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很严重,影响很大。通讯员王进发传达错了区中队指导员周松鹏的命令,致使长枪班发起攻击时,短枪班还没有进入阵地。失去配合,冤枉牺牲了两名同志,伤了五个。
这完全出乎预料,三汊河渡口据点驻守的敌人只有伪军一个班,且无机枪,伪军班长恰好不在。这么好的机会没有利用到位,被王进发粗心大意地破坏掉了,实在窝囊,尽管三汊河还是打下来了。
周松鹏当场质问长枪班长,“为什么提前发起攻击?”
长枪班长说:“我是严格按照命令做的。”
周松鹏将目光转向王进发。
王进发说:“路上风大雨大,穿着蓑衣斗笠,没听清楚。”
一句“没听清楚”气到了周松鹏。两个同志的鲜活生命就这么没了,代价过大。周松鹏实在忍不住掴了王进发两个耳光。
在场的队员全部愣住了。
“怎么了?”周松鹏看到队员们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也犯了错误,心情过于急躁。马上向王进发道歉,“对不起,王进发同志,我没有控制好情绪,请你原谅。”
在区委召开的战后总结和后期工作布置会议上,周松鹏主动就“耳光事件”作了检讨,并自请处分,上报县委批准。
然而,王进发却没有接受周松鹏开诚布公的道歉,始终怀恨在心。表面上装着,“这事已经过去,没事了。”
让人没想到的是,王进发与周松鹏之间的矛盾,很要命地被区中队长王行初利用上了。从私人关系来讲,王行初还是王进发的小叔。
王行初利用区中队长的身份,在根据地各个河流渡口稽查货物收税过程中,私自截留了部分钱物被县委发现,转交区委秘密调查,却不慎走漏风声。王行初正聚集一伙人密谋叛变。
王行初首先想到的就是拉拢王进发入伙。
王进发说:“去投日军,这事儿太大了,我不能干。”
王行初挑唆,“指导员打你那两个耳光,就白打了?”
提起耳光,王进发有点儿火气攻心。
王行初看准苗头,火上浇油。“既然指导员对你产生意见,你今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说不定会借机整你一把,让你有口难辩,小命难保。我是为你好。”
王进发心动了。“跟着你去干?”
“我是谁?我是你小叔。我不会让你吃亏,东方不亮西方亮。”
王进发就这样被王行初的亲情加吓唬拉上了贼船。王进发的身份特殊,是周松鹏的通讯员,在王行初拉队伍走的时候,起到了关键作用。
三汊河战斗胜利以后,根据地的各项工作得以顺利展开。区委的干部全部分散到各自的工作区域,只有周松鹏带着区中队驻扎在史家湾。王行初认为,拉走队伍的最佳时机到了。他派人联络了泽口炮楼的伪军大队长,时间就定在三日以后的凌晨三点起事。
区委的工作繁多,千头万绪,周松鹏一个人忙得饭都不能按时吃。加上王行初善于伪装,周松鹏竟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事态有异,危险逼近。
是夜,史家湾犬吠四起。周松鹏拿起手枪,大声喊到:“王进发。”
按正常的应该是马上就有“到”的声音传过来。
正要喊第二声时,门被敲响了。
王行初喊:“指导员,我们被日军偷袭,已经被包围了。”
周松鹏打开门,被闯进来的一伙人反剪起了胳膊。
周松鹏莫名其妙地说:“开什么玩笑?”
王行初阴谋得逞,得意洋洋地说:“我怎么能开指导员的玩笑呢?”
“王进发,王进发呢?”
王进发从黑暗之中走出来,站到了周松鹏的面前,一言不发。
周松鹏明白了。“你们这伙背信弃义之徒,算我看走眼了。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县委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这时,上来两个歹徒,举起枪托,砸破了周松鹏的脑壳,鲜血直流。周松鹏昏了过去。
王进发说:“小叔,不能这样对待指导员吧?”
王行初说:“无毒不丈夫!"
王行初带着王进发来到区中队驻地。
王行初说:“日军前来偷袭。指导员命令我们放下枪支,到禾场集合,赶快隐蔽转移。”
这种命令有违常规,队员们相互观望,有点犹豫。
王行初喊:“王进发,你复述一遍指导员的命令。”
王进发说:“指导员是这么说的。”
一个是中队长,一个是指导员身边的通讯员,队员们没有理由不相信,纷纷执行命令。
这时,有一伙人迅速持枪包围了区中队。
区中队的战士就这样被王行初裹胁到了伪军驻地:泽口炮楼。
其中在经过一个渡口时,只有一艘船。王进发和周松鹏还有家属过的第一船。周松鹏认为这是一个绝佳逃跑机会。
周松鹏对王进发说:“你放开我,我们一起逃走。我可以既往不究。”
王进发假装没有听到,不理不睬。
周松鹏明白王进发还在计较那两个耳光的事。“没想到你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
周松鹏不再开口说话了。第二船的人已经过来,逃脱机会彻底丧失。
叛军队伍在一户农家院子里歇脚时,一位大娘听说周松鹏是一位新四军干部时,打来一盆清水。
王进发心情比较复杂。”指导员,我来跟你洗一下。“
周松鹏说:”你还有脸叫我指导员?不洗!“
看到指导员被王行初打成这样,王进发心里也过意不去。他本来是想泄私愤,但区中队的损失这么大,事情超出了王进发的预期。对于结局,王进发已经不能左右了,心里开始感到后怕。
叛军行进过程中,手枪班长借上厕所的机会准备逃跑,被王进发看见,以为死定了。王进发却将脸调向另一个方向,放过了他。
手机班长马不停蹄地赶到根据地三联乡驻地,向领导报告了区中队叛变的消息。县委立即对周松鹏展开营救。可惜,慢了一步。几天以后,日军将周松鹏杀害于城郊。
王进发更加惶恐不安,他认为指导员是自己害死的。
叛军驻守泽口炮楼,每个人照相登记,领取了日军发的金元券。随军而来的家属,都被安排在一个集中宿舍。
王进发有一天轮班回到宿舍,发现王行初喝了酒,刚刚从家属院里晃出来。王行初被日军任命为伪军支队长,有单家独院的房子。
王进发问:”你怎么晃到这里来了?“
王行初说:”刚才找侄媳妇耍了一会儿。“
王进发愤怒了,”有你这样做小叔的吗?“
王行初说:”我就这样做了,你能把我扳弯?“
王进发的一条命都在王行初的手里捏着,他只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王行初索性就霸占了王进发的老婆。
王进发郁闷了,在炮楼里,整日无精打采,整日喝闷酒。
长枪班长看到了眼里,悄悄接近王进发。”我们几个准备暴动,你参不参加?“
王进发说:”指导员都被我害死了,我能回去吗?“
长枪班长说:”这事也不能全怪你。是王行初要叛变,你是被胁迫。我们争取多拖几条枪回去,向杨副指导员请罪。“
”可是我明明有机会救指导员的。“王进发已经抛开了”耳光事件“的影响,懊悔不已。
长枪班长说:”只要我们能回去,杨副指导员一定会原谅我们的。“
”要不,你先回去一趟,跟杨副指导员做个请求,说王进发死也要回去死。这样,我也可以多拖几个人回去。“
长枪班长以老母亲病逝为理由,向王行初请假,回去办完丧事就回来。
王行初问:”谁能保证你去了还能回来?“
王进发说:”我可以作担保。“
就这样,长枪班长回到根据地,找到区中队杨副指导员。
杨副指导员说:”欢迎你和王进发将区中队带回来。知错能改,就是好同志。“
经过周密策划,区中队制定出了一整套具体实施方案。
长枪班长按时返回了泽口炮楼。王进发长吁了一口气。
于是,他们开始暗地里策划,等待时机。
那天,王行初又来到家属区鬼混。王进发看到王行初和老婆在一起的那个浪笑劲,心底流的是血。
此时,王进发真想上去朝王行初脸上掴两个耳光,让他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再给他一枪,结束狗命。
王进发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忍气吞声地离开了。
王进发回到炮楼,长枪班长已经组织好人马在等他。
王进发说:”动手吧。“
原区中队的一些人,突然向炮楼原有的伪军发起进攻,很快就占领了全炮楼。
他们押着俘虏,搬空了炮楼里所有枪弹和粮食,塞进玉米桔梗,一把火将炮楼烧掉了。
在三汊河渡口,杨副指导员带着队伍正在等待归来的区中队。
王进发来到杨副指导员面前,双腿跪倒在地,一边扇自己的耳光,一边痛哭。”杨副指导员,是我不对,是我害死了周指导员。是我错了,我请求上级给我处分,枪毙我吧……“
”你的事,区委已经做出决定了,不再追究。希望你和回来的同志们一起,不要背思想包袱。积极工作,争取做一个合格的新四军战士。“
泽口炮楼丢失,王行初吓得魂飞魄散,往日的嚣张气焰消失殆尽。
伪军大队长为了向日军交差,捆绑了区中队里最开始叛变的那伙人。日军连审都懒得审,直接命令伪军将其活埋。
伪军大队长令人挖了个大坑,让王行初及其一伙人站成一排,连同王进发的老婆一起。伪军大队长一人赏了一个耳光。
”你们不是说王进发受不了‘耳光之辱’吗?想投皇军吗?王进发呢?王进发到哪里去了?“
王行初的美梦没有做到一个月,彻底覆于黄土之下,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耳光事件”中,牺牲了区中队指导员周松鹏,令人痛心。后来,区中队积极谋划,将计就计,反败为胜,趁机拔除了泽口炮楼。为根据地扩大了一块地盘,夺来了一个最重要的财税来源之地。
王进发回归之后,调到县委担任警卫班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