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 留

今年的“十.一”长假期间，结婚的人很多，不管城市还是乡村，到处都听得到鞭炮噼哩叭啦的轰鸣声，跟过年时有得一比。

“十.一”过后，人们聚集在一起，不免都会相互打听一下：你在“十.一”期间赶了好多人情出去了？很多人不约而同地说：今年的人情好多呀！

还有一些人谈不了多久，便会将话锋一转，谈到离婚的问题上；好像“话费套餐”的两个亲情手机号相关连，是必然的。因为同是赶人情，许多好久不见的人都相见了，相互了解到新情况，就是身边离婚的人也有很多。

有人不明白，发出疑问：以前不是说冲动型离婚的多吗？现在的离婚政策设立了一个月的冷静期，怎么还有那么多人离婚呢？

有人说：现在的年轻人个性都很强，脾气都刚得很。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珍惜，什么叫挽留。

提起挽留，人群当中有人开腔了：我们年轻的时候还不是脾气刚，还不是动不动就喊离婚？但我们懂得挽留，真正离婚的人还是极少数。我就见到了一对挽留成功的夫妻，妻子的挽留极其让人感到心痛，刻骨铭心。

这个人说话，像过去的说书人一样，懂得抑扬顿挫，懂得卖关子。他先抛出了结论，吸引来目光，后面才慢条斯理地说出支撑这种结论的前因后果来。

他说，事情还得从源头讲起。

有一户人家，男人老实巴交，他的老婆，我们叫她何嫂，却尖狡刻薄，与人不好相处。男人喜欢抽烟，何嫂却极力控制，不落一分钱到男人手里，不准男人吸烟。

有一次，男人伤风感冒了，何嫂不心痛男人，还是赶着男人起早上街去卖小菜。早上雾大霜大，冷气一浸，感冒更加严重。回来的路上，一路鼻涕直漏。男人老要从荷包里掏手巾出来擦拭，不幸将刚刚卖菜所得的钱带了出来，没有发觉，被人捡跑了。

回到家当着何嫂交账时，男人怎么也掏不出钱来。男人大惊失色，“好，钱掉了！”

何嫂说：“装，你跟我装啦？还说钱掉了，你拿钱买了烟还差不多。买了烟也得跟我交出来，快点，老实点，老娘搜出来了就不是好惹的！”

男人着急得不行，几乎快要哭起来了。“真掉了，我不骗你！”

这时，何嫂开始发威，“你个王八蛋的，钱掉了，你还回来干什么？还不快去找呀？”

男人嗫嗫嚅嚅，“这么远的路，不晓得掉哪里了？”

何嫂说：“不晓得掉哪里了也得跟我去找。找不到钱，你就跟我死到外面，不消回来的。”

就这样，男人出门找钱，一去永不回。

有人说，男人没找到钱，想不开，走到半路投了河。也有人说，男人突然想得太开了，跑到寺庙里当了和尚。反正村里对这个何嫂是不太“感冒”的，对她眼不见心不烦。何嫂十分孤独，郁郁寡欢，脾气仍然见风就涨，像个“金毛狮狗”，到处呲人。

何嫂的女儿长大了，性格有一半托她老爹的胎，有一半托她母亲的胎。有时候像温柔的小绵羊，有时候又像咆哮的母老虎。导致她在寻找上门女婿的时候，遇到了困难。有的人家有多个儿子，也不愿放一个儿子给他们家。还说，即便儿子打光棍也不给他们家。

女儿越长越大，终于物色到一个中意的小伙子。女儿犹犹豫豫地问人家，“你晓得我们家里的情况吧？”

小伙子说：“我晓得。”

女儿进一步问：“你晓不晓得我的性格呢？”

小伙子说：“我也晓得。”

女儿说：“我上先跟你说的目的，就是说我们结婚以后，一定要把日子过长的，我不想走妈妈的老路。”

小伙子说：“那是肯定的！”

小伙子欢天喜地来到这个何嫂家里，做起了上门女婿。

开头几年还好，女婿上门，干这干那，家里田里全是一把手。何嫂和女儿轻松不少，收获是实实在在的。何嫂也收敛了不少的坏脾气，女儿女婿也生了一儿一女。如果这样平和的过下去，日子也不会比别人差。

时间一长，环境一好，何嫂的脾气又开始锋芒毕露，又开始事事抢占赢头，整天跟人打鸡骂狗。

有一天，女儿女婿为一件小事情吵起架来。何嫂便挽袖卷裤地跑上来，帮起女儿的腔来，有些不当词汇从何嫂嘴里叭叭叭的，像机关枪一样的吐了出来。

何嫂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一个上门女婿，还想翻太大个翘吧？你过来我们家就是当牛做马的，还敢说我们家的不是？”

女儿也是气糊涂了，忘记了自己是“一片鼓两边敲”的角色，也是对女婿大加辱骂。女婿看着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地位，没有一丝暖气，伤心了，便做出决定，准备回老家。

这种事情放到现在，一定是要离婚了，这是明显的离婚前奏。

女婿的衣服都收拾好了，何嫂没有挽留，女儿也正在气头上，还在说：“你走，你走，你永远别回来！”

吵架的节奏都是一样的，女婿只要一出门，女儿的婚姻就无法挽留了。

好在这时候，何嫂的孙子起到了作用，成为事情的转折点。孩子哭闹，说要爸爸抱着他睡觉。

女婿看到儿子“可怜兮兮地乞求”，心里硬不下去，便陪着儿子上了床，打算将儿子哄睡着后再走。

哪里想到，干活做事累了的人，头一挨着枕头就睡着了。等到第二天早上，女婿轻手轻脚下床，轻手轻脚走过自己和妻子的房间。他妻子的房间，黑灯瞎火。他默默地向妻子道别。

当女婿拉开大门时，女婿泪目了－－他的妻子，正坐在门坎上，怀里抱着小女儿。她守着大门，支撑了一夜。实在是太累了，她低着头睡着了。即便如此，还用一只手撑在前面的门框上－－这个女婿看到这种情境，他还能说什么呢？

这个人讲完前因后果，听的人一时冷场，都没有说话。

这个人只好自己收尾，说：这就是我看到的一种让人心痛的挽留，大家说，是不是很心痛？

人们还是没有及时回答——可能都在心痛这个挽留，还没有反应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