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一个拥抱

                                                        乌  人

给母亲一个拥抱。前几年，我在《特别关注》曾经看到过一篇这样的文章。文章中说：母亲年龄大了，一个人寡居。她每个星期去看望母亲，每次走的时候，看着母亲日渐衰老的面容，心里不由地感到时间很紧迫。她得让母亲的晚年过得好一些。起码得让母亲知道女儿心里很疼她。于是，她便萌生了一个念头，就是每个星期看望母亲临走的时候，一定要给母亲一个拥抱。开始的时候，母亲很不习惯她的拥抱。每次都扭扭捏捏的，似乎很羞涩的样子。后来母亲慢慢习惯了。有时候她走的时候忘记拥抱母亲了。母亲就主动地要求说：“孩子！你还没抱抱妈妈呢。”久而久之，母亲变得年轻了，笑声也多了。看着母亲幸福的样子，她心里感到很欣慰。

看了这篇文章后，我对自己说：“我为什么不能也给母亲一个拥抱呢？”那天，临走的时候，我穿好衣服，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母亲，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着母亲，并生平第一次给了她个亲吻。母亲显然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蒙了。没等母亲反应过来，我已经把这全套动作做完了。我松开紧紧抱着母亲的双臂，母亲一脸茫然。我第二次拥抱母亲的时候，母亲没有像第一次那样被我弄蒙了头，而是笑着对我说：“你看你这孩子——”第三次拥抱母亲，恰好家里有一位客人。母亲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客人看了，脱口说了一句：“这才挨心呢！”还有一次，我们兄弟三个都去看望母亲。走的时候，母亲一直把我们送到楼道的大门口。这时，我便再次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母亲。当时，大门口有不少邻居都在不远处坐着，母亲便扭捏地说：“看让人笑话的。”三弟随口说：“笑话啥？”那一刻，母亲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的。从这以后，母亲就对我有了防备。我想拥抱母亲，就必须给母亲个冷不防，我才能拥抱母亲，否则，母亲就会说：“行了呗。”我知道母亲不习惯接受这样的亲热，因为我们毕竟是中国。在我们的传统文化里，不像西方人那样，把对亲人的爱表现得那么直接，而更倾向于含蓄。于是，我便从此放弃了拥抱母亲的尝试。就像我二弟，就很含蓄。不像我和三弟，表现得那么直露；更不像我妹妹那样，就像竹筒倒豆子，呼哩了啦一下子，很干脆，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没有花花肠子。他好像拙于表露，把对母亲的爱，深深地埋藏在给母亲所做的每一件事中。直到去年底母亲病重后，我才和弟弟妹妹经常抱着母亲，给她一些抚慰。这时母亲已经没有拒绝我们拥抱她的力量了，而是任由我们兄妹把她抱在怀里，就像一个婴儿软弱无力地躺着。有时候，我把母亲抱在怀里，母亲把头无力地仰靠在我的肩上。我便把脸贴在母亲瘦得骨头暴出的脸上。此时，母亲心里想些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无法揣度母亲此刻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如今，母亲已经离开了我们，永远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就忍不住想哭，并对她说：“妈！我多想再抱抱您——”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