下,也有男生为了争舞伴,或者误请别人女朋友,与护花使者发生龃龉的。女生被抢,是既喜且忧的事情,喜得是自己魅力大,太抢手,忧的是男生可能会因此大动干戈。果然,双方一言不和,冲冠一怒就为红颜了。

两雄遇一雌,主大凶。

情敌们,拔剑吧!没剑,空手也行。

无论多么风云激荡,每首曲子都会有一些面容姣好,顾盼生情的女神选择不跳,她们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羡煞一众好奇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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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女生伫立在那里,任谁请都不跳。 舞厅本来就僧多粥少,她这个粥还压根不开锅,摆明了就是瞧不上本舞厅所有的僧。让人感觉到:她存在的意义,就是故意来恶心男生的。

有的女生自我感觉良好,特别挑剔。每个邀请她跳舞的男生,她都要上下打量一番,从头顶到脚尖,如果没有发现肉眼可见的帅,并由此产生了怦然心动的感觉,她宁可选择不跳,宁缺毋滥。你如果邀请不动她的话,那么恭喜你,生而为人,你很失败,你就是她眼中那个“滥”。

还有的女生和你舞至半途拂袖而去。这个多少有点小尴尬。执子之手,与子共舞,即使跳的不融洽,总得凑合一曲终了吧。

“男女搭配,跳舞不累”,女生没跳完肯定不是因为体力。原因无他,不是被舞技不熟练、老踩脚的生手给带坏了节奏,就是让东瞅西看,老跑神的渣男给带坏了心情。

女生对生手一肚子气:你没吃过猪肉,又没见过猪跑,为什么还来舞厅?在我的鞋上学走路吗?对见异思迁的“渣男”更是蔑视加绝情:你若身在曹营心在汉,何如一拍两散?

姐跳的是心情,要跟着感觉走,现在没感觉了,姐不想将就,姐陪不了你一曲,姐只能陪你歌词的前两句。

被甩的生手同样也是心意难平:千山万水脚下过,踩上几脚又如何?至于罢跳吗?

花心男心里更不甘:舞伴啊舞伴,为什么总是别人的更香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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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步摇啊摇,一曲接一曲,靓女帅男,相拥相伴,无论三步、四步,动感都嫌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精力太旺盛,非劲舞不足以消弭和发泄多余的精力和体能。

漆黑的舞厅,一曲袅袅的“软舞曲”刚结束,大家都在休整。忽然之间,伴随着闪电般的灯光和雷鸣般的鼓点,一首银瓶乍破的劲曲骤然响起,顿觉浑身上下热血沸腾,身体膨胀得不要不要的,肢体开始不自觉地跟着疯狂的节奏摇摆舞动!

让舞曲来得更猛烈一些吧!玩的就是心跳,要的就是消耗!拼的就是力量、速度、激情!

整个舞厅都嗨了起来,不时还能听到仰天长啸的口哨声。此时此刻,舞厅里所有的人都开始与舞曲和音响共情了,气氛也在劲舞中达到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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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舞厅,不一样感受和心情,五味杂陈。有的人春分得意、酣畅淋漓, 有的人兴趣索然、垂头丧气。

邀请舞伴屡屡碰壁的男生,自己都不愿看到自己在舞厅里好死不死的样子,所以中途就开始陆续退场了。

有的怪自己运气不好,心有不甘。看天色尚早,不如去其他舞厅碰碰运气,树挪死,人挪活,点背的时候,串串场也是好的。谁也保不准哪片云彩会下雨,万一自己那朵雨做的云是在别的舞厅呢?

有的反躬自省,与其临池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偷偷报班苦练跳舞基本功,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搞懂“蹦嚓嚓”和“动次达次”的区别。

舞技还行,心里素质不够强大的校友,就会有高手哥们手把手传授他邀请舞伴的秘诀:兄弟莫灰心,送你七字真经:胆大,心细,不要脸。

舞场失意的哥们长吁短叹过后,开始把自己关到宿舍里偷偷写日记,自我激励:人生开挂前,谁还能没有个前传呢!我不后悔在你最好看的时候邀请过你,但是将来你一定会后悔在我最潦倒的时候拒绝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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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后,当我们齿落发疏,子孙绕膝的时候,偶尔还免不了回忆:当年那个艺压群雄的舞厅王子,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当年那个拒绝过我跳舞的大眼女神,不知道后来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这时舞厅里一众歌星如刘德华、周冰倩、张学友、李春波……就扑面而来了,在你的耳边深情地唱着《忘情水》,《真的好想你》,《情网》,《小芳》……又慢慢地激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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