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喜欢开挖掘机的男人》姊妹篇
郭凯悦用挖掘机放倒一片柴林,村民就截杆削枝,用板车和三轮车拖走,配合得很不错,尽管速度有些慢。
村民拿着原始的鲁班锯,锯一截树干哼哧哼哧要半天。拿着轻飘飘的小篾刀,一棵树枝也要砍半天。
村民不着急。这月份,农活不多,避暑为主。拿这当混时间,有点事做,心里会充实许多。
一些人坐在树干上撮白聊天,喝水抽烟,很是悠闲。仿佛忘记了是大热天,忘记了是在太阳底下。为了聚一块儿,显出十足的傻冒劲儿。
郭凯悦跟着装傻,有时间也过来,递根把烟,说两句话,以期掺合到这群村民中间。毕竟马上要成一个地方的人,要一块儿生活,以后的日子会很漫长。
村民都很憨厚,都很好打交道,都愿意和客客气气的郭凯悦拉呱。
郭凯悦问:“你们一直都在用鲁班锯吗?”
村民说:“不是。以前有武二专门干这个,使用油锯帮我们截杆。请他一天三百块钱?”
“武师傅人呢?干嘛不请了?”
村民笑了笑。“这不没活了嘛,出门打工去了。”
郭凯悦明白过来,他承包了柴山,只想到村民可以用上煤气煤炭,提升生活档次。却无意之中,挖断了武二的生活门路。
这是郭凯悦以前没有想到的。不过,这只是临时空缺,将来,项目铺开,会尽量招收村里人。村支书和他签合同时,提过一嘴。
村民告诉郭凯悦,他马上就要挖到武二的柴林了。
村民们脸上的笑容,明显地告诉郭凯悦,里面有更深的含义,郭凯悦一时没有读出来。
果然,郭凯悦挖到武二的柴林,放了个把星期,不见动静。
郭凯悦问支书,“武二的补偿款领了吗?”
“领了。”
“柴林处置权呢?”
“没有签。”
支书打电话给武二,武二以在外不能回来为由,推三阻四说不动。
看样子,事情好像陷入到无法调和的地步。
“不过……”支书欲言又止。
望着支书,郭凯悦内心又燃起一丝希望。“支书,你说。”
“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通。你去找一找郑家媳妇。”
“找郑家媳妇?她有本事说动武二?”
支书一笑,样子和那群坐树干上说笑的村民一样。“你先去找找看,不行我们再说。”
郑家媳妇老公死得早,这么多年没有找人再婚。郭凯悦进山来做项目,两人一下子就看对眼了,很快有了铁一般的事实。
自从有了那个夜晚,郑家媳妇要求郭凯悦改称呼。“以后不要喊我嫂子了。我年纪比你小,喊得生分大了。我俩都那样了,再喊嫂子感觉不好。”
“和支书一样喊郑家媳妇?”
“更生分!你喊郑家媳妇,就是拿棒头杵心!这会儿都杵得我胸口发痛,浑身发麻了!”
“那喊什么?”
“喊月儿,我叫月儿!”
郭凯悦来山里时间不长,心目中只有那天夜晚,月亮如灯,月光透窗而来的印象。看月儿的神情,郭凯悦明白,月儿的内涵,他远远没有看清楚。像月夜里深邃的夜空。“哦,月儿,山里的月亮。”
“还有水里的月亮,天上的月亮,白天的月亮,夜里的月亮。”
确实如此。郭凯悦没有月儿的思维开阔。
有一次聊天,他们从郭凯悦喜欢开挖掘机,聊到了各自的喜爱之物。大慨每个人都会有一到两种喜爱之物吧?
“你喜欢什么?”郭凯悦问月儿。
“当然喜欢月亮啊。”
“理由?”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以后慢慢看,慢慢理解吧。像我那样,想了解你,就坐在路上看你开挖掘机。看你看得时间长了,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喜爱什么了。”
“这么厉害?”
“厉害吧!那天,看到你瞅我的眼神直勾勾的,我就知道你想要女人了。果然……男人的眼睛不是用来看东西的,是用来漏气的!”月儿还没有说完,就咯咯笑得不行了。
笑声洒落一地,如月光一样清亮。笑声伴随夏虫夜鸣,将热情与妩媚劲儿,一起和盘托出。
已经接触了这段时间,郭凯悦把月儿想简单了。月儿的内心很丰富,城府很深,不是郭凯悦一眼两眼就能看透彻的。
“除了喜欢挖掘机,你还喜欢什么?”月儿问郭凯悦。
郭凯悦嘟嘟喃喃没有说上来。“好像……除了挖掘机,还没有特别喜欢的。”
“不喜欢钱吗?”
“不喜欢。”
“也不喜欢女人吗?”
“……”当月儿的面,郭凯悦不好意思说“不喜欢”。在月儿面前这么说,太虚假,太站不住脚。
仿佛点到男人软肋,男人因此变得服服帖帖,月儿很开心。
因情而动,月儿走路的姿式,像水里的月亮,婀娜多姿。月儿说话的声音,像月夜里的山风,清凉怡人。
郭凯悦听支书的话,来找月儿,单刀直入地问,像开着挖掘机,干脆果断一铲子挖进草地。“你跟武二是什么关系?”
郭凯悦希望月儿说出,武二是她的表兄,或是小叔,或是“花尾巴”的远房幺爹。
月儿没有急着回答,反而像山坳里才升起来的月亮,恬静而又缓慢。“你希望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简直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郭凯悦越想快速得到答案,月儿偏偏不急于说出答案,急得郭凯悦额头冒汗。
月儿笑起来,“看你急得汗都出来了。”
郭凯悦说:“热得冒汗,浑身冒汗。”
月儿说:“好好好,热得冒汗。哦,对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郭凯悦盯着月儿看了一阵子,他以为月儿又想像那个夜晚一样。
那个夜晚,月儿很含蓄,今天却有些直奔主题了。女人变化过快,郭凯悦是亲自领教过的。像他的前妻苏幼娟,变化的速度,简直赶超流星,一忽儿从东划到西。
月儿问:“看我干什么,不认识啦?”
“认识,太认识了。”
“别想得太远了。我上次答应过你,带你去看看山里的‘催月亮’,今天正好有时间。”
郭凯悦把月儿想浅薄了。
那天夜晚,郭凯悦和月儿从帐蓬里出来,彼此都在“借月抒情”。
一轮明月从山坳口升起。天地间,银辉熠熠。山峦在眼前起伏,在脚下起伏。对于来自平原河湖的郭凯悦来说,是一种从未见到过的景色。
“好漂亮啊!”郭凯悦由衷感叹。
月儿说:“是不是有点神仙眷侣的感觉?”
那天夜晚,一气儿通畅,感觉很美好,很玄妙。
这种心情,这种景色,可遇不可求,十分珍贵。
月儿说:“过几天,我带你去看一看‘催月亮’。那才是人间真美!”
“催月亮?”郭凯悦第一次听到。
“哦,是火山湖口的月亮。就是你说的那个堰塘,其实是个火山湖。大得很,你没有去看过吧?”
“这个堰塘喷发过火山?”
“是啊。”
“没有去看过。”
“那好。我几时带你去看一次。”
大江大河,郭凯悦没有少见。火山湖还是没有见到过。想想火山喷发的壮丽景色,心情就有些激动,内心就产生了一种欲望。一定要去看看,近在身边,为什么不去?
月儿说,水里的月亮很美,究竟会美到什么程度?
月儿说:“陪我到菜园子去一趟。我们吃过晚饭就出发。”
郭凯悦与月儿之间开始交往之后,月儿凡是有可口的饭菜,都会送一份到帐蓬里来。
饭菜虽然很普通,都是菜园子出来的。但经过月儿细心烹饪后,不仅香味四溢,还会附予不同意义。
郭凯悦没有经受住吸引,完全可以理解。叫一个天天吃泡面的人去拒绝美食,好像很残忍,很不现实。
于是,郭凯悦就放开了,大快朵颐。
看到郭凯悦吃饭的贪婪劲,月儿笑着问:“有那么好吃吗?”
“嗯,好吃,美味!”
这是郭凯悦发自内心的赞美,这种感觉许多年都没有了。
今天,月儿带郭凯悦到菜园子去,想吃什么摘什么,还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
尽管超市什么都有,但从青藤上摘下来,到餐桌的距离之短,谁都比不上这里。
郭凯悦虽然是从农村出来的,对菜园子不陌生,对菜品不陌生。但具体怎么种,一窍不通。都是父母在种,他只承认吃。吃饱喝足,开他的挖掘机。后来进城,就由邵幼娟在掌管生活,他就进一步远离了农活。
菜园子是普通菜园子,家家房前屋后都会有一大片。
这个季节,有番茄,有豆角,有青椒,有韭菜,有蒜苗……说不完,道不尽,好像什么都有。
月儿提着菜篮,在秧秧藤藤里穿来穿去,引着郭凯悦看这看那。也是在向郭凯悦展示山村生活的富有,包括她自己的那份骄傲。
月儿领着郭凯悦进菜园子,关键一条,郭凯悦没弄明白。菜园子是私人领地,和月儿的家一样,和月儿身边一米范围一样,不得随便让陌生男人闯入。是月儿在向人们展示自己的心情与想法。
有人从路口经过,跟月儿打招呼,面带笑容。“月儿,摘菜呀。”
“额,要烧火了。”
郭凯悦是第一次在月儿家吃饭。高桌子低板凳,坐着舒服。饭菜可口,有酒有肉,又有月儿在身边。酒还没有喝两口,郭凯悦就显出醉态。
郭凯悦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规规矩矩吃过一餐饭了,更没有享受到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多的只是奔忙,多的只是烦恼,说得更严重一点,多的只是“滴血”的心路历程。
郭凯悦自然感慨万千。人一高兴,就会暴露出某些弱点,特别是男人。郭凯悦又提到了武二。
月儿说:“吃不言,睡不语。”
郭凯悦说:“就拿它当酱油,当作料。”
“不觉得俗吗?”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饮食男女。不存在俗不俗的问题。”
“等会儿再说,我们先吃饭,吃完就出门。”
郭凯悦用筷子一指从门口钻进来的阳光,“还早,不是说看月亮吗,太阳还有这么高。”
“不早了,月亮已经起来了。”
月儿说的话是现实,有时候,太阳还没落,月亮早已悄悄升起来了。等到人们发现,它已经以纯静优美的姿态挂在了半空。
今天就是带郭凯悦去看“催月亮”的好日子。
月儿领着郭凯悦出门。
月儿抬手斜指天空,“你看,那儿不是有月亮吗?”
郭凯悦顺着月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山峦叠嶂处,几树高的地方,干干净净的蔚蓝色天空背景下,太阳开始滚落山坳口。一轮月亮饶有兴趣地跟在后边,和月儿他们一起看夕阳化成万丈霞光。
月儿说:“山里人把月亮落山坳口喊着‘催月亮’。”
“什么意思?”
“人们喜欢月亮,都想看它落到哪个山坳口,想早一点看结果,当然巴不得它快点落山哪!”
“哦……是这个意思。”
“其实,月亮可以落到每个山坳口里,只是看人站在哪个角度观看而已。”
郭凯悦想了想,月儿说得不无道理。
月儿说,她之所以喜欢月亮,是月亮很有性格。什么时候出,在哪个山坳口出。什么时候落,在哪个山坳口落。该出的出,该落的落,和她的性格一样。
夕阳余晖落尽,月亮往西而落,逐渐明亮。犹如一块银盘,美丽当空。月光洒脱,满地遒劲。月光浑身魅力,满腔激情,似水顺坡顺坎流淌,寻找着急需月光滋润的地方。
月儿带着郭凯悦来到火山湖。火山湖下游方向砌了一座宏伟的大坝。坝底有一条公路,不时有明亮的汽车灯光顺着大坝穿过去。坝顶有两米来宽,是专门留给像月儿和郭凯悦他们这样的人“催月亮”的。
大坝很长,和月儿说的一样,站在什么地方,则可以看到月亮落哪个山坳口。人们愿望不同,看到的结果不同,但无疑都能如愿以偿。
郭凯悦惊叹,“这湖有点大呢!这要喷出多少岩浆才能形成这个火山口?”
火山湖在月夜下,平静如镜。
月儿停下脚步,“到了。”
郭凯悦问:“你希望月亮落到哪个山坳口?”
“那一个。”月儿指向火山湖对面。
郭凯悦看了看月亮落的方向,“好像有点偏差。”
月儿毫不犹豫地说:“不会。”
“说得这么肯定?”郭凯悦加重了语气,潜台词是问,你以前经常来吗?
月儿明白郭凯悦的意思,干脆承认,“我以前来过几次,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正常。”郭凯悦不仅明白了眼前的事,连武二的事,也不需要再问了,月儿已经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了。
月亮按照月儿的心愿,划着弧线,慢慢朝山坳口隐入。月亮逐渐放大,变成让人心跳的淡红色。映出几枝山林,枝丫扭丫,半遮不遮。像少妇赶集而归,买到了心爱之物,掩不住那种高兴劲儿。
月儿说:“你看湖水里。”
坐在这边堤坝,看山上湖里的景色,目不暇接。郭凯悦发现,山坳口的美丽,火山湖里也有同样的一份。倒映再一次展示出迷人的魄力。
月儿说:“你再看整体效果,看两个月亮。”
随着月亮落入山坳口,水里的月亮也在积极向它靠拢……慢慢慢慢,两个月亮情归一处,从月儿和郭凯悦的眼前消失……如同今夜,月儿和郭凯悦带着激情,一起在人们面前消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