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韵

提到秋之色，人们恐怕最先想到的是枫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每年的十一月到十二月，南京栖霞山上枫林，满山红叶，红似烈火，蔚为壮观。进入栖霞山，首先映入的眼帘的是一个像镜子一样又大又圆的明镜湖，湖畔的枫树叶倒映在湖中，染红了湖面，湖心脚踏莲花的观音雕塑，面带微笑，闪着红晕。再往里走，便来到到建造于南朝时期的南齐永明七年（公元489年）栖霞寺，是中国四大名刹之一，也是佛教"三论宗"的发源地。寺中还保存有南唐时期建造的舍利塔，千百年的风风雨雨，仍巍然屹立，在如霞如锦满山枫叶中，泛着红光，氤氲之中笼罩着几分神秘。游至东峰的太虚亭，小坐片刻，倚栏观赏，满山漫坡的红叶，有“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万类霜天尽自由”的佳境。

到达凤翔峰西南山腰的红叶谷，这里岩石裸露，尽显崖溶奇石景观，茂密的丛林和湿地，奇石嶙峋、古枫矗立、古藤缠绕。大片的枫叶夹杂着欲红未红的红黄色，偶尔漏出一丝阳光，会形成鹅黄、黄红、橘红、浅红、大红、紫红等多种色彩，五彩斑斓。踩着厚厚的枫叶，“嘎吱嘎吱”的声响，一股幽冥之气袭来。仰望苍穹，满树茂密的叶子都红透了，从树梢披散到地，红得那样滋润，好像把秋天的丰收集聚在那里了。让人觉得，这才是秋天的其调。

也曾与朋友到扬州江都水利枢纽的银杏大道，伫立引江桥，放眼望去，银杏大道宛若一条金色的彩带。全长500多米的大道两旁，一百多株50年以上的银杏树，整齐地排列着。它们摇摆的枝桠相互碰撞，响起哗啦哗啦的笑声，似一串金色的音符在“黄金大道”上跳跃。一阵风过，已然金黄的银杏叶，凭借风儿，一片片，一页页，像蝴蝶，像伞盖，翩翩然，飘飘然，散落一地。一地厚叠，像一张天然的黄金地毯，如梦如幻，令人陶醉。太阳穿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金色的大道上，映衬着各式各样的图案，随着树枝的摆动，各种图案在地上顽皮地跳跃，像在和游人捉迷藏，怎么也抓不到它，令人逗趣。旁边一排杨柳，拖着长长的大辫子，金色与绿色交相辉映，好像戴着珠光宝气美丽的少妇。这满树的金黄啊，像金子一样，这才是秋天的韵味？

有人说，该到奎楼去，那里的土山和宋城墙护城河旁有一片树林，此时大概正染着红黄两种富丽的颜色。那个地方我每天都是要经过的，被一大片的绿包围着，一簇鹅黄、棕红的叶子点缀其间，没见过大片的红色和大片的金黄。十月，里下河的水稻熟了，那里有一望无垠的金色的海洋。

这一天，披着斜风细雨，散步到临池塘的四角亭旁，这里的小树林我常来打拳，忽然觉得眼前景色这般奇妙，似乎我从未到过这里。池塘对面是文游台土山，山与池塘之间有一排银杏和水杉，几天不见，水杉由翠绿变到褐黄、褐红，“颜值”美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银杏树竟变成一排金黄，遮住了土山，映进了水，似乎这金黄向四周渗透。循路走去，池塘东侧一片鲜红跳进眼帘，是枫叶？不像，枫叶的红较深，而此树红较暗，用“形式”识花软件一扫，是黄栌。黄栌叶着了雨，更加鲜亮，地下也有不少，成了薄薄的一层红毡。在小片鲜红和金黄的屏障之间，还有深浅不同的绿，深浅不同的褐、棕等丰富的颜色环抱着着澄明的池水。冷冷的几滴秋雨打在池塘的荷叶上，“秋风吹白波，秋雨呜败荷”，给整个景色添了几分朦胧和凄清，似乎除了眼前这一切，还有别的蕴藏。这是我要寻的秋的韵致了吗?

夜晚走在回家的街道上，路上行人寥寥，昏暗路灯光下，两边高大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风卷着梧桐叶儿在空中飞舞，仿佛与秋风跳着回旋舞。那些枯黄的叶儿，终究却还是要落到地上，那一刻便是它生命的尽头，也许再也无人问津，也许只能等到清洁工人把他们聚集在一起，最终化作滋养来年绿叶的肥料。“自古逢秋悲寂寥”，想起李后主的“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悲凉，叶绍翁的“潇潇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思乡之情，李清照感慨“花自飘零水自流”的凄惨。这似乎很有秋天的萧索气象了。然而，这不是我要寻找的秋的韵致。

骑车经过一村庄，村庄前面是一条灌溉渠，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一块碧绿的菜地。好久没有见过这一畦畦的菜地，我对鲜活的蔬菜有一种天然的喜欢。在一农舍前停下车，房屋已破败不堪，久无人居住。小菜园品种不少，青菜、韭菜、红萝卜、豌豆、香菜、空心菜、生菜。架子上结满了偏豆，红的，绿的，开着红花、白花。还有开着黄花的丝瓜，一条大丝瓜有胳膊粗，看上去很老了。抚摸着这些可爱的亲切的蔬菜，想起以前老家门前的菜园，想起伺弄菜园的奶奶、父母，在这几年间的相继离我而去，留给我是无尽的殇离。

秋天是迷人的，绚丽多彩又肃穆庄严，有无尽的欢乐，也有无限的哀愁，我要寻找的秋韵，原来在这里，在心头。

2022年10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