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乌人的头像

乌人

网站用户

小说
201907/18
分享

蜘蛛

                                乌    人

    许三虎刚说完,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一听,是财务主管张强打来的。他问:“什么事?”

张强说:“刚才地税局的张科长打来电话说,让明天上午9点派车去接他们一下。”

    许三虎说:“球,一个这事你安排一下就得了,还用得着找我?”张强说:“不是这么说。我是想说,明天你最好哪儿也甭去,就在公司等着,要不,万一碰上象华龙超市那样的事,麻烦可就大了。”

    华龙超市的事许三虎当然知道,所以一听张强这话,就马上说:“行,知道了,明天就用我的车去接他们。”停停,又问:“这个张科长叫啥?你认识不?”张强说:“我不认识,也不知道叫啥,因为人家电话里没说,我也不便多问。”许三虎说:“好,行了。那边没事吧?”张强说:“没事。”“有事打我手机。”

    关了手机,罗云很关切地问:“又来检查啥了?许总,你可得多陪点小心,税务局那帮人可不是慢待的。”

    许三虎鼻子里“哧”的一声,说:“不就是几个钱么——”

    罗云说:“当然是几个钱了。不为钱,你把老婆孩子扔在老家,一年四季不回去一趟,你为了啥?”

    许三虎不作声了。罗云便站起来向许三虎道:“许总,你有事,我们就先走一步。”

    许三虎说:“忙啥?老也不见,咱们再坐一会么 ……”

    罗云说:“不了。再说,孩子也困了,该睡午觉了。”

    许三虎这才说:“也行!以后咱们有机会再坐。”回头又对罗云父亲说:“大叔,您吃好了吗?”罗云的父亲忙笑着说:“吃好了!吃好了!”罗云对许三虎说:“有事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几乎每天在家。”许三虎说:“那是肯定的。”完了,看着罗云祖孙三代的背影消失在酒家的茶色玻璃门外,心里感叹道:罗云这样的女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真是不可思议!

    第二天上午不到八点,许三虎就到了公司。他先办了几件杂事,就把张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说:“上午税务局的要来,你说怎么办?”

    张强说:“这倒不必过虑,等他们来了,先看看他们是什么意图?是有备而来,还是例行检查?”

    许三虎问:“有备而来怎么讲?”

    张强说:“有备而来,那就是咱们内部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泄露了出去。人家心中有数,我们也不好防范。不过——”

    许三虎问:“不过啥?”

    张强说:“一个就是个人所得税,咱们好几位都超过了800元,但一直没缴过。一个是咱们向龙城大学捐的那100万,恐怕也是问题。”

    许三虎问:“什么问题?”

    张强说:“去年咱们缴所得税时,这100万本来不应当扣除,我们扣除了。这我们无形中就少缴了33万所得税。”

    许三虎不解地说:“那100万,咱们捐给龙城大学盖图书馆大楼,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还算咱们的利润呢?”

    张强说:“这是没办法的事。税法就这样规定的,你找谁说去?”

    许三虎就开口骂道:“他妈的!这叫什么税法?他龙城大学盖图书馆大楼,我不捐这100万,还不得他国家掏腰包?现在好了,我给他掏了,我还得缴税?这叫什么道理?”

    停停,许三虎又说:“这两块合计下来多少钱?”

    张强说:“我没细算,但据我估计,起码得50多万。”

    许三虎欠了欠身子,好象没有听明白的样子:“什么?50多万?”

    张强点点头,说:“这还是比较保守的算法。”

    “不保守呢?”许三虎问。

    张强说:“大概还得10万多。”

    许三虎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如果说就这两条,我看问题还不算太大。等会儿把他们接来,看情况哇——你说呢?张强——”

    张强没吭声。

    许三虎对张强说:“等会儿你坐我的车去接他们,到时候有啥问题再说。”

税务局的张科长等一行三人,在时钟快要指向十点半时,才乘着许三虎的子弹头来了。

    许三虎满脸陪笑地把张科长迎到自己的办公室。张强指着一位年龄不过三十的青年男子对许三虎说:“许总,这就是张科长,张顺。这两位一位是小邱,一位是小刘,都是刚从学校毕业的。”

    许三虎笑着说:“欢迎三位,欢迎三位。”

    张科长说:“许总,您太客气了。”

    许三虎又说:“张科长这么年轻,岁数肯定不大?”

    张科长颇为得意地说:“二十九。”

    许三虎故作惊讶地说:“才二十九呀——嗐!真是年轻有为呀!”

    张强接过许三虎的话茬,对张科长说:“张科长什么学校毕业?”

    “华光学院。”

    “那咱们还是校友呢。你哪年毕业?”

    “九七年。”

    “噢,那你比我晚四年。”

    许三虎说:“张强,这你可就差你师弟一大截了啊!你比人家早四年,人家都提科长了,可你还……”

    张强忙说:“人和人怎么能比呢!人家张科长,你一看那长相,就不是等闲之辈,我怎么敢跟人家张科长比呢……”

    张科长笑吟吟地说:“哪里哪里,既然我们是校友,那就什么也甭说了。”

    张强说:“现在数你们税务局好呢!”

    张科长说:“凑合吧!”

    张强说:“凑合啥?别人下岗的下岗,发不出工资的发不出工资,可你们呢?房子住的都是100平米以上的,工资奖金,一年少说也得三两万吧?”

    张科长说:“哪呢?我连工资带奖金,再加上其他的补助,每月不过就是800来块,哪能比得上你们。”

    许三虎抢过话头说:“我们不过说了个名,其实可不如你们呢……”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许三虎才转入正题,道:“张科长,你们今天主要是检查啥呢?”

    张科长说:“我们这次主要是检查个人所得税,市局要求重点单位必须走到。你们这儿是第二家。”

    许三虎“噢”了一声,和张强对视了一下,张强就说:“那咱们今天就说到这吧,我们许总为三位在银座酒楼备了一桌酒席,算是给三位接风吧!”

    张科长连忙摆手说:“不必了,不必了,我看我们还是先看帐吧……”

    许三虎说:“现在几点了,还看帐?”

    众人抬起手腕一瞧手表,不由地“吆”了一声,说:“呀!都快12点了。”

    于是,一伙人便乘着子弹头直奔银座酒楼而去。

    下午,众人从酒楼回来,已是酒足饭饱,哪里还能看帐?张科长只好和许三虎约好明天再来,便乘着子弹头回去了。

    次日,张科长三人倒是来得挺早。不到9点半,三个人就坐到财务室看帐去了。中午少不得又在银座酒楼摆了一桌。吃饭的时候,张强主动问张科长:“上午查得怎么样?”

    张科长说:“你们这儿的个人所得税一直没缴。我们上午看了看,你们几位主要管理人员的个人所得税得缴将近20万。”

    许三虎说:“哪有那么多?”

    张科长说:“咋没有那么多?光罗云一个就将近六万多呢。”

    许三虎说:“可罗云已经不干了,让我们咋闹?总不能让我们替她缴吧?”

    张科长说:“那当然,既然她没缴,你们就有责任替她缴。谁让你们没有履行代扣代缴义务呢?这就叫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许三虎说:“可我们不知道啊。”

    张科长说:“不知道这不叫理由。税法规定得明明白白,所有单位都有代扣代缴的义务,可你们没有履行这个义务,所以责任在你们。”

    许三虎说:“不能通融吗?”

    张科长说:“不能通融。我们知道现在人们都挺难的。可我们也挺难的。我们完不成任务,工资就发250。你说这250,我们该怎么办?”

    许三虎说:“扣你们多少,我给发。保证不让弟兄们为难。”

    张科长说:“谢谢!谢谢!心意我们领了,可这税……”

    这时,张强叉开话题说:“张科长,听说你们有位局长,在今年上半年的‘三讲’中差点没过关?”

    张科长说:“噢,你是说三分局的黄局长吧?”

    许三虎问:“哪个黄局长?”

    “黄永和。”张科长说。

    “黄永和?”许三虎道,“是不是平原县那个黄永和?”

    张科长说:“就是他。个儿不高,人挺肉的。”

    “那就是他!”许三虎说,“他咋了?”

    张科长说:“也没啥,就是做事太那个了。结果在‘三讲’时,民意测评,三关都不过关。”

    “那家伙就那样!”许三虎道,“我跟他挺熟的,闹局长时,我还给他出过两万呢。原指望他闹上局长能招呼招呼咱们哥们,可他一当上局长,眼睛马上就朝天了,活该!他也有今天……后来咋了?”

    张科长说:“那能咋了?市局局长去三分局给干部们做工作,去了好几次,才勉强过了关。要不然,他那个副处级可就难保了。”

张强说:“现在这年头,唉!就是个这:从上到下,一个样!”

    正在这时,杨素素过来了,说:“吆!许总,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打个招呼。”

    许三虎对张科长说:“这是杨素素,银座酒楼的老板。咱们前任杨市长的侄女,现在马市长的大学同学。”

    杨素素问:“这是——”

    许三虎说:“地税局的张科长。在我们公司检查呢。”

    杨素素说:“噢——初次相识,请多多关照。”说着和张科长握了握手,回头对一位服务员说:“给张科长上一瓶好酒,五粮液,怎么样?张科长……”

    张科长以前对杨素素曾经有所耳闻,但没见过。如今一睹芳容,觉得人家就是不一般,远远超过想象中的她。这时,杨素素要给他上五粮液,便受宠若惊,连忙推辞道:“行了,行了,不要上了。”

    杨素素说:“这哪儿成?!”说着,服务生早把酒端上来了,给座上每人斟了一杯。杨素素端起酒杯,对张科长说:“张科长,怎么样?我这里先饮为敬……”说着,一仰脖子,干了。张科长便连忙站起来,把杯中酒一口干了。小邱小刘也忙站起来干了。

    喝了酒,许三虎问杨素素:“杨叔近来可好?”杨素素说:“还行。”许三虎说:“给我带个好!过几天,我再抽空过去看看他老人家。”杨素素说:“难得你一片孝心,我这里代叔叔先谢谢你了。”然后又对张科长说:“张科长,慢慢用,我失陪了。”张科长忙说:“请便!请便!”杨素素走出十来步了,许三虎又叫住她,说:“啥时方便,你领上马市长到我那儿坐坐。”杨素素扬声说道:“行啊!等什么时候有空,一定领他去你那儿一趟。”

    张科长一直目送着杨素素消失在大堂里,这才回过头来对许三虎说:“许总,你们好熟啊!”

张强说:“何止好熟……”

吃罢午饭,众人回到大华公司,早困得连眼皮也撑不住了。许三虎让张强给张科长三人一人开了一间客房休息去了。

    这一觉好睡。直到下午5点了,众人才醒了过来。喝了几杯热茶水,张科长见时间不早了,就要告辞,可许三虎哪里肯依,非要拉着他们到歌舞厅玩玩去。于是,张科长三人便随着许三虎等人驱车来到了一个名叫“温柔乡演歌厅”的地方。

    这歌厅装修得豪华,气魄。一个个包间都用装饰材料装潢得极为华丽。灯光朦朦胧胧的,明暗对比,恰到好处;音乐舒缓悦耳,置身其间,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张科长曾经听同事们说过这个歌厅,是龙城市档次最高的,只可惜他从前没有来过。今天,他算是开了眼界。许三虎问张科长:“要个小姐吧。”张科长连忙摇头道:“这可做不得,传了出去,对谁也不好。”许三虎说:“怎么?信不过老哥?”张科长说:“哪里哪里。”许三虎就叫来张强,附耳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张强便笑着出去了。不一会,歌厅老板便领着三位娇嫩无比的小姐来了。许三虎就不容分说,硬是把三个人推到三个包间里,吩咐小姐说:“好好伺候啊。”

    一个钟头后,张科长三人便陆续出来了。三人脸上都挂着满意的笑容。许三虎问:“玩好了?”张科长说:“玩好了。”说着,打了个哈欠。张强给每位小姐手里塞了个红包。

    这时,张科长执意要走,许三虎便开着车亲自把客人一一送回了家。车子开到张科长家门前,张科长问:“许总,不进来坐坐?”

    许三虎巴不得进张科长家瞧瞧,一听张科长这话,便马上随着张科长下了车。

    进了家,许三虎不由被张科长家的富丽堂皇惊呆了。

    这些年来,若说许三虎承包了那么多工程,其中的豪华,他哪个没见过?可是,和张科长的一比,就都逊色多了。若说刚才去过的歌厅,其装潢的品位可谓高矣,但和张科长这三室两厅一比,可就又差一大截了。许三虎不由马上在心里给张科长的房子估开价了。

    张科长一连招呼了许三虎好几声,让他坐,可他没听见。他心里的那架算盘正在脑子里噼里啪啦地猛响着。

    张科长拍了一下许三虎的肩膀说:“许总,愣怔什么?”

    许三虎这才回过神来,不由竖起拇指说:“张科长,你这房子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了。就连杨市长的都比不了。”

    张科长笑着说:“许总,这你可见小了。你还没见我们局长的呢——那才叫气派呢。”

    从张科长家里出来,许三虎感慨不已。一个刚毕业3年,每月800元收入的小职员,怎么会把房子装潢成这样?他给粗粗估了一下价,不说房钱,光装潢一项,没有10多万元根本下不来。不过感慨归感慨,许三虎的心里还是有了底。看了张科长的居室,他就知道张科长是什么人了。所以,不管他张科长玩什么,都跑不脱许三虎为他设下的圈套。

    第二天早晨醒来,许三虎首先就和张强通了电话,告诉张强他的想法,叫他准备好三个红包,一个5000元,“哎,2000元就行了。”许三虎说。两个1000,随时准备应酬。

    上午10 点,许三虎开着子弹头,亲自把张科长三人又接到了向阳公司。张科长和张强又要出另外几本帐,一查,查出了张强说过的那100万。

    许三虎说:“这100万是我们通过马市长捐给龙城大学的,这泼出去的水,怎么还能算我们的利润?”

    张科长说:“这我们也没办法。因为税法就这么规定的。”

    张强就把许三虎叫出来,说:“许总,你先回办公室,其余的我来办。”一会儿,张强便把张科长领到了许三虎办公室,并把一个红包顺手塞给了许三虎。张科长早已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说着税法规定。

    许三虎等张强出去后,便拉着张科长坐了下来,说:“张科长,我知道你是能人,不然你也不会提拔得那么快。这么吧,这点小意思你先收下来,等以后老哥日子宽松了,肯定不会忘了你。”说着,就把那个红包塞进了张科长的手里。张科长顺手捏了捏那个红包,说:“哎,哎,许总,这可不好!我们三人一块儿出来,你让我……再说……”

    许三虎说:“这点道理我还懂得。那两位,张主管已经打点去了。你就放心吧。”张科长这才不说什么了。彼此又装模作样地推让了一番,张科长这才把红包收了起来。

    俩人又坐了一会,才装出无事的样子,一块儿回到了财务室。小邱和小刘心里都美滋滋的。一见张科长,就问:“张科长,咋弄?”

    张科长说:“他们的难处咱们也看到了,姑且念他们初犯,这样吧:用企业所得税顶个人所得税,先开上5万元的票,其余的,等资金宽裕了,再说。”回头又问许三虎:“怎么样?许总,5万,这可以了吧?”

    许三虎忙陪着笑脸说:“可以了,可是,要是以后再有人查出来怎么办?”

    张科长说:“你就打我手机,保你没事!”

    之后,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张科长告诉张强,以后每个月先把税款扣下来,挂在帐上,到时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张强忙说:“那是那是。以后还得张科长多多关照。”

    许三虎说:“以后咱们就都是哥们儿了。你们不管谁,只要有需要我许三虎帮忙的地方,过来打个招呼……”

    送走张科长三位,许三虎对张强说:“和他们打交道,可比和我们那些同行好打得多了。”然后,又对张强说: 

    “张强,以后你得多和张科长联系的……”

    张强说:“那自然……”

                                    1

    张顺见办公室里没人了,就到走廊里看了看,见走廊里也没一个人,就又竖起耳朵静静听了听,发现走廊里静得连个人走动的声音也没有,便忙坐回办公桌前,毫不迟疑地拨通了许三虎的电话。

    许三虎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张顺高兴地说:“许总吧?”

    许三虎说:“你是谁?”

    张顺说:“我是张顺。”

    许三虎一时没有想起来张顺是谁,就问:“哪个张顺?”

    张顺便有些不悦,说:“怎么?许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许三虎忙说:“哎,不是,不是,是我记性不好,一下想不起来。”

    张顺说:“我是地税局的——”

    许三虎这下想起来了,原来是两个月前来他们公司检查的张科长,忙陪不是道:“哎——是张科长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一下没想起来,还望张科长多多包涵——”

    张顺说:“最近忙啥呢?”

    许三虎说:“球!还能忙啥?”

    张顺说:“今天有空吗?”

    许三虎本来想说过一会儿会一个客户去,但到了嘴边,却临时变了卦,说:“有空,有空。”

    张顺松了口气,假装不太情愿地说:“那你别走,我过一会儿到你那儿一趟。”

    许三虎问:“有事?”

    张顺说:“他妈!没事就不能去一趟?是不是不欢迎?”

    许三虎连忙笑着说:“哪里,哪里,看你张科长说的。我们盼还盼不来呢,怎么能不欢迎呢!”

    张顺说:“那你就等着。”

    许三虎说:“用不用我派车接你去?”

    张顺说:“不用了。我自个打的去就行了。”

    许三虎说:“那不行!张科长好不容易来我这儿一趟,怎么能让你打的来呢?说啥我也得派车去。”

    张顺就假装不高兴地说:“那我就不去了。”

    许三虎说:“那你打的来?”

    张顺说:“打的。”

    许三虎说:“那就听你的。”

2

    过了一会儿,张顺果然真的打的来了。

    许三虎把张顺让到办公室,还没坐定,张顺就说:“怎么?他妈!还不到两个月,就连张顺是谁也想不起来了?”

    许三虎忙陪不是道:“不是,不是,张科长,你可别误会啊,是我这记性——他妈的……”

    张顺笑着说:“跟你开个玩笑么,就当真了。”

    许三虎也笑着说:“张科长,这玩笑可开不的。你当玩笑开呢,可老哥可当真呢。再说,我许三虎胆子再大,也不敢跟你张科长开玩笑。”

    张顺笑着说:“最近怎么样?”

    许三虎一时弄不清张顺这话是指什么说的,就叉开话题说:“张科长,喝饮料,还是喝茶?”

    张顺说:“啥也不喝。”

    “那怎么成?”许三虎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故弄玄虚地说,“咳!看我这记性,他妈的。我这有杨素素前两天送给我的一罐雀巢咖啡,要不要来一杯?真正的美国货。”

    张顺一听杨素素,眼前不觉一亮,有心想和许三虎谈谈这杨素素,但又怕许三虎误会了他的意思,就暂时把这话题放下了。这时又听是正宗美国货,便道:“来就来上一杯。”

    许三虎便从卷柜里取出一罐印刷精美的咖啡,给张顺浓浓地沏了一杯。许三虎问:“加糖吗?”

    张顺说:“加!不加苦得怎么喝?”

    许三虎给加了糖,搅拌匀了,双手端给了张顺。张顺接过咖啡,送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慢慢尝了一口,不由脱口赞道:“好!不愧是雀巢咖啡!到底不一般。以前我喝过好多咖啡,哪个味道也不如这个。”

    许三虎说:“张科长说好,那就送给你吧。”

    张顺连忙摆手道:“这可不行!你没听人们常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吗?!人家杨素素好心好意送给你,我怎么能夺人之美呢?!”

    许三虎笑着说:“看你说的,不就是一罐咖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顺这时才装作无意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对许三虎说:“许总,看来你和杨素素的关系不一般么——”

    许三虎说:“关系是挺好。我们多少年的交道了。”

    张顺说:“那次在银座酒楼见了一面之后,我就觉得杨素素这人到底不同于一般的女流之辈。你看那气质,实在是——”实在是什么,张顺没有接着往下说。

    许三虎说:“张科长要是想和杨素素有所深交的话,我倒可以为你们引见引见。”

    张顺连忙摆手道:“那倒不必。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许三虎说:“那怕啥?交个朋友嘛——”

    张顺说:“那你看着办吧。可不要说是我想和人家怎么的,这可是你提议的啊——”

    许三虎说:“那当然。”停停,许三虎装作毫不介意的样子,笑着又对张顺说,“今天张科长不会是无事不蹬三宝殿吧?”

    张顺不好意思地嗫嗫嚅嚅地说:“这个——这个——”

    许三虎说:“张科长,有啥事就痛快点!本来挺痛快的一个人,今天咋变得婆婆妈妈的了?”

    张顺沉吟了片刻,便一拍大腿,说:“好!那我就直说了啊。”

    许三虎说:“说!你看你这人,我们是啥关系,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张顺说:“我最近给我妈修了修房子——”

    许三虎说:“这是好事呀!给你妈修房子,这是子女们应该的。看来张科长还是个大孝子呢。我就喜欢张科长你这样的孝顺儿子。”

    张顺说:“有点费用想找你——”

    许三虎说:“多少?”

    张顺说:“五千。”

    许三虎说:“咳!不就五千嘛——拿来发票吗?”

    张顺说:“拿来了。”

    许三虎说:“拿来。”

    张顺便从上衣兜里掏出几张发票,递给了许三虎。许三虎看了看那几张发票,脸上不由浮出一丝笑容。

    张顺见了,就说:“要是为难,就算了。”

    许三虎说:“为难啥?不就五千块嘛——”说完,拿起电话,把财务主管张强叫了过来。

    张强一见是张科长在许总的办公室里坐着,忙笑着走过去,双手紧紧握住张顺的手,笑容可掬地说:“吆!是张科长,啥时过来的?怎么不到我那儿坐会儿?”

    张顺笑着说:“刚来,这不,还没顾上到你那儿呢,你就过来了。”

    许三虎把那几张发票交给张强,说:“你去把这点事给处理一下。”

    张强问:“啥时要?”

    许三虎说:“现在。”顺便给张强递了个眼色,张强便会心地笑了笑,对张顺说:“张科长,你和许总坐着啊,我去去就来。”

    张强出去后,张顺正自心里懊悔不迭。心想:忘了那会儿多弄两千。现在可好,才五千!张一次嘴,才五千。他妈!这个许三虎,也太他妈痛快了。早知道这样,哪如一遍多弄他两千,也值得。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这时,听的许三虎对他说:“张科长,不是我说你——你给你妈修房子,为啥不找我?咱们就是干这的,你却找别人,花那个冤枉钱……”

    张顺一下给问得脸红脖子粗的,半天没回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当初我他妈给忘了。”

    许三虎点点头,拖长了声道:“噢——”

    两人又聊了会儿闲话,张强就把那五千块钱送来了。许三虎接过那钱,顺手就交给了张顺。张顺用手挡着,假装不解的样子,说:“许总,这是怎么回事?”

    许三虎愣怔了一下,但马上就醒悟了过来,便大声笑着说:“哈哈哈,你看你,张科长,刚才不是跟你说好的么,怎么一下就忘了呢?”

    张顺说:“说好了啥?”

    许三虎说:“刚才不是跟你说好的,一会儿张强把钱拿来,你就给捎回去么?怎么就忘了呢?”

    张顺这才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说:“看我这记性……说过就忘了。”把钱接过来,装在了上衣内兜里。

    张强便坐下来,陪着许三虎又和张顺拉了一阵子闲话,张顺这才站起来告辞。

    许三虎和张强挽留了张顺半天,可张顺执意要走,两人也就不再强求了。

                                     3

    送走了张顺,许三虎和张强一边返回办公室,一边说:“这家伙可不是个省油的灯盏。”

    张强说:“这种人可不好打交道,我们以后得多加点小心。不然,这家伙啥事都能干出来。”

    许三虎说:“说的是,以后你得多提醒我的。要不,啥时我给忘了,惹来麻烦可就迟了。”

    张强说:“行。”

    许三虎又说:“刚才听张科长那意思,是想让我给他联系联系杨素素,你说我该不该给他介绍?”

    张强说:“这是好事。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和杨素素的关系,这对我们也有好处。”

    许三虎说:“怎么说?”

    张强说:“这种人最怕的就是官。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和杨素素的关系。有杨素素的大学同学马市长和她的叔叔两人在那儿坐着,看他有几个脑袋敢动咱们一根毫毛!”

    许三虎说:“就是。那我完了抽空给他联系联系。”

                                    4

    过了几天,许三虎果然给张顺和杨素素联系好了。

    这天上午,张顺接到许三虎的电话,知道许三虎给约好了杨素素,而且就在今晚!就在杨素素的银座酒楼!张顺高兴得差点没有跳起来。张顺想:“我要是能和杨素素搞好关系,通过她的同学马市长,我的前途那还不是一句话嘛。”

    可是,这一天,怎么这么难熬?看看表,才10点。看看表,还是10点。他以为自己的手表停了。看看表,可那手表明明走得好好的,根本就没有停。他又怀疑自己的手表是不是慢了,问问同事,和他手表上的时间一样,并没有慢。于是,他就坐立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走过来,走过去,什么也干不在心上。同事们也发现他今天有点异常,就一个个背后议论说:“今天张科长怎么了,好象有啥心事似地……”

    等到他发现同事们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举动后,他就不无自豪地对他们说:“今天银座酒楼的老板娘杨素素宴请我呢……”

    同事们就羡慕般地问他说:“是不是马市长的那个大学同学?”

    张顺说:“那当然!不是她还能是谁?”

    同事们就纷纷说:“张科长,那你可交了好运了啊……恭喜!恭喜!”“张科长,到那时可不要忘了我们啊。”“听说杨素素长得一表人才?”

    张顺说:“你们说我今天穿啥衣裳好?是穿咱们税服好,还是穿便装好?”

    同事们说:“还是穿便装好。赴人家这种人的宴会,穿税服算什么事?还是穿便装好。”

    张顺说:“那我就穿我今年大年买的那身仕奇西服算了。”

    同事们说:“这才是正理。”

    好容易等到了晚上,张顺便精心打扮了一下自己,兴冲冲地直奔银座酒楼而去。

                                     5

    到了酒楼,还不等汽车停稳,就有两位服务小姐笑吟吟地迎了过来。一位服务小姐打开车门,笑容可掬地问张顺:“先生可是地税局的张科长?”

    张顺说:“是的。”

    这位服务小姐说:“杨总和许总恭侯多时了。请!”

    张顺问:“几楼?”

    服务小姐说:“二楼,贵宾1;先生,请跟我来。”

    张顺便跟着这位服务小姐来到了贵宾1。服务小姐轻轻敲了敲门,丫开门缝对里面说:“杨总,张科长到了。”随之,张顺就听到里面有一位女士的声音怪亲切地说:“快请!”接着就听到一阵椅子挪动的声音。张顺紧赶几步,还没走到门口,杨素素就和许三虎已经来到了门外。

    许三虎说:“吆!张科长可打扮得真帅气啊!”

    张顺说:“哪里,哪里。”

    杨素素大大方方地也说:“张科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说话间,宾主便都进到贵宾间里。张顺一看,里面还有两位。一位是他的校友张强,一位他不认识。杨素素就给他们彼此介绍道:“这位是市地税局的张科长,这位是许总原来的得力助手罗云罗小姐。”张顺就和罗云一边客气地握握手,一边抬眼匆匆看了看罗云。发现罗云长得细皮嫩肉,个子高高挑挑的,眉目之间似乎有一些野性;虽不像杨素素那么高贵,但也自有一番风韵。于是,他就笑着戏说道:“早就听说过罗小姐的大名。今日相见,三生有幸。”罗云就说:“吆——看张科长说的,不愧是有文化的人,说出话来就是不一般。”于是,宾主就开始入座。自然是杨素素的主席,张顺次席。许三虎、罗云、张强依次坐开。罗云挨着张顺,许三虎挨着杨素素,张强夹在他们两人中间。

    众人坐定后,张顺一看:一边是杨素素,一边是罗云,心里好不舒服。再一细闻,两边各有一股暗香徐徐飘来。张顺说不清哪股更好闻,似乎是两种不同品牌的香水。此时,张顺可真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杨素素问张顺:“张科长,喝什么酒?”张顺没做声。杨素素就又连问了两声。张顺这才弄明白是问他呢,就说:“什么?杨总刚才是跟我说话吗?”许三虎笑着说:“张科长咋了?杨总刚才问你喝什么酒,连问了三次,你咋连话也不吭?”张顺就说:“我刚才正想着咱们老祖宗创造的一个字。”杨素素问:“噢,是什么字?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听。”张顺就说:“这个字就叫嫐,(读阳平,大同方言,是高兴、得意的意思)。”罗云问:“?咋了?”张顺说:“这个字哇,一边一个女字,当间一个男字。你们说,我今天一边是杨总,一边是罗小姐,我夹在中间,是不是很?”许三虎说:“是很。”罗云说:“真有这个字?”杨素素说:“是有这个字。我也好象在哪里见过,就是一下想不起来。”张顺说:“这个字哇,其实有两种写法。一个是刚才那个写法,两边一边一个女字,当间一个男字:。一个是两边一边一个男字,当间一个女字:嬲。”罗云说:“这可真稀奇,我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张顺接着说:“这个字是会意字。从这两个字,我们可以推测出这两个字是什么时候创造出来的。”杨素素问:“你给说说。”张顺说:“两边是男字的,肯定是母系氏族社会创造出来的;而那个两边是女字的,翻过来,肯定是父系氏族社会创造出来的。可见,从古到今,不管男女,都把拥有异性多的,当作一件很荣耀的事情。”听到这里,杨素素说:“看来张科长对我们祖国的文字还很有研究啊。”张顺说:“研究倒谈不上,只是感兴趣而已。”罗云说:“字典上有这个字吗?”张顺说:“有呢。你在《现代汉语成语词典》里就能查到这个词。不过,词典上标出来的那个音是上声,解释是戏弄,我觉得都不对。”罗云说:“那我等找来字典查查看。张科长,还有啥?能不能再给我们说说。”张顺说:“说起咱们祖国的文字,这里边的学问可就大了。比如那个天字。那时科学不发达,咱们的老祖宗不知道有宇宙这一说。他们就认为天最大,所以,他们就把天字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个大字上边的一横,就代表了天。还有理这个字。天底下谁最有理?王。王是啥?王就是指当官的。当官的有权嘛。所以说,天底下最有理的是当官的。老百姓——哼!老百姓才没理哩。”杨素素说:“理那个字不是王字傍,而是玉字傍。”张顺说:“我承认是玉字傍,而不是王字傍。可老祖宗为什么不把理字造成木字傍,或者是其他偏傍?而是偏偏造成了玉字傍呢?既然是玉字傍,为什么不写成玉字傍,而是写成了王字傍呢?可见,这里边就包含了咱们老祖宗当初造这个字时的深刻内涵。再比如我们家庭这个家。这个字就向我们透漏了很多信息。”罗云说:“什么信息? ”张顺说:“我们人类最先驯化的野生动物是什么? 你们猜猜——”张顺依次看了看在座的所有的人, 见他们一个个都用一种探求的目光看着自己, 只有许三虎似乎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气。但张强根本没往心里去,便故作高深地说:“是猪。”“是猪? ”罗云说。“是猪。”张顺说,“你们看家这个字的结构是什么? 是宝盖头和豕。豕的意思, 按字典上的解释就是猪。我们想想, 在远古时代, 我们的老祖宗主要依靠狩猎为生。一开始, 由于狩猎手段不先进, 每天狩猎得来的动物我想主要是猪。数量也不会太多, 只够维持日常生计。后来, 随着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 狩猎的手段有了极大的提高。这时狩猎来的猪就有了节余。这些节余下来的猪, 人们怕它们跑了, 就给他们盖起了圈, 从此把它圈养了起来。不要小看这圈养, 这可是人类的一大进步。这用圈养猪, 好处太多了。既能防止猪跑掉, 还能保证人们的食物供应。到了冬天, 猪还不容易被冻死。慢慢地, 猪也就在人类的豢养下, 被完全驯化了。于是, 就有了家这个字。后来人类发现, 猪圈有这么多好处, 我们人为什么不给自己也盖一些更像样的圈呢? 结果家这个字就被移用了过来,再也没有改动。因此我说, 从严格的意义上讲, 家这个字完全是人类从豢养驯化猪的实践中得来的。”张顺正说在兴头上, 这时许三虎不耐烦了, 就毫不客气地打断张顺的话头, 说:“行了行了,你们就别再咬文嚼字了。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咱们还是说咱们喝啥酒哇?”杨素素说:“对了!对了!咱们喝啥酒呀?张科长,你说哇。”张顺正说得意犹未尽,被许三虎半路这么一搅和,心里有些不高兴,就说:“啥酒也行。”许三虎说:“那能行?”张顺恼怒地说:“咋了不行?”杨素素说:“咱们还是喝五粮液吧。你说呢?张科长——”张顺说:“行。”杨素素就吩咐服务小姐说:“那就先拿两瓶。”张顺说:“用不了两瓶,有一瓶就足够了。”许三虎说:“一瓶不够。”张顺说:“够了。”还是有些不悦,“再说,我对酒也就那么回事。”杨素素说:“那你喝点饮料吧?”张顺说:“行。”许三虎说:“那就煮上一壶雀巢咖啡,怎么样?”张顺说:“行。”杨素素就吩咐服务小姐说:“那就上一瓶五粮液,给张科长煮上一壶雀巢咖啡。要那个正宗美国货啊。”服务小姐点了一下头,转身出去了。但杨素素马上又把服务小姐喊了回来,说:“告诉他们,让他们手脚麻利点,快点给我们上。”

    张顺让许三虎刚才呛白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舒服,就在心里问自己:难道刚才我有什么说错的地方吗?于是,他迅速地在心里检点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并没有有失检点的地方,心里也就坦然了一些。但对许三虎还是有些不满。

    正在这时,服务小姐把酒菜端上来了。张顺也就恢复了常态。杨素素吩咐服务小姐把酒打开,每人都给倒上一杯。张顺用手把酒杯捂住,说:“我就算了吧………”许三虎说:“那不行!杨总今天特意请你,你不喝,怎么能行?”杨素素说:“喝上一杯,张科长?”罗云也说:“张科长,大伙都劝你,你就喝上一杯。”张顺说:“那我就喝上一杯。”许三虎说:“哎——这不就对了嘛。杨总请你,你不喝怎么能行呢?!”直到这时,张强才第一次开口道:“你们就别逼张科长了……许总,你忘了?上次张科长到咱们那里就基本上没喝。要不是,张科长才不会这样呢。”张顺感激地望了一眼张强,心想:还是校友么,关键时刻就显出来了。

    许三虎望了望张强,知道自己刚才冒犯了张科长。可他弄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冒犯了张科长?他不明白。但他很快就不再去想他了。管他呢,我又不是故意的。

    杨素素见服务小姐给每个人都把酒斟好了,就端着酒杯站起来对大伙说:“来!咱们欢迎张科长到我们酒楼作客。”

    许三虎第一个站起来响应,说:“对!欢迎张科长常来!我提议,这第一杯,咱们就全干了!”

    罗云和张强也都站了起来。

    张顺站起来说:“实在对不起!诸位,我真的干不了。”

    张强说:“张科长,没事,喝哇;你要是真的喝不了,剩下的,全给我!我替你喝。”

    张顺又感激地看了一眼张强,心里说:行你的,张强。嘴上便对张强说:“谢谢!”

    于是,大伙便都碰了碰杯。许三虎第一个先喝完,说:“张科长,看!”把酒杯口朝下栽着,让张顺看,意思是他全干了。张顺点点头。罗云和张强第二喝完,也把酒杯口朝下栽着,让张顺看。张顺和杨素素最后喝。杨素素喝完了,也把酒杯口朝下栽着,让张顺看。张顺就说:“各位都是酒中豪杰,我张顺就是舍命陪君子,也要把这一杯干了。不然,我就对不住各位了。”说完,一仰脖子,干了。许三虎叫道:“好!”

    大伙便坐下来,开始用餐。侍立一旁的服务小姐就走过来,拿起酒瓶又给大伙斟酒。

    张顺说:“这回我不能倒了。”杨素素说:“那你喝咖啡吧。”张顺说:“行。”服务小姐便给张顺倒了满满一杯咖啡。张顺端起杯喝了一口,说:“好咖啡!”杨素素问:“以前喝过吗?”张顺说:“前两天在许总那儿喝过,就是好。”杨素素说:“好就多喝点。”从这时起,席间的气氛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于是,大伙便一边吃喝一边闲聊起来。

    罗云对张顺说:“张科长,刚才听完你那一番话,我真是大开眼界。”

    杨素素也对张顺说:“张科长真有文才!干税务可真有点屈才了。”

    张顺说:“哪里哪里……”

    张强说:“杨总说的没错!张科长真应该搞文学去。”

    张顺说:“我倒是对文学一直很感兴趣,就是没那个天赋。所以只能说是感兴趣。别的谈不上。”

    杨素素说:“张科长过谦了。”

    张顺说:“不是过谦,是真的。”

    杨素素说:“张科长,吃!别光顾着说。”

    张顺说:“大伙都吃。”

    许三虎说:“大伙都吃。”罗云也说:“来!杨总,你也吃。”

    张强说:“你们税务局有一个笔名叫乌人的。不知张科长认识不?”

    张顺说:“乌人,咋了不认识,我们可熟呢。你认识?”

    张强说:“何止认识,我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呢。”

    张顺说:“那家伙是个怪人。”

    许三虎问:“咋怪?”

    张顺说:“那家伙干啥都跟人不一样。你比如:人家领导让他写材料,本来想让他写些好的,可他就是不给人家写。说是你没干出来,我咋给你写?”

    张强说:“那家伙就那样。”

    张顺说:“你比如春节写个对联,人家都是写些好点的,可他老兄写的啥,你知道不?”

    张强说:“不知道。”

    许三虎问:“写的啥?”

    张顺说:“他写的是——”

    罗云问:“啥?”

    张顺说:“他写的是:一支秃笔写春秋,两个老鬼续战国。这叫什么对联?”

    许三虎听了后,不由哈哈大笑,说:“什么春秋战国,这叫啥春联?狗屁不通!不过,这个家伙倒有点意思。”

    杨素素说:“你别说,这个对联写得还真有点意思。”

    张顺说:“有啥意思?还不就是卖弄卖弄他那点小才学?有啥意思?”

    杨素素说:“他这对联里写出了别人没有写出来的东西,不俗;而且对仗也很工整。”

    张顺说:“我看不出来。”

    张强说:“那家伙就是怪。写小说也那样。”

    杨素素看看表,说:“张科长,吃好了吗?”

    张顺说:“吃好了。”

    杨素素说:“吃好了,咱们就去跳跳舞去。”

    张顺说:“好啊。”心想:跳舞我可是强项。不信,我给你们露一手看看。

                                     6

    到了舞厅,张顺一看,不由心里叹道:好气派的舞厅啊!

    杨素素说:“你们先在这儿坐会儿,我给进去安顿安顿。”

    罗云说:“张科长,一会儿你跟杨总好好跳跳;杨总可是个跳舞的行家。”

    张顺心里说:什么行家?一会儿你才能知道什么叫行家。嘴上却说:“是吗?那我得好好跟杨总学学。”

    这时,灯光暗了下来,一首悠扬动听的《蓝色的多瑙河》的曲子带着它优美的旋律走进了舞厅。杨总也回到了舞厅。张顺就站起来,彬彬有礼地邀请杨素素道:“杨总,请!”杨素素也大方地说:“请。”于是,两个人便在舞池里非常幽雅地跳起来。张顺带着杨素素一会儿前进,一会儿后退,一会儿旋转,一会儿编花儿,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舒坦。杨素素跟着张顺的舞步,轻缓舒展,从容自如,好象进入了一个魔幻世界。他们完全不象是一对新舞伴。看他们跳舞,就好象他们已经一起跳了好几十年的样子。张顺想跳什么舞步了,稍一暗示,杨素素就领会了。他们跳得非常轻松。一曲终了,两人都感到意犹未尽。杨素素对张顺说:“张科长跳得好舞。”张顺也说:“杨总也跳得非常好。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跳过了。”杨素素说:“是吗?我也好久没有遇到象你这样的好舞伴了。”罗云说:“你们两个真是天生的一对好舞伴。”杨素素说:“你们咋不跳?”罗云说:“你们跳得那么好,我们谁还敢上场?”杨素素说:“少耍贫嘴。去!许总不会跳,你把张强拉起来。”罗云说:“是!遵命,我的好杨总。”

    这时,乐曲又响了起来。这是一支探戈。张顺就高兴地又邀请杨素素道:“杨总,请!”这是张顺最喜欢跳的一种舞。张顺认为,在线性舞蹈里,探戈舞是最优美的一种舞蹈了。他从心里非常感激那个创造这种舞蹈的天才。是他给他提供了充分展示自己舞蹈天份的机会。有了她,他才能赢得杨素素的芳心。不然,就凭自己的这点微不足道的资格,怎么能够高攀上人家杨总呢?杨素素感到张顺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问张顺:“怎么了?张科长,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张顺说:“不是。”杨素素说:“骗人!我怎么觉得你不如刚才那支曲子跳得自如了?”张顺笑着说:“不瞒你说,刚才我正在心里感谢那个创造探戈舞曲的天才呢。”“感谢他干什么?”杨素素好奇地问。张顺说:“你不知道,我最喜欢跳的就是探戈舞。而且,只有探戈舞才能充分展示一个舞蹈爱好者的舞蹈天资。”“是吗?”杨素素眉毛一扬,又问。张顺说:“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杨素素说:“我以为你钻到我的肚子里了。因为我也一直这样认为。”张顺说:“这么说来,我们居然想到一起来了。”杨素素说:“可不是。”说着,两个人就一心一意地跳了起来。他们配合得是那么默契,真好象罗云说的那样:真是天生的一对儿。就在这时,张顺突然感到好象杨素素的那对鼓鼓的乳房,顶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他的心脏突然加快了跳动。他的呼吸也有些紧张。他真想就此紧紧地将杨素素抱在怀里。但他不敢。他怕自己因此而闯了祸。谁知道杨素素是无意之中把自己的乳房顶在了他的胸口呢,还是有意呢?他说不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下面他不敢想了。于是,他就装作无事的样子,继续和杨素素跳着。杨素素的乳房还顶着张顺的胸口。他感到杨素素的那对乳房仿佛有了生命似的,在那里一拱一拱地顶着,使他心里好不紧张。

    好容易曲子完了,张顺这才松了口气。要不,张顺非晕倒在舞池里不可。

    第三支舞曲,张顺和杨素素都没有再跳,而是坐在那里看着罗云和张强两个人跳。许三虎给杨素素和张顺两个人每人端来一杯饮料。他们接过来,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闲聊着。

    第四支舞曲又响起来了。这次张顺没有和杨素素跳,而是和罗云。杨素素则和张强搭伴。罗云就没有杨素素跳得那么好了,但罗云却不象杨素素跳得那么文静。罗云象个疯子似的,一点儿也不老实。一会儿趴在了他的身上,一会儿又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张顺也就很放肆地紧紧搂住罗云的腰肢,尽情地和她跳着。张顺想:如果这会儿怀里搂着的是杨素素多好!可惜不是。然而,罗云也不错。你看她这身体多性感。搂在怀里就象是一盆火。张顺和罗云跳着,几次下边和她的下边贴在了一起。他感到她的下边热乎乎的。他那东西便不由地一个劲一个劲地涨了起来。张顺心里有些紧张,唯恐那东西稍不注意,顶在罗云的身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在心里一个劲地对那东西说:喂!你听见了吗?你给我软下来,简直成何体统?但是,那家伙却偏不听他的话,竟自己做主越来越硬了,居然把他的裤子顶得似乎要穿透了似的。他把屁股朝后微微撅着,远远地避开罗云那似乎磁石般的身体。然而,最后在一次连续旋转的过程中,张顺那东西还是硬硬地顶在了罗云的敏感部位上。罗云不由愣怔一下,用双眼死死盯住张顺看着,说:“张科长,你一点儿也不老实。”把个张顺说的一下脸红得象个瓦盆。张顺等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就笑着说:“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来?”罗云问:“我长得漂亮吗?”张顺说:“漂亮。”罗云说:“漂亮——漂亮你就不老实了?”张顺说:“你没听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吗?”罗云就用手拍了拍张顺得脊背,说:“张科长,你真坏!”张顺说:“我真坏吗?我还真巴不得坏呢。为了你这样的美人坏,我觉得很值。”罗云不做声了。只是不象刚才那么疯了,而是象小鸟一样,紧紧地依在张顺的怀里,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地舞着……咦?奇怪!那东西这会儿却软了下来。他妈!张顺心里骂道:什么玩艺儿……让你软的时候,你偏偏他妈硬得象一根铁棍似的!这会儿不管你了,你却他妈的自个儿软了下来。等咱们回家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顺见罗云不说话,就故意找话说:“罗小姐,你这身上洒的是什么香水?这么好闻?”罗云说:“是古龙香水。怎么?张科长喜欢闻这香水味儿?”张顺说:“何止是喜欢,是非常地羡慕。”“哦——”罗云说,“想不到张科长还有这爱好?”张顺说:“我经常为我们男人打报不平。为什么只有女人可以洒香水,而我们男人却不能?这世界太不公平了。”罗云说:“你不会也洒么——谁拦你了?”张顺说:“我可不敢!我要是洒了,可要让人骂臭呢。”“让她骂去,你自己高兴就行了,管他那么多……”张顺问:“杨总洒的是什么香水?”罗云说:“杨总那可贵了,人家那是有名的法国香水。”张顺说:“哦——怪不得闻起来不一样,原来是法国香水。”罗云问:“她的好闻,还是我的好闻?”张顺说:“都很好闻。”罗云说:“杨总的是桂花香型,我的就闹不清是啥香型了。” 

……

    这一天晚上,张顺很晚了才回家。虽然他很累,但他很高兴。他觉得杨素素对他的印象还不坏。不然,在他们分手的时候,杨素素才不会对他那么热情呢!几次三番地安顿他有空常来,来和她跳舞。还把自己的名片给了他一张。罗云也很正常,看不出对他有啥不满的,还把她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说:“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整天都在家待着。”张顺也就把自己的名片掏出来,每人给了他们一张。

                                    7

    第二天早上,他一边和爱人说着昨天晚上的事,一边高兴地哼着流行歌曲。他爱人说:“值得这么高兴吗?”他说:“这嘛——你就不知道了。”

    到了单位,同事们就纷纷问他昨天的事。他眉飞色舞地给大伙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同事们就恭喜他。他拿出杨素素给他的名片,照着上边的电话号码拨通了杨素素的电话。

    “喂!”张顺对着话筒说,“杨总吧?”

    杨素素在另一方说:“你是谁?”

    张顺说:“我是张顺。”

    杨素素说:“吆——是张科长啊。”

    张顺说:“是我。晚上休息得好吗?”

    杨素素说:“休息好了,你呢?”

    张顺说:“休息好了。非常感谢你昨天的招待。”

    杨素素说:“不必客气!以后常来啊,我还等着你来和我跳舞呢。”

    张顺说:“一定!一定!”

    杨素素说:“再见!”

    张顺说:“再见!”

                                    8

    这以后,张顺果然常常去杨素素那里。两个人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而对许三虎却渐渐地变得有点疏远了。对于罗云,只是想起来了,就给她打个电话;或者心情不好了,就约她出来玩儿玩儿。张顺最喜欢罗云穿着健美裤时的样子。罗云那两个丰满的屁股旦,和那两条结实而匀称的大腿,被健美裤绷得紧紧的,仿佛充满了弹性。如果再配上一件紧身上衣,女性那迷人的身体线条便被勾勒得一丝一毫全部展现在了人们的面前。尤其是罗云腿巴里的那两片小肉肉,被健美裤的裤裆缝清清楚楚地从中间分了开来,就象两瓣新鲜的橘子瓣长在了那里。每次,张顺的眼光一落到那里,他都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他很想探出手去在那两瓣可爱的橘子似的小肉肉上好好摸一摸。但他不敢。这段时间以来,他非常清楚罗云在杨素素和许三虎等人心里的位置。他不能因为这么一点点欲望而坏了自己的大事。更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把他和杨素素苦心经营起来的友谊断送掉。他不能!但是,如果有需要许三虎给处理的费用了,就毫不客气地给他送过去。

    这样过了半年,许三虎一位朋友的公司,因为少缴了税,被税务局查了出来,要处罚他。这位朋友找到了许三虎。如此这般地一说,许三虎一拍胸脯,说:“没问题!这点小事,找找我朋友,准行!”

    结果找到张顺一说,让张顺软软地给碰了。张顺把许三虎拉到一旁,悄悄说:“你管好你的事就行了,你管别人的事干啥?”许三虎说:“这是我的好哥们,我不管能行吗?”张顺说:“你能管你管去哇,反正我是管不了。”许三虎说:“就这么绝?”张顺说:“这叫什么绝?”许三虎说:“这就叫绝!”张顺说:“好,你认为绝,就算是绝吧。反正这事我不能管。”许三虎说:“好!那你以后也别找我。”张顺就说:“不找就不找。看咱们以后谁找谁呀。”

    许三虎气呼呼地领着那个朋友走了。

    张顺看着许三虎渐渐远去的背影,自己还觉得委屈呢,说:“土老包。跟我来这一套,咱们就走着瞧。”

                                    9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跟前。

    张顺拿着几张发票找到了许三虎。许三虎说:“过年呀,工人们都等着我给发工资呢。你不行等过了年再说哇。”张顺心里说:正因为是过年呀,我才找你呢。不过年我找你挠蛋呢!哼!咱们就走着瞧!可有你好看的呢。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闲话,张顺就走了。许三虎心里也没多想,就对走出去的张顺说:“张科长,你那点事,等过了年,老兄再给你办。”

    张顺远远地答应道:“好!等过了年再说。”心里话:过了年,你就迟啦,老兄——

                                    10

    年很快就过完了。

    许三虎还记着张顺那点事。可过了年半个多月了,张顺也没来找他。他就给张顺打电话,问:“张科长,你那点事不办了?”张顺没好气地说:“不办了。等你呢。”许三虎说:“怎么?生气了?”张顺说:“没生气。”许三虎说:“没生气咋不过来办?”张顺说:“等你办我连年也过不了了。”许三虎说:“那你啥时过来我们坐坐。”张顺说:“等机会吧。”说着就把电话撂下了。许三虎也没往心里去。

    可是,过了没几天,地税局稽查分局的两个后生来了。说是他们接到群众举报,许三虎的公司有偷漏税现象。他们奉领导之命前来进行检查。许三虎就把这两个后生领到财务室,对张强说:“他们想查啥,就让他们查去。不过,你可得招呼好二位啊。”张强说:“放心吧,许总。”许三虎就走了,去忙别的事去了。

    两个钟头后,许三虎接到张强的电话,说是那两个后生查出了那捐给龙城大学的100万元,和他们几个公司高管人员的个人所得税的问题。许三虎问:“多少?”张强说:“将近50万元。”许三虎问:“他们怎么说?”张强说:“人家让全部补缴,说是还要处罚咱们30万元。”许三虎说:“你等等,我马上就回去。”

许三虎回去后,那两个后生把事情和他如实说了一下。许三虎说:“个人所得税我们缴,但那捐给龙城大学的100万元,我觉得就不应该了。”其中一个后生说:“那不行!你不缴,我们回去没法向领导交待。”许三虎说:“这个问题,你们地税局的张科长张顺去年来处理过了。”那个后生说:“处理什么了?根本就没动。”许三虎说:“怎么没处理?他们还拿走我5万元呢。”那个后生说:“那是个人所得税,这100万元可是企业所得税。”许三虎说:“能不能等一等?”“等一等可以,但是不能超过这个礼拜。”许三虎说:“那好,下个礼拜你们来,行吧?下个礼拜我一准给你们个回话。”“行!”……

    送走了那两个后生,张强问许三虎:“许总,这事怎么办?”

    许三虎说:“我给张科长打个电话,看看他怎么说。”说着,就给张顺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但张顺不在。许三虎说:“走!咱们到杨素素那儿一趟,看看她能不能帮咱们找马市长说说。”张强说:“走。”

                                    11

    到了杨素素那儿,正好张顺也在。许三虎就把事情对他们俩说了一遍。

    张顺问:“是哪两个后生?”张强就告诉他。

    张顺说:“你们别急,等我给问问。”

    许三虎说:“那太好了。什么时候给我话?”

    张顺说:“明天吧。”

    许三虎说:“好!那我明天在办公室等你的电话。”

                                    12

    明天,许三虎在办公室等了张顺一天的电话,也没等到。

    许三虎就和张强又一块儿到了杨素素的办公室。

    杨素素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许三虎说:“我等了那家伙一天,连个鬼影儿也没见着。”

    杨素素说:“你没给他打电话?”

    许三虎说:“打了,办公室人说一天没见。”

    杨素素说:“那他能到哪儿去?”

    许三虎说:“谁知道他。说不定是躲了。”

    杨素素说:“躲了?为啥要躲?”

    张强说:“这就奇了?咱们公司那点事,除了张科长他们几个知道外,别人谁也不清楚。是谁举报的呢?”

    许三虎也说:“是呀?是谁举报的呢?”

    张强说:“按说,我不该说这话,可我准觉得这事来得有点蹊跷?”

    杨素素说:“怎么回事?”

    张强就问许三虎:“许总,最近你没得罪张科长吧?”

    许三虎说:“没呀?”

    张强说:“你好好想想,最近张科长找你办事,你是不是顶过他?”

    许三虎恍然大悟道:“啊呀——准是这件事办砸了?”

    杨素素问:“啥事?”

    许三虎说:“年前张科长找过我,想让我给他报点东西。我说,过年呀,工人们都等着领了工资回家过年呢——”

   “所以你就没给他报?”张强说。

    杨素素说:“就因为这芝麻大的事,他就举报了你?”

   张强说:“有可能。记的吧?许总,去年我们刚一认识,我就提醒过你,对于张科长这种人,我们可得多加小心。”

    许三虎说:“是的,你是说过。可他总不至于真的那么坏吧?他可是找我们办过好多事呀?”

    杨素素说:“我也想:他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张强说:“难说。”

    杨素素说:“等我给问问他。”

    张强说:“这种人,你问他,他会告诉你?”

    杨素素说:“也是。”

    许三虎说:“那你说这事咋办?”

    杨素素说:“不行,我给找找我们老同学。反正这事是他经手的,我想他不会不管吧?”

    许三虎说:“那你就给马市长打个电话。”

    杨素素就给马市长打电话。马市长正好在呢。

    于是,杨素素就对马市长说:“老同学,忙啥呢?”马市长说:“杨素素,真稀罕啊!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杨素素说:“你有功夫吗?我找你有点事。”马市长说:“现在?”“现在。”“好!那你过来哇。”

    杨素素一行三人坐着许三虎的子弹头一会儿就去了。

                                   13

    马市长问:“啥事,这么急?”

    杨素素指着许三虎问:“你还认得他吧?”

    马市长说:“有点面熟,就是一下想不起来。”

    杨素素说:“真是贵人多忘事。你的龙城大学是怎么建起来的?”

    “吆!这不是许总许三虎吗?”

    “亏你还想得起来。”

    马市长就握着许三虎的双手连连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

    许三虎说:“不客气。马市长事多,见的人也多,怎么能记住那么多呢。”

    马市长说:“啥事,这么急?”

    杨素素说:“许总不是给咱们龙城大学捐过100万元吗?”

    马市长说:“捐过。不是许总那100万元,咱们的龙城大学到这会儿也不一定能建成。”

    杨素素说:“就是那100万元,现在地税局的说他们偷了33万元的所得税,不仅要他们全额补缴,还要处罚他们将近30万元。”

    马市长说:“还有这事?”

    杨素素指着许三虎和张强说:“这事,你一问他们就知道了。”

    马市长就问许三虎:“怎么回事?”

    许三虎说张强:“你给马市长说说。”

    张强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马市长。

    许三虎说:“可恨的就是这个张科长!他这一年来在我那儿报了少说也将近1万多块钱,就是因为年前他又到我那儿报钱;我因为过年呀,工人们都等着领了工资回去过年呢,当时没给他报,他就举报了我们。”

    马市长说:“哎,这事可不能乱说!你得有证据。”

    许三虎说:“证据有啊。我那儿有他报销的凭据在那儿搁着,他能抵赖?”

    马市长说:“光有凭据不行!谁能证明这些凭据是他的?”

    许三虎说:“我!还有张强。”

    张强说:“是!我能证明。因为他每次报销都是我给办的。”

    马市长说:“这不能证明。因为你们是一个公司的。人家会说,你们是串通好了的。”

    许三虎说:“那我们就干挨了?”

    马市长说:“你们得有真凭实据。”

    许三虎说:“让我想想。”

    想了一会儿,果然让他想起一件事来。他说:“去年,也就是他头一次到我那报销那3000块钱。”

    马市长就说:“你慢慢说。”

    许三虎说:“他说他给他妈修了一下房子,有3000块钱想让我给他处理一下,我就让他——”指了指张强,“给办了一下。当时,张强给我拿过钱的时候,我给他,他还装作莫名其妙的样子,故意推让了一下。当时,我一下懵住了。心想:咋回事?不是来报销钱来了吗?怎么一下又不要了呢?”

    张强这时接过来说:“当时因为有我在场呢,他就故意推让了一下。后来我们许总说:刚才不是跟你说好的么,怎么一下就忘了呢?你给捎回去不就完了嘛。”

    许三虎说:“对!对!就是这么回事。”

    马市长这才不做声了。停了一会儿,马市长才说:“你们先回吧,这事等我给问问再说。”

                                   14

    杨素素和许三虎走了后,马市长就把他的秘书叫了过来。

    马市长说:“你给我看看这两天哪天没有安排。”秘书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马市长想:这些税务干部,不好好整治整治,这还了得。我们一天给我们的干部说,要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可他们就是不听。一旦手里有了一点儿权,就了不得了。简直啥都敢做。这时,秘书回来了。

    马市长就问:“哪一天没有安排?”

    秘书说:“明天下午三点以后。”

    马市长就说:“那你给我约约地税局的党组书记和局长,叫他们明天下午三点半到我办公室一趟。说我有事找他们聊聊。”

    秘书问:“没了?”

    马市长说:“没了。”

    “那我就通知他们去了。”秘书说完,掉头走了。

                                   15

    第二天下午三点半刚过,地税局的局长就如约来到了马市长的办公室。

秘书把人领到马市长办公室,给他沏了一杯茶,便悄悄离开了。马市长看了看那位局长,见只有他一位,就说:“怎么?王局长,就你自己?你们书记呢?”王局长说:“刘书记到省局开会去了。”“哦——”马市长说,“坐啊,怎么还站着?”

    王局长这才靠着沙发边儿坐了下来。

    马市长说:“我今天把你请过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想和你聊聊,顺便听听你的看法。”

    王局长说:“马市长有啥吩咐的,请讲吧。”

    马市长就掏出烟来,给他扔过去一支。王局长慌忙接住,必恭必敬地说:“马市长,抽我的哇。”马市长摆摆手,制止了他。然后,自己抽出一支,含在嘴里,点着,抽了一口,这才慢慢地对他说:“我最近听人到我这里反映说:你们接到举报,说是大华建筑安装公司前年捐给龙城大学的100万元建设资金,没缴企业所得税,要对他们进行处罚,有没有这回事?”

    王局长听了,登时愣住了。

    马市长又说:“还说,你们有位科长,去年到他们那儿检查时,发现了这个问题。说是他们少缴了33万企业所得税,要征他们的;后来,他们每人给了他们一个红包,他们征了5万元个人所得税后,就没有再说啥。完了,这位科长就几次三番地到人家那里报销各种费用。今年年前,这位科长又去报销去了。人家当时没给他报,他就让你们稽查局的人检查去了。说是接到群众举报。”

    王局长这时才说:“这些事,我都不知道。等我回去后,一定好好调查一下。如果查实,一定严肃处理。”

    马市长说:“我不知道税法是咋规定的?人家捐给咱们100万元建设龙城大学,这本来是好事么,你们怎么能再让人家缴税呢?”

    局长就说:“税法是这样规定的:所有企业给公益事业的捐款,必须通过国家民政部门,方才有效。否则,一律记入当期利润缴纳企业所得税。”

    马市长说:“哦——是这么回事,我说呢。那么,我问问你:大华公司这100万元是通过我的手捐给龙城大学的,这算不算?”

    王局长赶紧说:“那还不算?”

    马市长说:“那你觉得这事应该咋弄?是不是也需要办个什么手续之类的?”

    王局长说:“没必要办什么手续,有您这句话就行了。”

    马市长说:“哦,那你们那位科长怎么办?”

    王局长说:“有没有具体人证和物证?”

    马市长听了这话,心里一阵不悦,不由拉下了眉脸,说:“怎么,难道我还诓你不成?”

    王局长马上就后悔自己刚才不该说那样的话了。于是他慌忙满脸堆笑地对马市长陪着小心说:“哎——不是不是,马市长,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

    “意思是什么?”马市长本着脸说,“难道非要人赃俱在,你们才相信吗?”

    王局长连忙苦笑着说:“不是!不是!”头上立刻布满了亮晶晶的汗珠。

    马市长说:“那是什么?”

    “我,我,”王局长嗫嚅着,从眼角偷偷瞄着马市长,连头也不敢往起抬。

    马市长见了,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严厉了,就换了一种口气,说:“我听他们说:你们那位科长头一次去报销费用时,曾对人家说过,说是给他妈修房子花了点钱,想让他们给处理一下。”

    王局长听了这话,知道马市长态度有些缓和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于是他便陪着小心问:“他们没说报了多少?”

    马市长说:“说了,说是三千。”

    王局长说:“这就好办多了。回去,我先马上派人到大华公司调出去年那张5万元的税票,一核对,就知道是谁了;然后,再去看看他妈修的房子,事情就全明白了。”说完,王局长见马市长没有再说什么,就小心翼翼地说:“马市长,您还有什么吩咐没有?没有,我就告辞了。”

    马市长摆摆手,说:“回去好好查查——如果事实清楚,一定严肃处理!”

    “那是那是。”王局长说着,蹑手蹑脚地从马市长办公室走了出来。

                                   16

    十天以后,王局长再次来到了马市长办公室。这次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刘书记。

    刘书记不等坐稳,就急急地说:“马市长,您说的事,王局长当天就打电话告诉了我。第二天,会议一散,我就连夜赶了回来,并立即召开了党组会议,进行研究。经过我们严密调查,现在事情已经查清了。您说的那位科长,叫张顺。我们派人去查了他妈的房子。他妈住的是单元楼,而且是三年前的房子,根本就用不着修。所以,您说的修房子的那3000元的事情,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也不好给他定性。”

    马市长说:“是吗?那你们对这事准备怎么办?”

    刘书记说:“我们准备给他个通告批评。”

    王局长说:“大华公司捐给龙城大学的那100万元,我们也告诉了下边,不让他们征。”

    马市长说:“不征能行?”

    王局长说:“咋了不行?既然是马市长经手的事,我们就完全可以比照民政部门那条规定办理。”

    说完,他们见马市长再没吭声,就站起来,说:“马市长,您忙吧,我们告辞了。”他们出了一头的汗。他们生怕马市长对他们的处理结果不满意。谢天谢地!总算还好。马市长对他们的处理意见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马市长说:“好,你们走吧。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回去好好管管你们的干部。我不希望再听到这样的事情。”

    刘书记和马局长一边点着头一边连连说:“放心吧!马市长,我们一定好好教育我们的干部,争取让领导放心。”说着,两个人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17

    几天以后,杨素素、许三虎、张强、还有罗云,四个人在银座酒楼说起这事,都觉得给张顺一个通告批评太轻了。

    许三虎说:“那小子,真是太坏了!”

    张强说:“那家伙,一看就是个大滑头。”

    罗云刚想说什么,许三虎抢过了话头,说:“杨总,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谢谢马市长去。”

    杨素素说:“不用了。我已经替你谢过他了。”

    许三虎说:“马市长说啥了?”

    杨素素说:“他说:不用谢。其实我也没替许总干什么,不过就是把地税局的党组书记和局长叫过来问了问。“

    许三虎说:“就这么简单?“

    杨素素说:“就这么简单。“

    许三虎说:“嗨!还是当官的——“

    这时,罗云才有机会说:“你们记的那天咱们在这儿跳舞那回事吧?”

    众人都说:“那还不记的。”

    罗云说:“那天,我和那家伙跳舞的时候,跳着跳着,那家伙下边那个东西就硬了起来。”

    杨素素说:“胡说!”

    罗云说:“谁骗你们是小狗!硬棒棒的,就好象个手电筒。”

    众人就说:“你快别编排人家了。”

    罗云说:“真的!我一开始,没觉得,后来跳着跳着,他那个东西就硬棒棒地顶到了我这儿。”说着,罗云还用手指了指她那敏感的地方。

    众人就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罗云急了,说:“你们笑啥?这都是真的!我一点也没骗你们。”

    杨素素就问:“那你咋不早告诉我们?”

    罗云说:“咳!大伙都是朋友,我为啥告诉你们,让他丢人?再说,男人们,哪个不是这样?你说呢,杨总?”

    杨素素说:“就是,罗云做得对。”

    许三虎问:“那你当时没说他?”

    罗云说:“我咋好意思说他。”

    许三虎说:“那你就认了?”

    罗云说:“我当时说他:张科长,你不老实。”

    许三虎说:“他咋说?”

    “他还咋说,”罗云说,“我那话一落地,他当时羞得那个样子呀——你们是没看见,就象一个红瓦盆。”

    杨素素说:“这你就胡说了,舞厅里灯光那么暗,你能看出人家脸红得象个瓦盆?”

    罗云说:“这不是说溜了嘴么?”

    杨素素说:“那也不能胡说。”停停,又道,“这人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比如这张顺,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想不到,原来,这么卑鄙!”

    罗云说:“后来,他还约过我几次。”

    许三虎问:“干啥?”

    “跳舞呗!”罗云说,“每次他都硬拿那个东西杵我这儿呢。”说着,又用手指了指她的裤裆那儿。

                                    下                               

                                     1

    张顺从杨素素那里出来后,心里说:哼!这才好呢,叫你不识好歹!想让我给你说情——哼!等着吧。明天等我的电话,我让你等着,我让你连人也找不到,看你狗日的咋闹?

    回到单位,张顺找到分管局长打了声招呼,说是家里有点事,明天不来了。局长说有事忙去吧。

    第二天,张顺就没去单位,而是找了几个高中时的同学,到野外玩了一整天,直到夜里八九点钟才回来。

    这天上午,张顺一到办公室,就高兴地问同事们道:“昨天有人找我没?”同事们告诉他,说:“有呢,一天有好几个电话找你,问你哪去了?”张顺就在心里说:肯定是那家伙的电话!让你干着急!一会儿他肯定还会找我呢。我就在这儿等着,看他一会儿来电话咋说?我不让你跪着求我才怪呢。我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可是,张顺等了一天也没等到许三虎的电话。张顺心里纳闷:这家伙咋了?难道说他又找上别人了?我看不会。他除了我,还能找谁?莫非是又找杨素素去了?杨素素会为这点事给他找马市长去?她才不会呢。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这样又过了几天。

    这一天,张顺刚到办公室,局长就气色不好地过来找他说:“你去市局一趟,刘书记和王局长找你呢。”张顺心里就扑通扑通地猛跳:坏了!一准是那家伙告下我了,不然,刘书记和王局长平白无辜地找我干啥?张顺的头上不由地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来。好象衣服也穿得多了,身上一个劲地出虚汗。

    “快去呀!还愣着干什么?”局长不高兴地催促道。

    张顺这才昏头昏脑地离开了办公室。

                                    2

    一路上,张顺的腿上好象灌了铅似地沉,怎么也抬不起来。

    太阳仿佛在和张顺捉迷藏似的,钻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天一时阴得灰麻麻的,好象是要下雪的样子。

    好容易到了市局,他不知道是先找刘书记好,还是先找王局长好?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先敲开了刘书记办公室的门。

    张顺站在刘书记的办公桌前,看着刘书记黑乎乎的脸,半天不敢吭声。他掏出手绢,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汗,嗫嗫嚅嚅地道:“刘书记,您找我?”

    刘书记上上下下看了看张顺。张顺吓得心里直发毛。

    “张顺,往常,我看你这孩子挺规矩的,怎么现在你变成了这样?”刘书记慢吞吞地说。

    张顺快要哭出来似的,苦着个脸,说:“刘——刘书记,我——”

    刘书记说:“行了!你去监审科去哇……”

    张顺的脑袋“嗡”地一下就懵了。他的身子晃了晃,两条腿软得就好象剔了骨似的。

                                    3

    从监审科出来,张顺的心里倒平静了许多。

    奇怪!刚才还是阴麻麻的天,这会儿倒有点放晴的样子,太阳红红的,正在从厚厚的云层里慢慢地爬出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顺觉得从刚才监审科几位向他了解的几个问题来看,他们掌握的问题都是很一般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他根本用不着象一开头那样大惊失色。现在最要紧的倒是赶紧去找那两位去年和他一起去检查大华公司的同事小刘和小邱,问问他们,监审科的人们去找过他们没有?如果没有,那就还来得及。如果去了,那就得想其他办法,一定得把事情办得不留任何破绽。

    回到局里,他就直接去找了小刘和小邱,把他们悄悄叫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说:“坏了,去年咱们到大华公司检查的事,有人向市局告了。”

    那两位一听,慌了,忙问:“张科长,那咱们咋办呀?”

    张顺说:“别慌!慌,只能对事情没有一点好处。你们听我说:要是市局监审科的人问你们大华的事,你们可千万不能乱说!你们就说:我们去年去他们那里检查,发现他们几个高管人员的个人所得税都没缴,我们就让他们全部补缴。可他们的许总说:这已经是过去好几年的事情了,现在再让我们缴,我们的确有点不好办。你们想哇,现在这事情,发钱容易,可要是再往回扣,这就难了。于是,我们就只把他们当年的收了5万,其余的没动。至于他们给我们的红包,我们谁也没要。记着啊——就这样说!有点出入不怕!但不能全说的一样。一样了,人家会说我们串通好了。”

    那两位说:“记住了。”

    张顺最后又叮嘱他们说:“记住啊——千万不能乱说!谁要是说错了,咱们可就是一条绳上拴着的两个蚂蚱,哎,不是,是三个蚂蚱——谁也跑不了。到那时,我们可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临分手的时候,张顺还又叮嘱小刘和小邱道:“记住啊——对了,差点忘了——他们要是找了你们的话,就尽快和我打个招呼啊……”

    张顺看着他们各自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才放心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小刘和小邱就一先一后找到张顺说:“下午监审科的找过我们了。我们就按着你教给我的和他们说了。他们还说:你已经把事情都如实地跟他们说了,希望我们不要隐瞒。”“瞎说!”张顺说,“我什么也没跟他们说。他们这是骗你们呢。不过,这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也怪不得他们。”

    张顺心里话:“幸亏上午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不然,事情可就糟了。”

    第二天上午,监审科的又给张顺打来电话,问:“张科长,你妈在哪儿住着?”张顺告诉了他们,问:“问我妈住哪儿干啥?”回答说:“有点事核实核实。”张顺心里话:找我妈核实啥?莫非又有什么新的问题了吗?心里想了想,我做的事情,我妈啥也不知道,找我妈能核实出啥来?乱弹琴……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晚上吃过饭,张顺还是到了他妈那儿一趟。

    张顺妈告诉他:“今天有两个人还来妈妈这儿坐了一会儿。说是你们单位的。”

    张顺问:“他们和您说了些啥?”张顺妈说:“啥也没说,就是在妈这儿里里外外看了看,就走了。”张顺心想:这是咋回事?说是有点事核实核实,可又没说啥,只是看了看,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4

    过了没几天,刘书记把张顺叫到办公室和他谈了一次话。

    刘书记说:“去年,你们到大华公司检查个人所得税查出那么多税款,为什么只收了5万元?”

    张顺有些紧张地说:“他们许总说:已经过去几年了,再往回扣,不太容易;再说,有几个当时的负责人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们咋弄?我就想:大华公司是我们市最好的民营企业,过去几年,为我们市的各种公益事业做出过不少贡献。他们的许总又是咱们市的优秀企业家,于是,我就……”

    刘书记就说:“那你也不能有税不收哇?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什么性质的错误吗?”

    张顺赶紧说:“是失职行为。”

    刘书记说:“难得你还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最近,我们听到人们对你的一些反映。我们本着对你负责的态度,对你的问题进行了调查核实,觉得你的成绩还是主要的,但也不是没有问题。比如大华公司个人所得税的问题,就比较严重。为此,我们经过局党组会议研究决定,准备给你个通告批评,你如果有什么不同的意见,请讲出来。”

    张顺听了后,感到大喜过望。于是,他便脱口就说:“没意见!组织上对我严格要求,这是对我的极大关怀和爱护!我谢谢领导对我的信任!”

    刘书记听了后,也感到很高兴,就说:“你一定要接受这次经验教训,在今后的工作中,多多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严格要求自己……”

    张顺马上接过来说:“我一定牢记刘书记的嘱咐,在今后的工作中严格要求自己,争取不辜负您对我的关怀和培养。”

    之后,张顺就从刘书记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感到如释重负。不过,事后他心里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亏。这个处分,虽然比他原来估计的要轻得多,但这毕竟是个污点;说起来,到底还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就因为这么屁大点事情,给他个通告批评,他觉得有失公允,这不是明明在鸡蛋里挑骨头嘛。象他这样的问题,谁没有做过?为什么偏偏只给了他个处分,而别人却啥事也没有?他心里不服。但他又不敢明说,只是自己肚子里觉得委屈。然而,转念再想,觉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自己今后的路子,经过这一磨难,兴许还会变成了好事呢!谁又能说得准呢?

    这以后,张顺果然夹起尾巴规规矩矩地做了半年多的人。他再也不敢象以前那样张狂了,也很少再到企业摆他科长的架子去了。偶尔想起杨素素,有心给他打个电话,联络联络感情,又觉得没那必要。自从那件事之后,他觉得杨素素好象再也没有找过他。以前,杨素素还偶尔给他打电话,叫他过去和她跳舞去。但是,从那以后,甭说杨素素给他打电话了,就是他给杨素素打电话,杨素素也再没有搭理过他。看来,自己还是错误地估计了杨素素和许三虎之间的关系。不然,杨素素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他的。这是一个教训。以后,不论是谁,绝对不能轻易那么相信他!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友谊?有的全部是他妈的利益!尤其现在,更是如此!

                                    5

    一晃,半年又快过去了。转眼新的一年来到了。

    随着新的一年的来到,新的机会也摆到了张顺的面前。省局在这次领导岗位轮换时,对龙城市地税局的主要领导也作了调整。原来的刘书记调走了,新来的书记正是张顺大学时同宿舍住了四年的同学的舅舅。当初,张顺在大学毕业分配时,能够顺顺当当地来到地税局,就是这位同学的舅舅帮了他的忙。那时,这位舅舅正在省局人事处当副处长。以后,张顺能够在两年之内提拔成科长,也是这位舅舅帮的忙。所以说,这位舅舅调到龙城市地税局当党组书记,对于张顺来说,无疑是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晋升机会。

    张顺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天晚上,就给这位同学打了长途电话,把自己这一年的遭遇告诉了对方,同时还诉说了一通自己的委屈,希望他和他舅舅通通风,在适当的机会,帮帮他的忙。这位同学当时就在电话里答应了他,并告诉张顺等他的电话,一有消息,就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张顺自然高兴得一迭连声地道谢。于是,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就放下了电话。

    晚上,张顺就和爱人领着孩子下了一趟馆子,以示庆祝。他认为这是他人生道路上的一大重要关口,而且也是他的重要转折!他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错过了,就时不再有了。

    过了两天,这位同学果然给他来了电话,告诉张顺已经和他舅舅说好了,他舅舅告诉他,说:“让张顺过几天去他办公室坐坐,顺便了解了解龙城市的一些情况。”

    张顺马上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因此,搁下电话,他的心里就琢磨开了……

                                    6

    过了几天,张顺先给这位舅舅打了个电话,说:“舅舅,我是张顺,您这会儿方便不方便?如果方便,我过一会儿就过去。”

    舅舅说:“方便,你过来吧。”张顺就提了一个沉甸甸的小包打的过去了……

                                    7

    张顺在舅舅那里待了好一阵子。舅舅问了张顺好多龙城市的情况;张顺把他知道的情况,和一些听人说过的传闻,都一点儿不拉地全告诉了舅舅。最后临分手的时候,舅舅告诉张顺,过一段时间,他准备在全市搞一次领导竞争上岗的活动,让张顺也好好准备准备……

    张顺高兴地故意把那个小包丢在了舅舅那里。

                                    8

    竞争上岗搞得很隆重,也很严肃。又是考试,又是竞争演说,还进行了非常认真的民主测评。一个月后,经市局党组会议研究,决定了上岗人员的名选。张顺当上了一个县局的局长。所谓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张顺自然高兴不已。

    过了两天,张顺便兴冲冲地上任去了。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