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嫂稳坐钓鱼台,取决于她的心态很好,寻找的平衡点很到位。
祁嫂卖豆腐脑的摊点离刘嫂卖豆腐的摊点相距不过五米远,都在一个菜市场的街口,两者的售卖情形却千差万别。刘嫂的摊点前,热闹非凡;而祁嫂的摊点前,门可罗雀。
都说同行是冤家,祁嫂可没得半点冤家的样子。刘嫂忙得团团转,脑壳都转晕。而祁嫂则可以坐在板凳上翘“二郎腿”,有时还可以拿着网拍赶“饭蚊子”。
刘嫂这边是没得“饭蚊子”的,因为人多,“饭蚊子”没有机会落脚。
有时候,买豆腐脑的人急赶着上班或者其它什么的,看到刘嫂那里一大堆人等不过来,就会来到祁嫂的摊前,“给我来一碗豆腐脑。”
祁嫂这才放下“二郎腿”,找不锈钢勺子,找纸碗,揭保温桶盖子。一勺一勺剜豆腐脑,加糖,问顾客,“是打包带走,还是就在这里吃?”
祁嫂比刘嫂要年轻,但动作要比刘嫂慢很多。好像是相辅相承,祁嫂剜的豆腐脑比刘嫂剜得要浅一点,糖也放得少一点。
有熟人用塑料调羹磕着碗沿,提醒祁嫂说:“你知道你为什么顾客少吗,可能与这个相关呢?”
祁嫂笑一笑,做出反驳,“你不还是来了吗?”
“这……嗨……”熟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祁嫂怼狠了,恐怕连这个熟人也会被怼跑。
不过,没关系。祁嫂就是从容人做"从容客"的生意。
祁嫂本来是事业单位退休职工,退休工资还高。女儿嫁出门了,婆家有个私企正红火,也不需要她操心。她只是玩得无聊,找点事做。免得打麻将输钱,跳舞又累,又出“闲言碎语”,出门旅游又不能老跑,随便做一点技术含量低的生意,也可以让老公去卖黄豆的市场多活动活动腿脚,多活动活动脑子和嘴巴。免得整天趴在电脑股市上,大喊大叫,像个疯子。
祁嫂收获的是这些,面由心生。了解了她的内心状态,再来看她的动作,就合情合理了。
刘嫂就不同了。家在农村,只有国家给的一点生活补贴,到了退休年龄却远远不能退休。她儿子结婚了,女儿出嫁了,孙子十多岁了。看着人生的任务都顺利完成,她也开始考虑不能成为儿子的负担,开始要为自己的老年做准备了。
刘嫂选择靠着一个表姐进了城,做起了简单的卖豆腐脑的生意。好在路边摊不缴摊位费用,刘嫂便能很迅速地扎下根来。刘嫂相信,只要在做,日子不是个小气人儿,怎么都会给一点到你。
黄豆是儿子田里收的,知根知底。少了存储和转运,新鲜度能够保证。这个优势,祁嫂是没法比的。
顾客的口舌是一台精密的仪器,能够精准地测出那个叫“口味”的刻度。
所以,刘嫂的豆腐脑要香一点,口感滑爽一点,吃的人自然要多一点。有时候儿子来帮忙,有时候孙子放双休放暑假寒假,也过来帮忙……像祁嫂调动自己和老公的积极性一样。
我们表面上看,街口的两家豆腐脑摊子,一个忙一个闲,替人家的生意担心。其实,她们各有收获,背后都有一个平衡点做心理支撑,都有能说得过去的理由。心态好,两个人自然就不会滋生“同行是冤家”的情绪。相反,她俩之间的关系还很融洽,平时还有些小小的“礼尚往来”。
有一天,刘嫂的儿子和孙子在河里钓鱼,小鱼大虾钓了一大桶子。给刘嫂送来,刘嫂随手就劈了一半,送给了祁嫂。
祁嫂说:“我不要,你留着,放冰箱里,可以多吃几天。”
刘嫂说:“等我中午回去剖鱼就迟了,就要坏的。”
“说的也是。”祁嫂愉快地接受了一网兜子鱼。
每天,祁嫂卖完一桶豆腐脑回家时,刘嫂也卖完了两桶,还有一桶刚刚揭开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