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唱戏
父亲和一帮朋友唱戏,缺女角。朋友说父亲生得清瘦高挑,当小生有失威武,扮苗条花旦倒恰如其分。自此,父亲拿出“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气魄学起花旦来。
男花旦的关键是吊嗓子,母 亲说他一时像羊子叫,一时又像鸡公叫。费尽千辛万苦吊定了一种嗓门,吊给母亲听。母亲跑到猪圈旁边拿起一根木棒朝猪一打,猪发出尖叫声。母亲说:“它叫得比你还好听些!”父亲像穿了眼的皮球瘪在了一边。
瘪归瘪,戏照样唱。父亲说只要能乐呵就行。有一次唱《秦香莲》。“秦香莲”带一双儿女奔走在荒郊野外。本来是一个很悲凉的场面,父亲却把它弄成了一个笑场。父亲在台上转了两圈,竟把台词给转忘了。锣鼓一停,父亲一急,竟说:“好大的北风啊!”台下哄的一阵笑起来,纷纷笑骂父亲是个“活闹子”(生活中经常能惹人笑的人)。
父亲自己喜欢唱戏,以为别人也喜欢跟他一样爱唱戏。我小的时候,父亲逼着我跟他比划套路。夜深人静,还在床上蹦蹦跳跳,惹得母亲抱怨:“老子疯了,和儿子一起疯了,还能让人睡觉吗?”后来见我兴趣不大,父亲竟歪着脑袋瞅着我,“儿子哎,你是不是我生的?”母亲听见,追着父亲一阵好打好骂。
父亲就是这么个人,能让人快乐是他最大的满足。可以说,我就是浸泡在父亲的笑声里长大的。
后来,我痴迷于文学创作。父亲说,是他的文艺细胞遗传给了我,是他对生活永远乐观的精神影响了我。我只是微笑,不作否认。父亲只是希望我能多写一点让人开心的文章,一如他唱大戏让观众笑个不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