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孙俩学武术

周师傅的女儿当初为周师傅租下这套带内阳台的一室一厅的房子时，也有自己另外的一番考虑。只是和周师傅的目标差不多，就没有跟周师傅多说。另外的一番考虑是，她七岁大的儿子，也就是周师傅的小外孙，好动。七岁正是黄昏胆子大的时候，捞不得的要捞，闯不得的要闯。总学着电视里动作电影的一些动作，在家里“哈哈哈”的出拳踢腿，乱打一气。在家里的沙发上“呼呼生风”尚还可，只是把抱枕、衣物、玩具、还有书本纸张踢得满屋都是。关键是小外孙还想破窗跳台，飞檐走壁，这就危险了。眼睛一眨，小外孙就爬上了窗台，吓得大人们胆颤心惊。吓唬，教训，效果都不太理想。为防万一，女儿只得请电焊师傅，把家里的阳台窗台都安上了不锈钢栅栏。别人家叫防盗网，他们家叫防摔网。如此这般，家人们才放下心来。

小外孙与周师傅一同住在出租屋时，女儿只得和出租屋老板商量，另外出钱，把人家的阳台窗台也全部封上了防摔网。

在出租屋里，小外孙同样是搞得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周师傅由于喜欢小外孙，爱屋及乌，也不收拾，就让它这么摊一满屋，心里反而是乐呵呵的。女儿上来收捡时，免不了会责怪小外孙几句，周师傅都会站队小外孙，帮小外孙挣回来，“伢儿还小，正是动手动脚的年纪，不消说他的。”

女儿说：“爸，您不能这么惯着他。伢儿看极小，长大以后这还得了？”

周师傅说：“这不还没长大吗？慢慢来，不着急。”

女儿说：“好哦，您就惯着吧。搞不好，哪一天会站到我们头上拉屎的。”

周师傅说：“不会的，哪里来得这么吓人？”

周师傅只生养了一个女儿，没有抚养过男伢儿，没有领教过男伢儿们那种“浑小子”的调皮捣蛋劲儿。他为小外孙辩驳时，心里也没底。

眨眼到了暑假，又开始报名各种培训班，小外孙年年们都在报班。女儿希望通过报班，能够刹一刹小外孙的楞头气，都是报的围棋班，美术班，音乐器乐班。小外孙都不喜欢，都撅起嘴，不听女儿的安排，有时还闹得两人都不愉快。

周师傅看在眼里，闷在心里。他也不知道怎样安排小外孙的课外生活，不然，他就会跟女儿提建议了。

有一天，聪明的小外孙想到了动用周师傅和女儿的父女关系。小外孙说：“外公，妈妈那么听你的话，你就没想到跟我到妈妈面前说些好话？”

周师傅没想到，这么小的外孙，还懂得“曲线救国”，真是人小鬼大。周师傅更是由衷地喜欢着小外孙。

周师傅问：“那你喜欢上什么班呢？”

“我喜欢上武术班，我们班里有几个同学都在上武术班。”小外孙边说边在沙发上“哈哈”了几招。

周师傅一听，还是一条好出路。小伢儿们练练武术，既能强身健体，又能磨炼意志。对于一些好动的伢儿们，是个不错的选择。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周师傅跟女儿商量，女儿担心地说：“本来就管不住，这学了武术就更怕管不住了，还不要爬到脑壳上做窝？再说，我听说，好几个伢儿学了武术之后，特别爱闯祸，大人跟着赔礼道歉都来不及。”

“你不让他上武术班，他就不闯祸了？这个问题我来跟外孙谈，我负责把他盯紧点。”

看周师傅跟小外孙“说情”，女儿就不好反对了。

周师傅回到出租屋，和小外孙一起抵拳相庆，高兴了一个上午。

小外孙上学，本来没让大人接送。小外孙的独立性格，让人称赞，让人欣慰。但小外孙上武术班培训，不确定因素偏多。周师傅不放心，就与小外孙同进同出了，反正周师傅多的是时间。

在武术班学了半个月，小外孙就不想让周师傅跟着了。“外公，你跟着走来走去累不累？”

“外公不累，看着你越来越精神，外公高兴还来不及呢，不累。”

“可我不想让你跟着了，我们班那么多同学，都没有大人接送。”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你担心什么？”

“我怕你跟别人打架。”

“我又不怕谁？现在学了武术，更不怕谁了。”

小外孙的思想还不成熟，遇到什么事情还不能周全考虑，周师傅担心的就是这个。小外孙经常在路上走着走着，就会跟同学们过几招。有时还会对着街上的树、广告玻璃橱窗等一些公共设施，“哈哈哈”的来几招，都会及时被周师傅制止。

周师傅说：“不要我跟着也可以，我们来个约法三章行不行？”

“什么约法三章？”

“第一，下学之后及时回家。”

“可以。”

“第二，不准跟同学切磋武艺。”

“可以。”

“第三，不准破坏公共财物。”

“可以。”

“写一份保证书给我，行不行？”

“不用写保证书，我们拉钩发誓。”

“也行。”

周师傅和小外孙就在街边举行起了仪式。两人各自出手握拳相抵，大拇指盖章。“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仪式过后，爷孙俩均践行诺言。每天晚上，时间到了，周师傅就在小区门口驻足，等待小外孙。小外孙都会准时准点出现，远远地一声“外公”喊起，周师傅的心间像泡着一罐蜜饯。

暑假结束，小外孙的武术班培训也告了一段落。星期六星期天，小外孙陪周师傅到公园里散步，不再跟着周师傅学大踏步走路了，而是喜欢对着广场边的柱式锻炼器材“哈哈哈”地练上一阵。

跟不动的器材过招，显然不得劲。小外孙央求周师傅，“外公，陪我练几招呗。”

“可以呀。”周师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周师傅想的是，尽管自己没有学过武术，但一个七岁的伢儿，学过几天，又能学多少呢？不就是见招拆招吗？他相信自己还有这个能力应付小外孙。

小外孙也就是这么一说，见周师傅答应了，有点出乎意料，异常兴奋。“真的？外公你答应了？”

“答应了。”

“那我们就到那边草坪上去吧，可以把草坪当垫子用。”

“不用到草坪上去。”

“那我不敢和外公比，万一你摔倒呢？”

“你还有这么大的狠气打倒外公吧？外公这么大个子，稳如泰山。”

“不一定。”小外孙的语气充满了“挑衅”。

为了不扫小外孙的兴，周师傅还是和小外孙一起来到了专门供人“踏青”的橡塑草坪上。

周师傅想，他只要像铁柱一样站立住，小外孙就拿他无可奈何。

周师傅想错了，小外孙学了两个月，虎劲儿似乎增添了不少。小外孙“拳打脚踢，虎虎生威”。周师傅没有承受住两轮，就被小外孙放倒了。

小外孙还在吃惊，“外公，你是故意倒地的吧？”

“不是，是真的被你踢倒的。”

“外公，你是一个大人呢，这么不经踢？”小外孙叹了一口气。

小外孙的一句话，说得周师傅无地自容，也说得有点锥周师傅的心。

小外孙上学去了，周师傅一个人在公园里转悠。

先前，周师傅随心所欲，看人唱歌，看人跳舞，都是看的一种热闹劲儿，看一会儿就走，不会在心间留下印迹。

这时，周师傅来到公园的一角，看到一群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在跟着一位老师傅“伸胳膊摞腿”。一双手推来推去，颇有章法。周师傅以前看到过，以为是在做健身操，没有关注，一瞥而过。这一次，因为看过小外孙也“推来推去”过，才发觉这不是什么健身操，而是武术。周师傅想，如果自己也学一点武术，不就可以和小外孙切磋了吗？

周师傅问教学的老师傅，“这是一种武术吗？”

老师傅回答：“是啊，这叫太极拳。”

“我能不能学呢？”

“当然能学啦，我就是专门教老年人学太极拳的，包教包会。”

“怎么学？”

“一期班，两个月，八十块钱。不是挣钱的，是费用。”

“没问题。”

于是，周师傅加入到了“太极拳”班学习。最开始是练站桩，蹲马步，后来才开始练一招一式。

为了经得起小外孙“拳打脚踢”，周师傅还是蛮拚的。不说是晨钟暮鼓，周师傅每天第一个到场，最后一个离开，还是做到了。周师傅越练越觉得自己已经“卧是一张弓，站是一棵松”了。比以前，底盘扎实了很多，精神头也足了很多。

周师傅没有告诉小外孙他学“太极拳”的事，他想给小外孙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