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落的微笑

“你还嫌少啊？这一年就赚了不到十万，给你五万不少了。”阿贵说。

鸿喣笑了笑说：“你把钱都拿走，把药价降低一大半，就算给我提成了好吧？”

阿贵认为鸿喣不可理喻，愤然离去了。古老的山村看着阿贵慈祥地笑了。

小山村之前交通不便，村民都想法子走出去后就不再回来了，村里的石头屋子、石头院子、石头街巷一直保持着古老的风貌。

山村古老的样子让它成为了国家级古村落，原来荒废的石头老屋竟成了香饽饽，都改建成了民宿，装饰的古朴素雅，吸引了城里人来住。

鸿喣爹是个老中医，一生为这个小村的百姓看病，也想让鸿喣学中医，可他中学毕业后当了兵，在部队卫生队当了两年兵后，被选送上了医科大学，在大学里还是学了中医，转业后到省城一家大医院成了一位知名的老中医。

再后来鸿喣把父母也接出了山，就没再怎么回过这个村。可父母临终前希望鸿喣把自己葬在老家，鸿喣遵了父母的愿，每年清明、春节回来祭拜爹娘。

退休后，鸿喣竟然也犯起了浓浓地乡愁，想回那古老的山村过清闲的日子。鸿喣带着老伴就回来住到自己老家的那三间石头屋。

村子还是那个布局，哪里有个磨盘，哪里有个水井，谁家的街门是个啥样，鸿喣心里一清二楚。只是家家户户经过精心设计装修得更有了品位，邻居荷花家也改造成了一个民宿小院，周末假日，就住满了来休闲的城里人。

阿贵是村里卫生室的村医，百姓、游客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找他治治。

“咱这小村能保存得这么好，古老的挺有味道。”老伴儿说。

“当年路不好，穷，人们都想出山，才留了这古老的村子。这就是文化，无论什么文化，都需要坚守，才能得到传承啊。”鸿喣说。

鸿喣心里也在盘算着想，该把自己家装扮成个什么样的风格呢？

那天子夜，邻居荷花焦急的喊门声在静谧的夜色中飘进了鸿喣的耳朵里：“鸿喣叔！鸿喣叔……”

“哎，来了，来了啊。”鸿喣急忙穿上衣服去开门。

“鸿喣叔啊，俺家今天住了一个孕妇，突然生产了，阿贵和接生婆刘妈也去了，孩子生了，可不停地出血。他俩弄了半天也不行，突然想到你在家呢，去给看看吧。”荷花急切地说。产妇家属也在旁边快哭出声了。

“哦，这样子啊。可我在医院主诊的是中医内科啊，妇产科不是我的专业我不太懂啊。”鸿喣说。

“人命关天啊，阿贵和刘妈都没办法了，你在外边见多识广，麻烦你去看看吧！”荷花说。

“求求你了医生……”产妇的家属给鸿喣扑通跪了下来。

鸿喣给产妇号了号左腕脉搏，就皱起了眉头，走到床的右边，又号了号右脉说：“不能用常人的方法给她止血，你们按相反的体位试一试。”

众人一试，血真给止住了。鸿喣说：“人要及时转到医院去，她的心脏可能和别人的不一样，到医院一检查就明白了。”

家属拉着产妇和孩子到县医院一检查，产妇的心脏竟然长在右边。家属给鸿喣送来锦旗，他说他不喜欢这些名儿；县医院要聘请鸿喣当特邀专家，他说自己想过清闲的日子；村民和游客们有啥病就都到鸿喣家让他号脉诊断。

没有办法，鸿喣只好给大家号号脉，开好药方，让村民自己去抓药。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鸿喣开的方子竟然都能药到病除。鸿喣的名声就越传越远，许多人不嫌路途遥远驱车赶到山里来让鸿喣号脉看病。

村里的卫生室就变得冷清了，阿贵内心十分讨厌鸿喣。

鸿喣上午看病下午休息，他只开方，不卖药。阿贵见机就在卫生所建了中药房卖中药，病人拿着鸿喣开的药方就到阿贵这里来抓药。一来二去，大家都认为鸿喣和阿贵是合伙的。阿贵却想，他鸿喣不傻，开一个药方肯定收人家不少钱呢，阿贵就把药卖的越来越贵，即便如此，来找鸿喣看病的人每天依然排成了长队。

可后来阿贵得知，鸿喣号脉开方竟一分钱都不收，阿贵非常诧异。

年底，阿贵过意不去，拿了一万元给鸿喣。鸿喣没要。阿贵以为他嫌少，又加了一万，鸿喣还没要。阿贵把钱加到五万，鸿喣还是摇摇头，劝他把药费降下来。阿贵认为鸿喣有病，不再理他，依然把药卖得很贵。

鸿喣写了一张告示：号脉开方，收费一元，买药自便。大家才知道鸿喣和阿贵不是一路人，都拿着药方出山抓药去了。

阿贵找到鸿喣质问他为何有钱不赚，这么傻干嘛？

鸿喣说：“中医以救人为本，只号脉开方，不卖药，这是中医济世救人的精神，更是中医和西医的根本区别啊！古老的中医文化，和我们这个古老的村子一样，需要有人保持执念，坚守并传承啊。”

阿贵顿悟，跪地拜鸿喣为师，潜心学习中医。还把鸿喣家装修成了中医文化馆，二人一起传承着中医的精神。

古老的山村看到这一切，慈祥地又笑了……

——原载于《躬耕》2023年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