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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绍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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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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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生香里忆亲人

在岁月的长河中,总有一些味道能穿越时空,触动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对我而言,那便是花生的香醇,它不仅仅是一种食物的味道,更是连接过去与现在,承载亲情与回忆的桥梁。

每当春节的脚步悄然临近,那份对家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去年春节,表姐的一袋花生,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温暖了我的心房,也悄然在我家的客厅里种下了一片小小的“花生田”。下班归来,无论多晚多累,只要看到那一盘静静躺着的生花生,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慰藉。轻轻抓起一把,指尖传来的是粗糙而质朴的触感,剥开壳,露出的是白里透红如珠的果实,放入口中,那熟悉的香醇瞬间弥漫开来,仿佛能瞬间驱散所有的疲惫与烦恼。

这花生香,不仅让我享受到了味蕾上的满足,更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已经远去的亲人——父亲、大妈和姨妈。他们虽已不在身边,但那份对家的爱,对子女的关怀,却如同这花生的香气一般,久久不散。

父亲的花生地

生于七十年代的我,童年记忆里总是带着几分苦涩与清贫。那时的我们,能吃的零食少之又少,而花生,便是那稀缺中的珍馐。记得有一次,我和小伙伴们放牛时,无意间发现了一片花生地,那绿油油的叶子下藏着诱人的果实。年少无知的我们,忍不住诱惑,偷偷拔了几颗,却不料被主人发现,不仅挨了一顿骂,还失去了手中的“战利品”。那晚,回到家中的我们自然免不了一顿责罚,但那份对花生的渴望,却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父亲看出了我们的心思,他没有责备,只是默默地在来年选择了一块土地,种下了花生。那些日子里,父亲像对待孩子一样细心照料着那片花生地,浇水、除草、施肥……每一道工序都倾注了他的心血与期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冲刷了花生地,看着那些被毁的作物,父亲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心痛,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他找回带有茎花生枝条,重新埋到土里,直到花生成熟。

然而,收获的季节也并不平静。邻村的小伙伴们总是盯着我们家的花生地,趁我们不备时便来偷摘。尽管如此,那一年我们还是收获了百十斤的花生。虽然数量不多,但全家人却异常开心。我们把花生煮着吃、煎着吃、烧着吃、舂着吃,每一种做法都让我们感受到了花生的美味,更让我们体会到了父亲的用心良苦。

接下来的年月里,父亲坚持年年种花生,随着季节的更迭,花生在父亲的呵护下茁壮成长,绿叶间藏着沉甸甸的果实,那是对父亲辛勤付出的最好回馈。每当收获的季节来临,金黄的阳光下,花生一串串被拔出,丰收的喜悦溢满心间。

然而,时光荏苒,岁月不居。如今,那片曾经生机勃勃的花生地,已渐渐被树草所覆盖,恢复了自然的宁静与野趣。但每当站在这里,我的心中总会涌起一股暖流,因为那里不仅有着父亲汗水浇灌的痕迹,更有着我们家族共同的记忆与情感。

父亲的身影,虽然已不再亲自在这片土地上劳作,但他那份对土地的热爱、对生活的执着,却如同种子一般,深深地扎根在我们的心中。每当回望那片地,我仿佛还能看到父亲弯腰耕作的身影,那份坚韧与执着,如同花生般,即便被深埋土中,也依然能够破土而出,绽放出生命的光彩。

大妈的火烧花生

每当夜深人静,或是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那些关于大妈的记忆便悄然浮现,带着一股淡淡的、却异常清晰的花生香,穿越时空的隧道,温暖了我的心房。

大妈的家,坐落在龙川江盘,距离我家,似乎总隔着千山万水般的遥远。但那份遥远,却从未阻隔过我们之间那份质朴而深厚的情感。每逢佳节或闲暇之时,我便会踏上那条熟悉而又陌生的路,心中满是对大妈无尽的思念与期待。

大妈的家,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琳琅满目的糖果。但每当踏入那扇斑驳的木门,一股温馨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那是家的味道,是亲情的味道。大妈总是笑眯眯地站在门口,那双布满皱纹的手,仿佛能瞬间拂去我一身的疲惫。

“孩子,来了啊。”大妈的声音,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亲切。她转身走向楼上,不一会儿,便抓来一小撮花生,那是她特意为我准备的。那些花生,或许并不起眼,却承载着大妈对我深深的爱意。

大妈走到火炉前,熟练地用小铁铲铲出热烫的碳灰,轻轻覆盖在花生上。那一刻,我仿佛能看见碳灰下,花生在慢慢地蜕变,从平凡变得非凡。大妈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搅拌着,那份专注与细致,让人动容。

随着碳灰的逐渐冷却,大妈小心翼翼地将花生铲到筛子里,轻轻抖落那些黑色的碳灰。那一刻,空气中弥漫开来的,是花生特有的脆香,那是童年的味道,是家的味道,更是大妈给予我的,最纯粹、最真挚的爱。

脆香可口的花生,终于端到了我的身旁。我拿起一颗,轻轻放入口中,那一刻,所有的等待与期待都化作了满口的幸福与满足。大妈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那份满足与幸福,似乎比我还要强烈。

岁月悠悠,大妈已离我远去,但那份火烧花生的记忆,却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底。每当想起大妈,想起那些脆香可口的花生,我的心便会被一股暖流所包围。那是远方的温情,是花生的香,更是大妈对我无尽的爱。

姨妈的花生油

吃着花生,也会让我想起姨妈。孩提时代,每当踏上通往姨妈家的那条熟悉而又充满期待的小径,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泛起层层涟漪。姨妈,一个在我记忆中总是忙碌而慈祥的身影,用她那双巧手,编织着一个个关于爱与美食的故事。那时的日子,或许并不富裕,餐桌上鲜少能见到肉的影子,但姨妈总有办法,让每一顿饭都充满了惊喜与温情。

记得在我八岁那年的国庆节,父亲领着我到姨妈家,姨妈高兴至极。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姨妈从院子里那棵硕果累累的花生藤下,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颗饱满的花生,随后,厨房里便飘出了阵阵诱人的香气。那是姨妈独有的秘制——将花生炒熟后细细捣碎,那金黄色的花生面,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仿佛是大自然最纯粹的馈赠。姨妈轻轻舀起一勺花生面,与少许珍贵的猪油一同融入锅中,瞬间,整个厨房都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香气所包围。

那一刻,我仿佛能听见时间的脚步在缓缓前行,每一粒花生都在诉说着姨妈对我们这些孩子的深深爱意。当那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餐桌,我们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那滋味,香甜可口,直击心灵深处。然而,当我抬头望向大姨妈时,却看到了她脸上那抹淡淡的愁容。我深知,那是因为在那个物质并不充裕的年代,她希望能用最好的食物来招待我们,哪怕只是以花生当油,也足以见证她那份沉甸甸的心意。

如今,岁月已逝,生活日益丰盈,餐桌上早已不再缺少肉的影子。但每当想起那段关于大姨妈和花生面的记忆,心中依旧会涌起一股暖流。那不仅仅是一种食物的味道,更是一种情感的寄托,是对那段纯真岁月的怀念,更是对大姨妈那份无私与深沉的爱的感激。

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或许会遇到无数的风景与故事,但总有一些瞬间,如同大姨妈用花生面烹制的菜肴一般,简单而纯粹,却能深深地烙印在我们的心底,成为我们前行路上最坚实的力量。花生香里的温情记忆,将永远伴随着我,温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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