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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官恩和宋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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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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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落水的声音


                                               一、菜籽命

有一段时间,水田乡的人羡慕白田乡的人,白田乡的人羡慕城里的人。特别是姑娘出嫁的动向,最能说明这种现象。水田乡的姑娘往白田乡里嫁,白田乡的姑娘往城里嫁。这是人们在追求人生价值:“从糠缸跳进米缸”,“矮子爬楼梯”,“高劲一篾片”以及“一辈人好过一辈人”。

水田乡为什么这么不招人待见呢?因为水田乡里,一般地势不高,都是水窝子;加上排灌设施不齐全,都只能种水稻。劳作之人,一年上头两块脚片,整天风里雨里泥里水里进出爬涉,有点儿逼近人的极限。说土话就是“仄逼羊”,就是“耙田牛”,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来。像天街村,紧靠汉江边,是个有名的水窝子村。有汉江大堤渗过来的水垫底,下两天雨就会将田野淹成一片白水,淹得像湖泊,像大海。小小天街村,经常像大海里的一艘小舢舨,在惊涛骇浪中飘摇。

而白田乡呢?是旱地,可以种小麦油菜和棉花。下田可以穿鞋子,成了好多人羡慕的事情。种田轻松,农闲时期长,有手艺的人可以借机出门挣些外快回来补贴家用。像鼠香的爹,就是一个补祸佬。田里歇活了,他就挑上一条往上翘出很多的扁担,一头挑一个木箱子出门。补祸佬最明显的特征,是手里拿着一串铜片铃铛,走一路摇一路。铜片铃铛的声音很脆亮很锐利,能穿透整个村庄。它的响声很特别,哗哗哗哗……一连串很长;只有一种单音节,中间有高低变化,有节奏强弱;带有一种无可替代的行业特征,跟劁猪佬进村吹牛角号一样,是一个道理。如果不摇了,可以操手往上一扬,收回到掌上,瞬间变成一块“半头砖”。

鼠香就是她爹用铜片铃铛,给摇到天街村来的。那个时候的锅,可能是质量不过硬;经常有烧红的时候,冷水一焌就惊破的;或者是刮烟灰时,手里一滑就摔破的。鼠香的爹一头扎到天街村,像落到了一个香油碗里,生意竟然忙得手脚不停。也难怪,天街村太偏僻了,生意人一般从村口经过,朝里面望一眼就舍弃了,懒得进来。认为村小人口少,即便有生意也不多。是鼠香的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走累了想歇脚才进来的。

傍晚,鼠香的爹在一户人家借宿,和主人闲聊,问起天街村有没有老实一点的儿子伢;说他有个女儿到了出嫁年纪还没有找对象,说的就是鼠香,这家主人便介绍了杨宝华。

鼠香的爹第二天就以补锅为名,相看杨宝华。

鼠香的爹老在杨宝华的家门口摇铜片铃铛,哗哗哗,哗哗哗……硬是把杨宝华的妈从屋里摇出门槛。

鼠香的爹说:“老嫂子,补锅了,有锅要补吗?”

杨宝华的妈说:“没得锅要补呢?”

鼠香的爹仍不放弃,“洋锡盆子呢?”

杨宝华的妈说:“这倒有一个要补,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呢?”

鼠香的爹补一个洋锡盆子,本来只要一锅烟的工夫,没想到他拖拖拉拉捱了很长时间;补到傍晚掌灯,补到杨宝华从田里做农活回屋。鼠香的爹看到了杨宝华,心里十分中意,当场就认定杨宝华就是他寻找了很长时间很多地方的女婿。顺其自然,鼠香的爹请了借宿主人牵扯红线,上门挑媒。

鼠香很听话,不太会违拗父母的意见。只是出嫁时,偷偷地在爹面前述说了一阵“小委屈”,“别人都在往城里嫁女儿,您倒好,把女儿往水田乡里嫁!”

鼠香的爹说:“你爹没得本事把你往城里嫁啦?你要相信爹的眼光,宝华不舍得让你吃苦,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鼠香的爹画了一把长柄伞让鼠香擎着,是风是雨都得自己经历了。女人是一颗菜籽命,丢到肥田瘠田,都会开花结果。就这样,鼠香嫁到了天街村。

                                         二、“湿”妹妹

鼠香的老公杨宝华有一个前女友,叫丁秀芸,嫁进了城里,在交警支队车管所上班。她每年公休都会带着老公,回到天街村来。父母在的时候落父母家,父母不在了就落在杨宝华家里。但不管落在哪里,丁秀芸两口子都要邀上杨宝华一起到鱼池上去钓鱼。鼠香负责在家里烧火做饭,烧熟了去喊他们回来吃饭。

今年回来依然如此,不过,这一次回来得比往年要早,三四月份就回来了。鼠香以为丁秀芸回来有什么事要办呢,丁秀芸笑了笑,说没事,说他们单位公休的人蛮多,要排班定位,排到什么时间就是什么时间。丁秀芸依然和以前一样,带了一后备厢的菜。鼠香只需要热一热,炒一炒,也简单。加上自己家里的几个菜,就可以端上一满桌子。

有关系特别好的人,跟鼠香半开玩笑半提醒地说:“我怎么只看到丁秀芸的老公在鱼池上钓鱼,丁秀芸呢?”

鼠香说:“她一般在鱼池棚子里睡觉,刷手机,看电视。”

“那杨宝华呢?”

“他哪里有时间闲下来陪他们呢?不是看龙虾田,就是要割鱼草。”

“莫要也在棚子里呢,你就这么放心?他们可是从小长到大,又一起谈过朋友的呢?”

“嗨,只要他们两个有力气使唤,都是小事。”

“嗨,只有你的心比你的虾池鱼池还要大!”

丁秀芸和杨宝华关系亲密,超出常人,追根求源,还是因为他们的妈是干姊妹,也源于乡里人喜欢结交朋友。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嘛,所以,他俩的关系就排在了所有亲戚朋友的前列。他俩本来是准备结为一对小夫妻的,是丁秀芸的妈犹豫了。丁秀芸的妈对杨宝华的妈说:“干姐姐,不是我瞧不起宝华,是我们家秀芸以后要进城的。她姑父在城里做事,蛮长时间就在跟她谋工作了。要是宝华也能进城,这事才有得说呢。”

杨宝华的妈说:“我们哪儿有你那么粗的大腿抱呢?宝华只有盘泥巴的命,进不了城的。”

所以,丁秀芸和杨宝华的好事就这么散放了。

有一次,鼠香和杨宝华在一起过夫妻生活。鼠香特别选择这个时刻问杨宝华,“你和丁秀芸像这样做过吗?”

杨宝华愣了一下。一般情况下,夫妻此刻是不会提另外的男人或者女人的。如果提了,也表示不会在意此类事情。只是一种好奇,只是想了解……这是一种特殊的表达形式。

杨宝华老老实实回答,“在一起过。不过,我们担心怀伢儿,没做过几回。”

鼠香笑起来,“你傻瓜吧,以前的事与我无关,我又没计较你?一次和两次有什么区别?”

在乡村里,人跟人交往,除了亲戚关系,都比较注重“亲上加亲”。比如说,好的邻里关系算一种吧,但人们总想着“更上一层楼”,都在想办法结拜兄弟,拜认干姊妹。有幸福之事分享一下,有困难之时相帮一把,很实用。

而到了丁秀芸和杨宝华这一代,因为“计划生育”,出生人口锐减。兄弟姐妹少了,则对乡里乡亲、堂兄堂妹、干姊干弟的依耐性更强。如果,他们之间的联系少了,关系淡薄了,就会失去相互取暖的基础。

如果是男女,如果有感情,如果合适,就有可能朝情人关系发展,才显得稍微稳固一点。像杨宝华和丁秀芸的关系,是从青年时期的朋友关系演变过来的,比普通人的关系要牢靠得多,亲热得多。

因为休年假不是固定的日期,一年上头的月份都有可能。他们见面有一个习惯,都不事先打电话通知,都是直接来到单位门口和家屋门口。希望能制造一点小惊喜,能体现两人的亲密无间,能够让人快乐无边。

特别是丁秀芸回到天街村,一辆小汽车往杨宝华家门口一停,就会吸引来许多羡慕的目光。两家人热热闹闹在一起活动,能扰动整个天街村。都说杨宝华运气好,天生了一个“巴心巴肝”的“湿妹妹”。在天街村,“湿妹妹”是比俗语更俗的俚语,比“干妹妹”更贴身,是一种贬义反用成褒义的口语词汇,所表达的情感更加强烈。

天街村是相对天河来说的。天河指的是汉江,不知头,不知尾,比天上的银河还要长。每到夜晚,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全部落到汉江里,跟天上一样明亮,一样璀璨。而天街村的田野里,同样会落下星星,落下月亮,有着和天河一样的迷人景色。天街村就在月亮旁边,就在星星中间,成为名副其实的神仙村落。

但就是这样的神仙村落,也需要人们辛勤地劳作才能过上神仙日子。

很长时间,天街村几乎都是原始的耕种。作物品种单一,就是一季“一门憨”的稻谷,何谈挣来更多的钱,摆脱贫困?

穷则思变,村里有人挖起了鱼池,杨宝华和鼠香都有些眼热。但挖鱼池需要一大笔资金,村里人多半都在东拼西凑,能借钱的亲戚朋友都会借遍。

有人说:“杨宝华,你还愁钱吧?你有一个城里的‘湿妹妹’,就抵过我们一百个亲戚。”

一语惊醒梦中人,鼠香对杨宝华说:“要不,你去找一下丁秀芸。她是拿工资的人,来钱比我们容易得多。看她能不能‘抽活’我们几个?”

杨宝华想,亲戚朋友本来就不多,能帮上忙的只有丁秀芸。但杨宝华没有动,他说:“我不想去。”

鼠香问:“为什么?”

杨宝沉吟了半晌,没说原因,只是说:“要不,我们一起进城去,她老在要我们到她家里去串门。”

“我才不去呢,我去算什么?我就是一个农村小媳妇,没出过远门,进城连个厕所都不会找,出了洋相才掉底子才丢人呢。”

                                             三、红裤衩

那是杨宝华第一次进城找丁秀芸,他手里有她的地址,在规划局住宅区。丁秀芸的老公在规划局稽查大队上班,就是在城区监督检查违规建筑的。杨宝华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好找到车管所来了。这位置在市民眼里知名度很高,口是大路,一问都知道在哪里。

丁秀芸在大厅窗口柜台内办事。大厅人来人往,闹闹哄哄,每个工位前都排着一大溜等待的人。

杨宝华看见了,丁秀芸上班也很累。一天到晚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咨询,各种各样的重复,有点像在田间栽秧割谷一样。一把一把地插秧,这把插完了,后面还有一大串;一镰一镰地割谷,这抱割完了,前面还有一大片。

杨宝华坐在一长排大木头椅子上,等待丁秀芸下班。他安静地看着丁秀芸做事,就像小时候等待她下课放学一起回家一样。他俩的初中是在乡中心学校上的,早起和晚归都是顶着星星和月亮。漆黑的夜里,提着马灯相互照应;结冰的路上,手拉手搀扶以防滑倒。这么深厚的感情,如果在一起做夫妻,那感情一定好得盖世无双。天街村的好多人,都在为他们的失之交臂而惋惜。

时间到了,要下班了,要锁门了。收发室看门的老大爷手里拿着一把狗链子锁,对坐着没动的一些人说:“我们要下班了,师傅们有事明天早点来吧。”

这时,丁秀芸看到了杨宝华,脸露一阵惊喜,眼睛一阵发亮,“保华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杨宝华一笑,“来了有一会儿了。”

丁秀芸说:“你怎么不喊我呢?”

“我怕影响你上班。”

“不会影响,我会请假,请人代班。走吧,嫂子呢,嫂子没来吗?”

“她没来。要她来,她不来。”

如果鼠香一起来了,丁秀芸会考虑上菜场买菜,回家做饭,热情款待。而只有杨宝华一个人,她招待的方式就自由灵活多了。丁秀芸问杨宝华,“你是情愿下馆子呢,还是情愿吃烧烤?”

杨宝华对两者有什么区别还分不太清楚。长这么大,他很少进城,更不谈在城里上馆子。他认为上馆子是件很奢侈的事情。“还是回家里吃吧,简单些,不用花钱。”

丁秀芸说:“我们今天不回家。”

丁秀芸将杨宝华带到北门转盘大排档里。也不再问杨宝华,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各种各样都来了一份,品种多,量又不大,以满足口味为主。

两人一起吃回到了童年时期,两人回忆起了偷家里的鸡蛋,偷大人的油盐,一起到村外田野里办野炊的情景……丁秀芸的情绪越讲越激动,笑声越来越甜蜜。

期间,杨宝华提起了借钱的事。

也许是兴奋过度,也许是酒精作用,丁秀芸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们两个还谈什么借,你要多少,我给你就是了。你要多少?”

“两万。”

“喔……两万啦?”丁秀芸打了一个顿儿,有点像超出了她想象的架势。

杨宝华连忙说:“为难的话,可以少借点,我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没事,不为难呀,谁说我为难?”丁秀芸说:“我明天到银行取了就给你。”

两人酒足饭饱,已到深夜,街上行人稀少。空旷的大街,灯火明灭,如同天上流浪的星星,在他们眼前一片片向远处延伸。

丁秀芸带着杨宝华来到一个招待所,帮他开了一个房间。她教过杨宝华怎样使用卫生间、怎样使用热水器洗澡之后,到了离开的时间。

杨宝华问:“我送你回去吧?”

丁秀芸坐在床上没动。“我们再讲一会儿话,我今天太高兴了,好长时间没有这么高兴了。”

“再讲,天就快亮了。”

“管它亮不亮,我还不想回家。”

丁秀芸讲着笑着,笑着眯着,眯着眯着就斜躺着睡着了……丁秀芸的生活压力也可能有点大,看到杨宝华到来,在亲人面前就完全放开,无遮无拦了。

杨宝华将丁秀芸扳正躺好,轻轻地盖上毛毯。

睡梦里,还听得到丁秀芸发出的笑声,眼角笑出的泪花。睡梦之中,丁秀芸晃动着手,似乎在试探着想抓住什么……这种情景,杨宝华很熟悉。小时候,丁秀芸缺乏安全感时,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比如说看到一条蛇,她会惊叫着蹿到杨宝华的身后。晚自习之后的放学路上,她看到路边的黑影也会有如此举动。杨宝华伸出手,抓住丁秀芸,紧紧地攥了一夜。这一夜,杨宝华没有脱衣上床睡觉,手拉手伏在床边,参了一夜的瞌睡。

第二天早上,丁秀芸走了,要上班去了。她交代杨宝华,要他在招待所里等一天,她晚上把钱送过来。

其实,是杨宝华需要的数额过大,丁秀芸没有这么多积蓄,一下子拿不出来。白天上班,她向几个同事借了一点才凑齐。

傍晚,丁秀芸来到招待所,她问杨宝华,“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嫂子跟你买了红裤衩吗?”

“没有买,她说白田乡里不相信这个。”

“哦……我们水田乡里相信这个。我跟你买了两条,你穿回去吧。”

丁秀芸亮出红裤衩,红艳艳的红。她将两条红裤衩套在一起,将两万块钱缝进了裤衩里。

那几年时间,盗窃现象比较严重,公汽上曾出现过不少小偷,稍微不注意就会遭受损失。

就在进城的时候,杨宝华就亲眼看到过,有一个妇女遭遇了盗贼而在车上号啕大哭。有了丁秀芸的“针锋相对”,回家时,杨宝华一直坐得稳稳当当。他感觉出腰部沉甸甸的,却丝毫不用担心在车上故意挤来挤去的那些人。

这两条红裤衩,保护着杨宝华的好心情,保佑着杨宝华安全到了家。

“秀芸还真是我们家的贵人儿呢!”鼠香从红裤衩里拆解出两万块钱,铺满了一张八仙桌。她由衷地感叹道:“亏她想得出来,使用这种方法!”

                                        四、星星落

这么多年来,杨宝华正是因为丁秀芸的无私帮助,他才摆脱了一种“仄逼羊”和“耙田牛”的形象。从挖鱼池开始,到后来发展成规模养殖龙虾。他们改变了天街村一层不变的种养模式,成了天街村有能力改变命运的新型农民。

杨宝华将自己所有的田,都修整成了龙虾池。过去,让人看到就有点害怕的白水,在太阳底下,全部变成了波光粼粼的黄金水面。

鼠香来到鱼池上,真的只看到了丁秀芸的老公一个人坐在梗堤上钓鱼。

鱼池旁边就是虾池,偌大的水面上一览无余,没有看到杨宝华或者丁秀芸的身影。

鼠香问丁秀芸的老公,“你宝华哥他们呢?”

“他俩回村了。”

“回村?”鼠香疑惑了,“回村怎么没有落屋呢?”

“说是去查看老公屋台子了。”

“哦……”鼠香明白了。

天街村在最近几年变化特别大,几乎所有水面都改成喂养水产品,特别是龙虾的行情持续看涨,全国畅销。过去的穷水窝子,现在变成了金银窝子。

杨宝华老在策划,想“更上一层楼”,办一个龙虾收购加工厂,决心很大。看来,是在准备拉丁秀芸入伙,再干一番大事业。

鼠香告诉丁秀芸的老公,“肚子饿了,就可以回家吃饭了。我来去喊他们一起回去。”

“好的。”丁秀芸的老公开始收拾渔具,准备回村。

老公屋台子,就是当年集体时期碾压稻谷的禾场。现在切割成一块一块,分给了村民当自留地,其中鼠香家就有一块。如果办厂,这是一块好地方,可以联合隔壁左右的邻居一块儿办,众人一起使劲,一起挣钱。如果丁秀芸肯投资,包括自己这些年攒的钱,这事十有八九能办成。

鼠香从嫌弃水田乡到热爱水田乡,是一种命运转折。她热爱杨宝华,热爱天街村,热爱天街村里的左邻右舍,也热爱命运与他们休戚相关的丁秀芸。

天街村的孩子们进城读高中,都需要有一个大人陪读。杨宝华和鼠香的儿子读高中时,他们也做好了准备,让鼠香进城陪读。那他们的日子就又要过回“甜蜜的苦日子”了,更不谈拓展事业。

是丁秀芸闻听消息,主动回来接走了他们的儿子。丁秀芸说,她也要照顾女儿读书,两个孩子在一起正好有一个伴。

丁秀芸表面上说得轻松,但多照顾一个孩子就需要多花费一份精力,但那份情谊会像夜空中的星星那样,翼翼闪亮。

丁秀芸曾跟鼠香提起过,如果有好的发展项目,她想辞职回来干企业。她说,现在,好多单位都在清理编外人员,她和老公都属于清理对象,他们想早作打算。

鼠香说:“这不正好吗?宝华想办厂,正缺人手。你们回来一起办厂,我们求之不得呢?”

每到夏天,鼠香喜欢和杨宝华一起,撑一条渔船到水中央。鼠香喜欢看满是星星的天空和落到水里面的星星,仿佛他们也是一颗明亮的星星。鼠香的耳畔时常会响起小时候唱的那首儿歌《星星落》。声音清晰脆甜,温馨可人,仿佛星星落水的声音。

“手拉手

跳花鼓

星星落

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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