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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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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再度入梦来

                                                    乌 人

    写下这个题目,就想到朋友们一定会提出疑问来。再度入梦来?一定不会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事实也的确如此。我仔细想了想,我做这样的梦已经六次了。前两次是在先生生前,后四次是在先生离开我们之后。

那么,有人一定会问:这位先生是谁呢?这么让你梦牵魂绕?当然是我难以忘怀的汪曾祺先生。

    第一次梦见汪先生,是先生掉进了一个建筑工地上的白灰池子里。我眼看着先生被淹没在白灰池子里,却一点办法没有。等人们把先生从白灰池子里打捞出来,先生已经永远停止了呼吸……后来,我到北京和先生说起这个梦时,先生笑着说:“梦是相反的,你是给我增寿呢。”

    第二次是梦见先生来大同游玩,先生除了到云冈石窟等名胜古迹参观以外,执意要我陪着先生到大同的市场上品尝品尝大同的风味小吃。

    第三次是1997年5月18日或者是19日,我从《大同日报》上看到王祥夫写的一篇怀念汪先生的高山仰止的纪念文章说是先生去世了,我给先生的儿子汪朗打电话确认先生的确逝世的消息的当天晚上,我清晰地看到先生站在我的床头,慈祥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高兴地一骨碌爬起来,原来是个梦。之后,我在《收获》上看到先生大女儿汪明写的一篇怀念文章中说:爸爸大概到所有他关心的人的梦里看过他们时,我不禁失声痛哭,我觉得汪明大姐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第四次是08年阴历十月一前一天晚上。俗称鬼节日,民间又称寒衣节。意思是入冬了,在世界的另一边的亲人们需要过冬的衣服了。于是有一个传统便是活在世上的亲人们都要在这一天的晚上,到附近的路口为死去的亲人们烧化一些从纸扎店买来的衣服给他们送去。我就是在这一天的晚上清清楚楚地梦到了先生。先生告诉我:离开你们这些年了,带去的衣服都穿得破烂不堪了,这个冬天我很难度过去……于是,我一下从梦境中惊醒过来。于是,我便在寒衣节这一天到纸扎店为先生买了几身过冬的衣服和几沓百元冥币,在晚上8点多到街头给先生烧化了送去。09年4月12日,在八宝山革命公墓林斤澜先生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我见到了汪先生的三个子女。我和他们说起这个梦,见他们兴趣不大。我估计他们不知道民间有这么一个风俗,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

    第五次是先生的爱人施松卿先生得了急病,孩子们一个都不在跟前。先生急得满头大汗。正在这时,我去了。我便急忙用棉被包裹住施松卿先生——施松卿先生这会儿不知怎么竟然变成了一个不足几个月大的正在襁褓的婴儿——抱起先生就往医院赶……

    最近一次是今年1月23日晚上,也就是阴历的小年腊月二十三,我梦见在先生的蒲黄榆9号楼10层1号的旧居里。客人很多,除了我们兄弟姊妹四家所有的人外,还有林斤澜、李陀先生,另外还有几位我不认识的老先生,把先生那间面积不大的斗室挤得满满当当的。我拿出一篇最近写好的小说,想让先生抽空看看,但先生却不顾家中那么多客人,当时就非常认真地看了两遍,然后又一处一处地给我指出需要修改的地方。这时,我的一位已经退休多年的老同事和他的老伴不知怎么也出现在了先生的家里。我见这老两口一边不停地抬起手腕看手腕上的手表,一边给我使眼色,意思是他们待得不耐烦了,希望我走。于是,我只好向先生告别出来。睁眼一看,正是24日凌晨4点整。

先生离开我们马上就快17周年了。我不知道这次梦见先生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这十七年来,我一直难以忘怀先生对我的那一片拳拳之心,这也只有天地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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