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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官恩和宋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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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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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愿为之坚守应该叫作爱情了

尤芬的爱情迟迟不到,可能是她和家人都犯了一系列错误。她左想右想,想不出来是哪里出了状况。她急迫地想让跟她约会的男朋友帮她指出来,哪怕一个男朋友指出一条来,她也情愿花气力花时间陪着男朋友玩耍。

奶奶当年跟村里会计报年龄时,多报了一岁,说是将来可以早上学早工作早得到好处。爸妈跟尤芬起名字,以为起得很“文艺”,却不小心与“牛粪”接近。此两件,对形象大打折扣,搞得她每次都要寻话解释。自己诚心诚意,别人却怀疑有欺骗行为。说来说去,心情说没了,事情说散了。

相亲时,别人喜欢问男朋友,“你的车呢?”“你的房子呢?”“你的钱呢?”挺直接挺露骨。她却喜欢问,“你是否知道普希金”这种问题。在当今年轻人中,好像显得“另类”,显得“二五八调”“八不靠五”。

普希金是俄罗斯作家,他的诗歌《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红遍全人类。

普希金太出名了,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个大略谱。但男朋友们居然都回答说,“不知道”,像约好了似的。尤芬知道,这些人要么不喜欢诗词歌赋浪漫情怀,要么根本嫌弃那是“老古董”,不符当代嗜好。所以,尤芬看不上谁,就抛出这个问题,成了一击锤杀的“金头锏”。

每次约会,基本都是借饭点进餐厅,上公园。在餐厅里,边吃边讲。像剧本一样编出来的台词说完了,肚子还没填饱。也像课文一样,早就在老师面前背得滚瓜烂熟了。不是装清纯,不是水平低,是经历太少,再怎么抻,只那么点长度。

进公园,哪儿“曲径通幽”往哪儿钻。这个词儿太“屌”了,尤芬经常想笑,可还得拚命忍着。

一步一步,肩膀被男朋友挨着,手被男朋友牵着。像电脑程序,只要一开机,都是这些步骤,连顺序都不会改变。

可惜,人还是跟电脑不完全相同,有心情贯穿始终。就是这该死的心情,常常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常常让“电脑死机”。

有时候,尤芬感觉身上奇痒无比,每一个男朋友蹭到的地方都会“嗖嗖发凉”。

是不是太敏感了哟……有个男朋友唱歌不好听,唱完了,偏偏问她,“感觉怎样?”

尤芬抬起胳膊晾给人家看,全是“鸡皮疙瘩”,弄得人家尴尬万分。这种无声拒绝过于深入,份量太重,男朋友竭力努力都无济于事。

有一次,她很中意一个男朋友,在餐厅多喝了两杯红酒。男朋友居然紧盯尤芬几秒,眼眸子在眼眶里打转。“我怀疑你是一个酒托。”

尤芬大失所望。

还有一次,她跟一个男朋友进屋。屋子里像狗窝,她忍了。无茶无水冷火消烟,她也忍了。男朋友居然一玩几个小时游戏,她忍不住了,一摔铁门,哗啦一响,愤怒摔得满楼惊魂。

不知是她毛病太多,还是男朋友经不起“X光扫描”。反正尤芬的爱情迟迟不来,伤透了脑筋。

老娘盯着尤芬看了半天,皱起眉头眯起眼睛。“看到你,我就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我,咱俩长相一样,命运咋就不一样呢?”

老娘当年是村花,后面追求的小伙子一大溜,挡车占道。也没见使用什么特殊手段,就找到了称心如意的老爸。同样的容貌,同样的“乖乖女”,凭什么尤芬就成了“城草”“圣女”呢?

女儿一过三十,就成了父母的心病。每次相亲回来,老爸的眼神忧郁得像两潭深水。老娘的眼光倒是充满力道,却是寒光闪闪,“砍”得她直打哆嗦。

这一次,老娘做主,在“麻将牌友”中,找了个“五不谈”男朋友。不谈车,不谈房,不谈钱,不谈人,不谈父母,这些都在“线上”,都比较理想。关键是,如果加上一谈,“谈一谈普希金”,就会像遭受“核弹轰炸”一样垮掉。

为什么尤芬一定要谈普希金呢?她懂一点文学,也写一点作品。她熟悉《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知道是普希金写的。尤芬天马行空开玩笑般的问过两次,想看看“效果”。没想到,一言出口,马上“一叶障目”,看不见人了。她感到难以置信,习以为常,禁不住要问这个问题。当然,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这个男朋友,尤芬认识,两人的母亲是牌友。尤芬找钥匙,男朋友跟母亲送手机,如此种种,他们见过,相视笑过。男朋友叫本本,加上竹字头就是“笨笨”,又好记,印象又出头。尤芬喜欢这么叫他,笨笨。

他俩之间约会,尤芬拚命忍着,不问“你是否知道普希金”。他们反应过来,竟然发现都没在手机上留下联络方式,还要通过双方父母询问。也就是说,他俩的事儿,是父母麻将开场前和结场后的“随便一谈”。也是下课铃响后,老师“拖堂”讲的那么几分钟。这么简单的事情,她为什么要为难这么多年呢?

各自经历不仅简洁短小,还如谍战剧里写的密信,用药水一抹就全亮眼了。两人不觉好笑。

为蒙蔽父母,两人上餐厅,进公园,连座位都相同。两人“无话”“不谈”,只说的是“到中午了,回家也是吃饭,在这儿也是吃饭。就在这儿吃饭,是一样的”之类的话。似乎有点“孔乙己”的“多乎哉不多矣”的味道。

在公园里,他们看着竹林斜影,数着钟点。时间挨得要有水平,要让父母信服,要让父母积极安排下一次约会。父母努了力,就得“立竿见影”,才会显出“姜还是老的辣”。

笨笨躺在公园的条石上睡了一场瞌睡。他浑身肉楞楞的,再硬的石头,他都能挺着。尤芬不行,女人的皮肤吹弹可破,稍微皱折一点的床单都会落得满身印记,半天不消。她只能看着笨笨睡,哪怕自己睡意连连,左歪右歪。再说,女人睡在野外,实在不雅观。她可以“洒脱”,但不是毫无价值地面对公园里的陌生男人。

在公园里,两人已经很有耐心地呆到了傍晚。此时,母亲们的牌场子应该散了,应该想起了他们。不见他们回来的动静,脸上开始露出笑容。

“怎么办?我的脑壳已经睡痛了。”原来,笨笨也不是铁打的,不伤表皮,却伤脑筋。

尤芬笑了笑,“我晓得怎么办?”

他俩的问答,只有风听见了,凑起热闹来,呜呜摇动竹林,像聋哑人说话,很难听懂。

尤芬老娘说:“你已经三十五了呢?”

老娘此问的意思是,“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三十一团糟”。女人越往后走,生孩子的危险越来越大,哪怕现在医学发达。老娘也能生硬牵扯,把一些莫须有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老娘气势逼人,心情可以理解。

“怎么不说话?”

“三十四。是奶奶多报了一岁。”

“这是理由吗?”

老娘的话也不占道理。尤芬忍住了,不敢拿出来硬碰硬。

两个“同病相怜者”无处可去。

笨笨说:“要不,就到我家去吧?”

笨笨单独有一幢房子,这是父母专门为他谈女朋友置的一个安乐窝。而笨笨当着一个栖身狗窝,乱糟糟的。

收拾狗窝,也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约会环节。两个劳动伙伴,默默无闻,配合默契。一个泡拖把拖地,一个湿抹布抹茶几柜子。

两人终于找到了消磨时间的良策,不用尴尬,不用强迫。有了目标,有了忙不完的事情,两人居然有话交流了,开始协同帮忙了。

女人有时就得像撮箕,贴近垃圾,收拾垃圾,让眼前变得干干净净。女人走过的身后,窗明几净,光亮夺目。

他们忙完,打开灯。瓷地板反射出亮光,有些晃眼,竟然晃得笨笨有些不舒服,伸手在眼前挡了一会儿。

直癌笨笨竟然问:“这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有点儿扎心,是啊,为什么呢?尤芬也解释不出来,为什么要帮连邻居都不算的笨笨收拾屋子。眼前的事例证明,两人还像可以取长补短,可以办同一件陌生事儿。

其实,笨笨不笨,此时抛出此问,是在扣问尤芬,是在甩一块石头砸尤芬心田,让她痛作回音。

可以想象,往后而去,他们按步就班,“送端午”“过中秋”已经免不掉了。父母早早地就在商量安排。再往后,装房子,置新房,有些事要商量,还愁“无话”“不说”吗?一切好像是在书法字帖上套了一张白亮纸,剩下的只需要他们拿上毛笔蘸墨临摹了。

他们忙得忘记了时间吗?没有。尤芬没说走,笨笨只能一直陪着。这是尤芬在无声的表达着一种愿望。时间越长越清晰,越不停地忙活越显得自然而然。

尤芬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到深夜。“好,过点了。”

老娘总喜欢找理由将钥匙从尤芬手里拿走。尤芬每次半夜回来都要喊门,有时喊半天。后来才搞明白,老娘是故意的。老娘说:“以后回来,多按两声喇叭就听见了。”尤芬没学开车,有喇叭响声就是男朋友送回来的。

尤芬赌气地说:“有汽车喇叭声就不会在门口按了。”

"敢情!"

笨笨屋里除了一张床还结实,其他都是“一次性用品”。这是父母为其量身订做的“留白版”起居家俱,准备将来彻彻底底一起掀出去的。像电脑换系统,从“WIN7”升级到“WIN10”。

尤芬看得见天下父母的“可怜心”,父母总是有囊括子女的权力冲动。子女却认为,只是借父母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而已。

那个挂在卧室墙上的空调坏了。能启动,能扇出冷气,但前面调节风向的导风板不见了,留下一条窄长的风口。

尤芬问:“你谈过女朋友吧?”

“谈过。”

“在这张床上睡过吧?”

“这不很正常吗?”

“我只是想验证一下。”

炎炎夏日,笨笨和女朋友进屋,急不可耐。笨笨来不及找遥控将风向调节到对准床头,伸手一扳风板,咔嚓一响,风板折断了。一般情况下,不用手扳,空调的风板是不会坏的。

尤芬按动遥控,将温度调到26度。用了近十多分钟将卧室温度降了下来。

笨笨的生活里有过女人,尤芬的生活里也有过男朋友。但那不叫婚姻,不叫谈朋友。

尤芬落落大方,从卫生间淋浴出来,穿了一件笨笨的衣服,宽大得能钻进笨笨本人。

尤芬躺好,有点像雕刻的汉白玉女人,有点醒目,有点艺术性。

这一夜,他们很平静。

笨笨问尤芬,“怎么办?”

尤芬说:“这是我要问你的。”

对于婚姻感情来说,他们好像没有弄明白,没有答案。对于生活来说,他们联系在了一起。

“以后看吧。”这是他们商量的最后决定。应该算是明智的。

于是,就有了后面的一系列动作。装房子,换家俱,拿结婚证,请客。一切循规蹈矩,一切顺理成章,连宝宝也是如约而至。在婚礼上,尤芬故意挺起怀孕六个月的肚子。认认真真让人感觉,她也完成了人生大事,喜上加喜。恭喜的声音大到肚子里的宝宝都听见了,开心得“拳打脚踢”。

在一片热热闹闹的祝福声中,尤芬曾暗暗祈祷:以后,千万千万别闯进一个让自己“心思恍惚”的人啊!

其实,这是一连串的失败之后,尤芬还“心有余悸”,还没有闹明白:情愿为之坚守,应该叫作爱情了。以后的日子里,让她慢慢体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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