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媛来到这个城市这个公司打工,是靠着大学同学杨贞静来的。
孙书媛以为可以和杨贞静同吃同住同交房租。
杨贞静睁大眼睛看着孙书媛,“几年不见,你被费银军养傻了。你以为还像大学,四个人共一个宿舍?”
孙书媛问:“不行吗,你这里不是正好空一间房吗?”
杨贞静说:“我这是虚位以待,但等待的不是你。”
杨贞静说话,还是和大学时期一样,正经的少,“阴阳怪气”的多,总要让人多琢磨几秒钟。著名论断“爹妈很爱我,但怀上我时,并没有想到我”,就是她在宿舍里散布的。
杨贞静"不友好”,孙书嫒只能单独租一间房子。小区虽然热闹,但关门之后,孤寂会随之而来。让刚从温暖之家出来的孙书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强烈的感觉,每天只能靠与费银军聊天过日子。费银军所在的南部大山区,是一个湿热大峡谷,风景很美,经常拍视频和图片传过来,倒也心旷神怡。
孙书媛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几年后,专门抽出两年时间,找到费银军,完成了人生婚姻大事。
卿卿我我不是长久之事,生活还得继续,得为既将到来的日子增厚家底。
费银军是学地质的,去了荒山野岭。孙书媛求同学介绍工作,求到了杨贞静的面前。
杨贞静大包大揽,“可以呀,你买机票马上飞过来。”
孙书媛说:“靠不靠谱哦,我只是向你打听呢?”
杨贞静说:“靠谱,我们公司就要人。”
她们平时聊天,对杨贞静所在的公司有一些了解。孙书媛说:“你又不是人事部经理?”
杨贞静说:“但我可以让人事部经理做提线木偶呀。”
这话孙书媛倒相信,便不再怀疑。
杨贞静和孙书媛的家庭情况接近,两人所持态度却有天壤之别。杨贞静的“办事速度”快一点,出来早一点,俨然一副师姐模样。孙书媛性格温温吞吞,做事考虑得周全一点,时间用得稍微长一点。
孙书媛如愿上班,办公桌就在杨贞静的旁边。老手带新手,避免了很多麻烦,节省了不少时间。
但同时,由于隔得近,杨贞静所有一切,一古脑儿全向孙书媛敞开,令孙书媛目不暇接。
首先,孙书媛发现,项目部刘经理与杨贞静有“眉来眼去”现象。
孙书媛问:“你不是说和人事部经理吗?这又怎么解释?”
杨贞静“厚颜无耻”地说:“多多益善,狡免三窟嘛。”
孙书媛说:“照此说,你还有第三窟?”
“正在巡山之中。”杨贞静说:“对了,你要不要一个,我可以友情转让一个。可以快速进入角色,快速追赶我的水平。”
孙书媛说:“不敢不敢,您老人家还是自己留着多多益善吧!”
杨贞静“惋惜”:“这不白瞎了一副好身段吗?你如果肯出马,级别可以登顶。俺们就可以跟在后面,吃香的喝辣的了。”
看刘经理的眼神,孙书媛知道杨贞静和刘经理暗地里做了“交易”。刘经理“自以为是”,以为孙书媛还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猫腻”,收敛住本应放在杨贞静身上的目光,转而温和地投向了孙书嫒。
以孙书嫒的硬实秉性,哪能是刘经理三两次“激光照射”就能“化成一摊水”的?
孙书媛的家在农村,每年放假都会回到家里。
有一年,孙书媛发现屋旁边的竹园开满了竹花,一摞摞,一串串。虽不漂亮,但难得一见,为奇观异景,格外撩人。
爹却在一旁忧心忡忡,“竹子开花,证明它要死了。”
孙书媛不解,“怎么会呢?”
爹每年都惦记着往竹园里施肥,大担大担农家肥往里填埋,今年概莫例外。都说天道酬勤,怎么会反着来呢?
爹说:“是它认错了季节。”
“哦……”孙书媛不懂竹子开花个中细节,但她记住了花开有期的致理名言。
孙书媛始终合理保持着与刘经理的距离,工作和生活泾渭分明。但刘经理像一座不竭水流的水轮发电站,可以持续输入“电力”。孙书媛时刻保持“节约用电”,而不“烧坏电器”。
刘经理升为技术总监,孙书媛被公司下函顺利接班。
杨贞静比孙书媛还兴奋,“辛苦讨得快活吃,终于守得云开日出。”
刘总监继续向孙书媛发动进攻,三番五次邀约饭局,要孙书媛给点面子。
人生套路,用烂了还得用,因为很多人没有能力推陈出新。
又是一年,孙书媛回家发现菜园里的红薯藤也开花了。
孙书媛说:“我长过这么大,还没见到过红薯藤开花呢?”
爹低眉耷眼地说:“今年的红薯要欠收了!”
孙书媛奇怪,她怎么看到一种新鲜花朵,就会预示“情况不妙”呢?
爹说:“可能是你看得不多,也可能是你这孩子运气欠佳。以后千万要注意,花朵是不能随便开的。哪个季节的花一定要到哪个季节再开。”
孙书媛记住了爹的话。
和刘总监的关系,老这么拖着不说明白也不是个事,孙书媛终于答应了一次刘总监的邀约。不过,是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时间是中午饭间一小时。
孙书媛说:“我们都是有妇之夫,有夫之妇呢。”
刘总监说:“不然,怎么叫‘生活联盟’呢。”
孙书媛说:“我很爱我的老公,此刻和你坐在这里,谈这样的话题都感觉对不起老公。”
刘总监说:“没什么对不起的,这本来就是爱情旁边的生活补充。”
孙书媛说:“目前,我还做不到无视的地步。”
问题探讨十分沉重,且注定不会有结果。在两人无法收场时,上班时间到了。两人聪明绝顶,彼此不伤大雅。
不久,刘总监再升一步,成为集团副总经济师。留下的空缺,不容怀疑,孙书媛接替。
这一次,杨贞静没有高兴,她认为速度太快,“列车脱轨”,不受控制了。她对孙书媛说:“莫要真的害了你呢,你老公会找我拚命的。不过,老生舍得一身剐,会为好同学的前程赴汤蹈火,将你老公收在我身边照顾的。”
孙书媛明显感觉身不由己,像被人推着在走,心里滋生出慭慭然的恐慌来。
有一次半夜,孙书媛着凉感冒,发烧口渴,四肢无力,下不来床。
孙书媛跟杨贞静打电话。“快来救我。”
杨贞静说:“我确实没有时间。”
孙书媛说:“你不来,我就要挂掉了。”
杨贞静直接发来一张图片,一个男人光着膀子搂着杨贞静的脖子。随后跟来一串字:“千年等一回啊!”
孙书媛想回“重色轻友”,实在无力,只好作罢。
过了半个小时,刘副总师赶来,将孙书媛抱下楼去,送进了医院。
既然是抱,免不了有身体接触。感冒的发热加男人搂抱的发热叠加,温度直线上升,反倒加重了“病情”。
迷迷糊糊中,孙书媛梦幻般的来到一个梨园之中,看见满园梨花如落一层大雪。孙书媛展开双手,撑接落花。
有梨园老农哭丧着脸朝她走来,又仿佛是爹。爹说:“明年的收成又没指望了。”
孙书媛问:“怎么了?”
爹说:“现在是秋季,开花的时令不对。”
面对儿女情长,每次陷入迷情时,爹的形象总会不失时机地浮现,给她一个深深的激灵。
孙书媛在睡梦中醒来,发现手被人攥着。她以为是副总师“乘机而作”,条件反射地用力甩开。
伏在床边打盹的杨贞静惊醒,“哎哟,哎哟……打痛额角了。梦到谁了,这么痛恨?”
孙书媛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向刘副总师递交了辞呈。
刘副总师没有问原因,也没有签字同意,只问:“等两天,可以吗?”
“可以。”孙书媛想,着急也不在一天两天。
两天后,集团公司人事部经理带着调令来找孙书媛,准备任命她为副总师。
“刘副总师呢?”
“辞职了。”
“我的辞职书呢?”
“没看到啊,你递交过辞职书吗?”
一个星期之后,孙书媛出现在老公费银军的帐蓬里。费银军身处南部大山,工作之余,发现这座大山里有许多耐旱耐热的花卉品种。像三角梅,虎刺梅,沙漠玫瑰……丽锦如云。连费银军这个只懂拿勘测锤的工程师,也禁不住“山河沉醉”“叽叽歪歪”写了几首赞美诗,连同“花照”一起传给了孙书媛。
风不需要有多大,能激起心湖涟漪的,便体现出了它的意义。
孙书媛看着这些花,这些诗,心潮叠涌。她仿佛听到了老公呼唤她的声音,仿佛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花朵。
孙书媛毅然拒绝集团公司的任命,一纸机票,飞进南部崇山峻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