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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官恩和宋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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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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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滴水玉耳坠

(本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郎嫂生有三个子女:大儿子,女儿,小儿子。大儿子结婚,送彩礼四万。女儿得彩礼六万,不过,外孙洗酒抓周过一岁,杂七杂八又都还回去了。小儿子要结婚,女方要彩礼十万,郎嫂为了难。

郎嫂是庄户人家,要钱只能从田里刨。大儿子结婚拉的债还没有还完,再拿十万出来,谈何容易!

小儿子天性瘦弱,长得差了一点,找女朋友特别不好找,三十多岁没有着落。好不容易有一家女子不嫌弃郎嫂家贫子弱,同意嫁过来,但彩礼十万丁梆铁硬不能少。

郎嫂通过媒婆试探女方:“能不能少点儿,六万行不行?”

女方回话:“不行。道理很简单,现在行情是这样,我又没有多要?”

郎嫂说:“是的是的,是这个行情,是没有多要。”

郎嫂一咬牙一跺脚,从箱子底翻出一对滴水玉石耳坠来。这是郎嫂的婆婆传给长房媳妇的,也不知传了多少代。关键是这东西看着挺少见挺漂亮,但谁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你说它值一百万就是一百万,说它值十万就是十万。

大儿媳见了说:“妈,您还有这东西呀?咋没见您戴过呢?”

女儿见了说:“妈,咋藏得这么严实呢?您不拿出来还不知道呢!”

郎嫂将六万加耳坠一起送到女方家。

女方不悦,“这耳坠值几个钱?到街上十块钱买一大堆!”

郎嫂说:“只有这么多了,再要我也拿不出来了。”

女方这才软口,将女儿嫁过来。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不能老卡在钱财上面。傲一傲,挣足面子,意思意思就够了。

女方将耳坠当着陪嫁物贴了过来,九退一还一。就是说值一千万,也没有多大意义。都是嘴巴上说的,脸面上要的。

几年过去,小儿子小儿媳儿女双全,小日子过得心满意足。

谁知,小儿媳看了电视上一档《鉴宝》节目后,心里像猫抓一样,想将耳坠送去鉴定一下。

小儿子说:“没这个必要吧?”

小儿媳说:“我想看看到底是真是假?看它值不值几万块钱?看是不是你们家把我蒙来的?”

小儿子说:“当年听奶奶说过,说是王宫里传出来的,不可能有假。”

“口说无凭。”

“那你就去鉴宝去吧。”

小儿媳真拿到了鉴宝会上。在明亮的演播厅里,在黑洞洞的摄像机前面,在白发镶鬓的老专家面前,在众目睽睽的观众眼前,专家们开始发表意见。

有专家摆弄首饰盒说:“一看这个首饰盒子,就感觉很是珍贵。黄花梨的,精美雕刻,难得一见。就它来说,都值不少钱。”

小儿媳峨眉舒展。

有专家小心翼翼打开首饰盒,轻手轻脚双指拎起耳坠,迎着灯光左顾右盼,口气很肯定地说:“这是2500多年前楚国王后御用之物,标志就是水滴型底部的胭脂红。是用平原湖区特有的丹砂草浸润的,千百年不会掉色。楚国被秦国灭亡之后,很多妃子贵人流落民间,这些宝物随之遗散。”

小儿媳眉开眼笑。

节目主持人问:“那么,请问金馆长,这对耳坠,拿到现在到底可以值多少钱呢?”

中间一位专家动了动身体。他是一个博物馆的退休馆长,在这些专家中最具权威。

金馆长和蔼一笑,奓开金口。“依我看,它就是明清时期,赝品之师制作的劣品。既然能够浸染,就不是原玉。古国楚苑,虽有浸染玉玩之说,但多是传说,并未见有实物。不过,即便是赝品,做工也十分精美,可以值个大几千块钱吧。”

小儿媳脸上的笑容,仿佛被一阵风吹走了。

小儿媳对小儿子说:“你妈用假耳坠骗我。”

小儿子说:“我妈不会骗人。那个馆长,他说是假的就是假的?说不定他本身就是假专家,不懂装懂呢?”

“说的也有可能。”

小儿子人瘦心眼不瘦,三两句就把媳妇给说的没话反驳了。

小儿媳拿耳坠去鉴定,郎嫂心里七上八下。她心里也没底,她也是当年被婆婆用耳坠“钓”来的。说不清是“骗”,还是“物有所值”。

小儿媳回来了,郎嫂小声小息地问:“搞清楚了吗,到底值多少钱?”

当着婆婆的面,小儿媳不好说这耳坠不值钱,开了一个玩笑,“专家说了,最起码值一百万。”

一百万,在郎嫂心目中还是有概念的。郎嫂知道小儿媳在说反话,说明“物有不值”,便不再点破。“值一百万好,是你们的财气,财气盈门!”

事情到此为止,你好我也好。但是隔墙有耳,半夜时分朝着神龛作三个揖,外人都知道。

郎嫂的小儿媳戴的滴水玉耳坠值一百万,这消息像在村里扔了颗炸弹,四面八方都能听到响声。

村里人大多喜欢看热闹,好事会添油加醋上一把劲。不好的事则三五成群表达同情,使气氛特别浓厚,极富感染力。

七怂八恿,造成郎嫂的大儿媳找上门来了。“妈,都说按规矩,您这耳坠是传给长房媳妇的。您娶媳妇为难,不能把我的东西送给老二媳妇吧?”

大儿媳说得有理。郎嫂说:“那是假的,没得一百万。”

大儿媳说:“说的我后脑壳都不信,假的,老二媳妇会接受吗?”

郎嫂无话可说。

女儿也回家来了。“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儿子姑娘还区别对待?多多少少应该有我一份吧?”

郎嫂说:“那是假的,没得一百万。”

女儿说:“妈,您就更不对了。骗别人可以,您不能拿话骗女儿呀?”

郎嫂哭笑不得。

大儿媳和女儿找到小儿媳,“我们也不说要多的,只要我们的名分。”

小儿媳见郎嫂的解释不起作用,便直截了当地说:“是妈给我的。你们想要,找妈去。”

这不是要把郎嫂往绝路上逼吗?连气带急,火气攻心,郎嫂真气犯了高血压,发晕倒地,住进了医院。这等于在家里也扔了颗炸弹,还是家人“精心制作”的哩。

儿子媳妇姑娘女婿全部给“炸”愣了。虚头巴脑的钱没争着,郎嫂住院的钱却是硬硬扎扎要拿出来的。

好在子女愣过之后,很快苏醒。一个子女先拿了两千元出来,跟郎嫂交了医药费。

郎嫂出院以后,就再没有谁提滴水玉耳坠的事了,包括村里人也没有再多嘴多舌,看戏不怕台高。

后来,退休的博物馆金馆长找到村里,想出高价收购滴水玉耳坠。郎嫂一家人才明白,当初鉴宝,金馆长是“用了心事”的,滴水玉耳坠可能是真货。

不过此时,郎嫂一家人异常同心,就五个字:传家宝,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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