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乌人的头像

乌人

网站用户

小说
201905/31
分享

送饭牛

乌   人

  这里所说的送饭牛,并不是麻将桌上那个意义的送饭牛,而是我们单位里的三个 人,一是宋疯子,二是范贵和,三是牛也。三个人的姓合起来,就成了宋范牛。送饭牛,取其谐音也。

  宋疯子其实是有名字的,就因为他这个人说话办事异于常人,很难被人理解,所以人们就送了他个绰号:宋疯子。对于这个绰号,他似乎无所谓的样子,有时甚至反倒很喜欢似的,别人吆唤他:“宋疯子!”他就很爽快地答应道:“干啥?”一点也没有恼怒的样子。久而久之,他的名字反倒被人们忘记了。有时单位里开会,点名点到他的名字,一连喊他几声,他也不答应。点名的人气了,大声喊:“宋疯子!”他这才忙着应道:“到。”人们“哄”的一声都笑了,他倒很奇怪的样子,说:“笑什么?有啥好笑的?不就是个宋疯子嘛——” 

  宋疯子调到现在这个单位之前,曾经在一个大型煤矿的党委办公室当了将近十年的党委秘书。他一连伺候了好几任领导。现在,他伺候过的领导,一位是副省级,两位是正市级,都是手握大权的重量级人物。而他至今依然是个不带任何职务的小干部。有时候,有好心人问他:“你咋不找找你的那些老领导?”他就说:“找他们干啥?”“哎呀——那还干啥?人家别人是没有你这门路,要是有啊,早把他们的门槛踢烂了。”他说:“我才懒得找他们呢!”“你去找找嘛——让他们给你说句话,弄个科长、局长干干,还不是一句话么。”他说:“丢人死了——我宁可不当那个科长、局长,也不找他们!”

  宋疯子调到这个单位后,有个别做生意的朋友难免会遇到一些税务方面的事情。所以朋友们免不了要找他疏通疏通。遇到这种事情,宋疯子就详细地询问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责任在朋友,他就会说:“你看,你就不会算算账——我给你去找他们说说,能不能起作用?肯定能起点,但是,这点作用太微不足道了。我给你说了,人家也给我面子,照顾你了,你能让人家白照顾吗?”朋友说:“那能白照顾?!”宋疯子就说:“哎,这不就结了。人家照顾你了,你总得出点血吧。你出多少是个够呢?多了,你肯定不愿出。”朋友说:“那是肯定的。”宋疯子就继续说:“你肯定不愿出。可是,你给的少了,人家完了还去呢。这次去了,那就重了。不收拾得你眼睛发蓝才怪呢。你算算,这一来一去,哪个上算呢?”一席话说得朋友茅塞顿开,也就自己打道回府了。如果责任在税务局,他就会毫不含糊地劝朋友到法院去告他们。朋友不敢,他就说:“别怕,你只要把状子递上去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全由我来负责。”朋友说:“怎么?难道说你要帮我打官司?”宋疯子说:“是啊,我帮你打这场官司,赢不了他们才怪呢。”朋友说:“你帮我跟你们税务局打官司,开什么玩笑?”宋疯子说:“谁跟你开玩笑。”朋友说:“你敢?”“咋了不敢?”“你不怕人家打整你?”“他敢?我要通过这场官司,让他们一听到我的名字,吓得连个屁也不敢放。他还敢打整我?我不打整他们,他们就烧高香了。”朋友自然没有那胆量。他就三番五次地催人家到法院去起诉。最后,朋友就只好躲着他,再也不找他了。

  宋疯子年轻时并不像现在这样。那时,他很稳重,是个人人称道的好后生。他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除了一些人所共知的原因外,也许和他爱好文学也有一定的关系。他读了好多书,古今中外的文学名著,他家的书柜里都有。在外国的名著里,《百年孤独》、《好兵帅克》、《安娜 • 卡列尼娜》、《千只鹤》、《永别了,武器》是他最喜欢的,尤其是《好兵帅克》里的帅克,他认为是塑造最成功的小说人物,还有海明威的中短篇小说和契诃夫的短篇小说,也是他爱不释手的好作品;而在国内的作家里,他觉得鲁迅、沈从文、钱钟书和汪曾祺是最好的,别人都是一些花拳绣腿,微不足道。他对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推崇备至,尤其是《论语》、《中庸》、《大学》、《孟子》,其博大的精神内涵简直可以说是融进了每一个中国人的血液当中,是世界文化遗产中的瑰宝。还有诸子百家的著作,那都是世界文化宝库中的明珠,他觉得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比得了。他也写了不少小说。但他的小说,似乎赏识的人不太多,所以发表的也就很有限。但他自己却认为是第一流的,是将流传千古的精品。

  其实,宋疯子只是有点玩世不恭,仅此而已。

  宋疯子的科里,新提拔了一名科长,比宋疯子小好多岁。一天,宋疯子在科里办公,这位新科长想抽烟了,一摸衣兜,发现烟盒空了,就掏出十元钱,吆唤宋疯子道:“老宋。”宋疯子说:“干啥?”新科长说:“出去给我买盒烟去。”宋疯子就问:“你干啥呢?”新科长说:“咋了?”宋疯子说:“你看我是个伺候你的?”新科长说:“这——”宋疯子说:“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你是个科长了,就可以随便使唤人了!你还嫩着呢——”新科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让宋疯子抢白了这么一顿,一时脸上很有些挂不住,就不由有些来气,正待发作,宋疯子又道:“甭说你了,就是他吕局长,他也不敢这么随便使唤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使唤起我来了?”弄得这位新科长再也不敢这么随便使唤宋疯子了。

  范贵和是从部队转业下来给吕局长开车的司机。他的老家在农村,是河北最贫穷的一个地方。从一个那么贫寒的地方能够混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对于范贵和来说,实在是不易。所以范贵和总是夹起尾巴做人,根本不敢得罪任何一个人。在他给吕局长开车的这几年当中,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他总是随叫随到。不管是吕局长,还是吕局长家的任何人,哪怕是吕局长那个不足十岁的小儿子,只要一叫,他都不敢怠慢一点。

  吕局长到市局开会,范贵和开车去送。路过交通岗,警察没叫他,他却把车开到岗楼跟前,停下来,摇下车门玻璃,探出脑袋,恭恭敬敬地问警察:“有事吗?”警察自然没事,他就客客气气地对警察说:“没事,没事那我就走了啊。”汽车开出一段路,吕局长问范贵和:“这个警察叫啥?”范贵和说:“不知道。”“那你认识他?对他这么客气。”范贵和说:“不认识。”吕局长说:“咳!不认识你为什么这样对他?”范贵和说:“那个啥——”吕局长说:“啥什么?”范贵和本来想说:警察咱们惹不起,平时对人家客气点,有事的时候少点麻烦。可被吕局长这么一问,竟一时贩不上话来。“那个啥——”范贵和说,脸憋得红通通的。路过下一个岗楼,警察正背对着他,可他依然把车开到岗楼跟前,停下来,摇下车门玻璃,探出头看着警察。等警察回过头来,他就走下车去,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烟,取出一支递给警察,问:“有事吗?”警察当然没事,他就很客气地说:“没事,没事那我就走了啊。”上了车,吕局长就问他:“这个警察叫啥?”范贵和说:“不知道。”吕局长说:“不知道你咋这样?”范贵和说:“那个啥——”吕局长一听“那个啥——”就生气地说:“啥你妈屄呢——开车!”范贵和一见吕局长动气了,就不敢再吭气了。汽车开出一段路,吕局长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范贵和,你怎么这么贱?”范贵和说:“那个啥——”吕局长说:“行了行了!下次再不许这样了啊。”范贵和说:“哎!”可一到下一个岗楼,范贵和又把车开到了岗楼跟前。吕局长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范贵和,你他妈简直是贱骨头!你是不是不挨骂心上不好过?”范贵和说:“不是。”“不是,你咋屡教不改?”“那个啥——”“啥你妈屄呢——你就不能换个词说说——”范贵和说:“哎,换个词说说,可是,吕局长,那个啥——”吕局长一听,又来了,气得眼睛翻了翻,也就懒得再和他嚼舌根了。


  牛也是去年刚从学校毕业分配来的新干部。人长得顺顺溜溜的,戴着一副高度近视镜。可是,他却不懂的一点人情世故,说出话来,完全不像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当代知识青年。人们有时跟他说话,很平常的一句话,他以为是骂他呢。有一次,吕局长在全局业务大会上强调学习业务的重要性,牛也深受教育,就举起手来,示意吕局长要求发言。吕局长以为牛也有什么事,就问他:“牛也,你有什么事?”牛也就站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吕局长说得完全对!我们不好好学习业务,到了企业,谁买你的账?只有业务学得过硬了,去了企业,你才能收拾住他!不然,你啥时候想到企业办点事,根本没门!甭说让企业好好招待你了,连杯热水也没人给你倒。”一席话,说得人们不由得哄堂大笑起来。人们不是笑牛也的无知,而是笑他这种话怎么能当着这么多的人,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呢?

  牛也很喜欢下象棋。说句公道话,棋还下得不错。但是,在他下棋的时候,观棋的人不能帮他的对手。帮了,假若棋局对他有利,他便乐呵呵的,什么也不说了,一旦他失去了优势,他就会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扔,站起身说:“不和你们玩了,你们几个人下我一个人,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吗?”完了,任你再怎么和他说,他也不会和你下了,说,“几个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本事?”

  不过,前些时,牛也可做了一件让全局人称道的事情。一位闲着无聊,和牛也开玩笑说:“小牛,你知道不知道?——我听人说,吕局长准备往内勤科室调你呀——”牛也就问:“你听谁说的?”这位说:“好多人都知道了,就你还蒙在鼓里。”牛也不加思索,第二天就找吕局长去了。这一天,吕局长正和几位企业的经理在办公室里聊天,牛也门也不敲,踢开门就进去了。吕局长一看是牛也,就满脸不高兴地问:“小牛,你怎么门也不敲就进来了?”牛也说:“吕局长,我听说你准备往内勤科室调我呀?”吕局长说:“谁说的?”牛也说:“谁说的?我说的!你这不是成心给我小鞋穿吗?我问你:我犯了什么错,你这么打整我?”说完,也不等吕局长回答,就掉过身,走了,把个吕局长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几位就问吕局长:“这后生是干什么的?这么不懂道理。敢跟吕局长这么说话,简直反天了!”牛也当着外人的面给了吕局长个不好看,吕局长心里正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泄,被他们这样一说,更火了。吕局长把袖子一挽,气狠狠地说:“等你们走了的,我非把狗日的好好收拾收拾,不然,真他妈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这以后不几天,局里连着发生了两件事。就因为这两件事,宋疯子决意要和吕局长叫叫阵,刹刹他的威风。

  吕局长,行伍出身,人高马大,长着一脸横肉。仗着自己是局长,平时从来不把干部们放在眼里。他觉得我是局长,我就有权利任意责骂你们任何人。而你们任何人在我面前,都是我的奴仆,都得唯我是从。这样的想法,他在全局干部大会上就反复说过许多次。他说:“我告诉你们,啥时候我要是听到有人说,你们到企业以后,和企业的人背后骂我,我绝不轻饶!你工作干得再好,我没看见。但是,你要是有了错处,除非别让我抓住。抓住,我就非整死你!这是什么?这就是权利!权利!知道吗?这就叫权利!”

  吕局长还自视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全市系统内最有水平的局长。他常在干部们面前说:“你们服不服?要论拳头,你们谁敢跟我动手?不行咱们试试看,看看谁的拳头厉害。要论口才,你们谁能比过我去?我肯定让你们甘拜下风!再说写文章,你们谁是我的个儿?不信咱们拉出来溜溜?”

  然而,吕局长说话,有时候却让人感到非常逗。他自己说话,竟连词意的褒贬都分不清。有一年,局里组织干部们到外地去旅游。在旅游地,有一天晚上,导游小姐没和吕局长打招呼,擅自带着干部们出去观光夜景。吕局长想找几个人玩扑克,找遍了所有的房间,没找见一个人。吕局长直纳闷:哎——怎么连一个人也找不到?这伙王八蛋们,跑哪去了?等到人们从外边回来,吕局长一问,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勃然大怒。喊来导游小姐,不容分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导游小姐笑着,一再想给吕局长解释,可吕局长就是不听。吕局长越骂越来气,竟骂出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脏话来。他觉得自己很委屈,一个堂堂县级干部,居然被一个区区导游小姐小瞧了,这还了得!“你们经理叫啥?”吕局长怒气冲冲地问导游小姐。导游小姐告诉了吕局长。吕局长就说:“好!明天我就找你们经理去,看他怎么收拾你?”这时,导游小姐不由得哭了。干部们起先还一边在旁边看着,一边说笑着。这会儿见导游小姐哭了,便都变得严肃起来。他们听吕局长说要找旅游公司的经理,觉得问题严重了,一个个的脸上便不由流露出对吕局长的不满和对导游小姐的同情来。吕局长就又把怒气转移到了干部们的头上。他说:“去!把所有的人全叫到我的房间来,咱们马上开一个大会。”一会儿,干部们都到齐了,吕局长就说:“怎么?你们以为离开了大原,就以为逃脱了我吕新国的魔爪了?在我淫威之下,我看你们谁敢乱说乱动!”

  现在,宋疯子叫阵的就是这么个局长。那么,那两件事是什么呢?

一件是范贵和被停职了。吕局长又另外雇了一名临时工给他开车。宋疯子见给吕局长开车的是一个新人,以为范贵和调走了。可是有一天,宋疯子发现范贵和一个人躺在司机室里,闷闷不乐的,就问他:“咦——范贵和,出什么事了?这两天你怎么不开车了?”范贵和就一五一十地把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对宋疯子说了一遍。

  原来,前两天,吕局长的爱人坐着范贵和的车回娘家。刚到门前,范贵和家里打来传呼,说是他岳父的心肌梗塞又犯了,让他马上赶回去。他连门也没进,掉头就忙着往回赶。

  范贵和岳父的病这次犯得可不轻。等到范贵和把岳父送到医院,他岳父差点就没气了。医生马上为他岳父实施了紧急抢救。范贵和的爱人见她父亲病成了这样,早哭得泪人似的。范贵和忙前忙后,好容易见他岳父的病稳定下来了,这才坐下来,歇了歇,抽了口烟。当范贵和开着车去接吕局长爱人时,天已经不早了。局长爱人见了范贵和,嘴撅得跟个啥似的。范贵和也没往心里去,一路上一个劲地和局长爱人说他岳父如何如何。“那个啥——”范贵和说,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妙。局长爱人一路上就没说一句话。他偷眼看了看局长爱人,见局长爱人脸拉得那么长,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是怎么了?生气了?生谁的气了?生我的了?不会吧?!那会是生谁的气呢?把局长爱人送到家门口,范贵和赶忙跳下车,打开另一扇门。局长爱人眼睛也没抬就下了车。范贵和直犯嘀咕:这是哪门子事?

  第二天,范贵和开着车刚进单位大院,吕局长就把他从车上喊下来,说:“拿车钥匙来。”范贵和说:“那个啥——吕局长,”吕局长打断他的话说:“明天你就不用开车了。”范贵和急了,就跟在吕局长的屁股后边,说:“吕局长,那我干啥?”吕局长不耐烦地说:“坐着!”范贵和说:“那个啥——”吕局长说:“啥你妈屄呢——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简直反天呀——”

  紧跟着,第二件事就发生了。

  我们单位办了个内部食堂。由于地方小,只能盖厨房,饭厅就没地儿了。因此人们吃饭,只有端着饭碗回办公室去吃。或者随便找个地方将就着吃。只有吕局长不用找地方。吕局长可以到厨房旁边的传达室去就餐。传达室里除了有一张桌子,还有一把椅子。另外还有传达室老汉晚上睡觉的床。地方比较宽绰。

  这一天,吕局长家里大概有事,来得晚了。牛也见吕局长常坐的那地方空着,就不愿端着饭碗上三楼,便大胆地坐在了那里。正吃着,吕局长来了。一见他坐的地方让牛也占了,就气不打一处来。“牛也,”吕局长不高兴地说,“你咋不回你办公室去吃?”牛也说:“我见这儿空着,我就不待爬三楼了。”吕局长说:“年纪轻轻的,你不怕懒出病来?”牛也就说:“哎,吕局长,你咋张嘴就骂人呢?”这两天,吕局长正没好气,一见牛也这么胆大妄为,竟敢顶撞他,联想到几天前他当着那几位企业经理的面给他下不来台,顿时火冒三丈。吕局长说:“吆喝,你吃了豹子胆了,是不是?我骂你,我还想打你呢。”牛也就站起来说:“给你打。”说着凑了过去。这无疑是火上浇油。吕局长不由暴跳如雷,他手指着牛也的鼻子,各种脏话如炮弹一样劈头盖脸朝牛也砸去。唾沫星子喷了牛也一脸。牛也站在那里傻眼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单位的领导,居然骂出如此令人惊讶不止的脏话来,而且是牛也有生以来闻所未闻。牛也半天才醒过神来。于是,他抹了抹溅到他脸上的唾沫星子,拿起碗筷就走。吕局长喊道:“回来!”牛也说:“我惹不起还躲不起。”继续往外走。吕局长就几步过去,揪住牛也的领子,一把给拽了回来。“你给我乖乖站在这儿!”吕局长骂得兴起,把牛也的祖宗和父母全都骂了进去。这件事,当天就传遍了全局。宋疯子知道后,心里就想:我明天就坐在那儿,看你敢骂我?!

  第二天,宋疯子早早来到单位,从食堂打上饭后,就径直坐到了吕局长常坐的桌子那儿。一会儿,吕局长来了,传达室老汉说:“老宋,起来吧,局长来了。”宋疯子说:“来了怕啥?”老汉说:“昨天,牛也挨骂,就是因为他坐在了那里。”宋疯子说:“我就等着他来骂我呢。”说着,继续坐在那儿吃自己的饭。吕局长端着饭碗走进来,一看,宋疯子坐在了那里,皱了皱眉头,心里哼了一下,端着饭碗坐到床上去了。宋疯子见吕局长一声没吭,乖乖坐到了里面,就抹了抹嘴,说:“吕局长,坐这儿吧,这里舒服。”吕局长说:“行了,哪儿也一样。”宋疯子说:“那能一样?还是坐这儿吧,这里舒服。”吕局长说:“行了,就这儿吧。”宋疯子便站起来,端着饭碗,一步一摇地走了。

  过了一天,宋疯子端着饭碗又坐在了那里。今天吕局长来得晚了,人们便都聚在传达室里一边聊天,一边吃饭。聊着吃着,人们看见吕局长来了,就“呼噜”一下,全都争着跑出去了。宋疯子没理会,还坐在那里自顾自吃着饭。这时,他发现传达室里突然那么安静,回头看了看,见一个人也没有了,就问:“咋了?人们都哪去了?”老汉说:“都跑出去了。”宋疯子说:“跑出去干啥?”老汉说:“吕局长来了。”宋疯子“吆”了一声,没挪窝儿,接着吃自己的饭。吕局长端着饭碗走进来,一看,又是宋疯子,一声没吭,就又端着饭碗坐到床上去了。宋疯子就说:“吕局长,坐这儿吧,这里舒服。”吕局长说:“行了,哪儿都一样。”宋疯子说:“哎,还是坐这儿吧;再说,我也吃完了。”吕局长说:“行了。”宋疯子就抹了抹嘴,端起饭碗,一摇一摆地走了。

  从此,吕局长再也没有进来过。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