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空

九月的天空

文/段爱锋（陕西）

（一）开学第一课

今天是九月一号，大晴天。太阳红红的，像火球一样；天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彩。这对于在新疆长大的巴亚妮来说，没有什么新奇。因为在他们这里，一年几乎都是那样。只不过对她新奇的是，她即将进入一个让她陌生而刺激的环境，陌生的是，以前是小学生，而即将她进入中学，一个离她家三十公里的县城，刺激的是，她不在是一个小学生了，而是一个青春洋溢的中学生了。在那里，她可以认识更多的同学，老师，还有她意想不到的........

也就是带着这样的心里，她走进托里一中。这天，是爸爸带她来的。她拿着书包，脸盆和洗漱品。爸爸带着被褥。由于是头一天报名，人特别多。有家长，也有同学，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但大多数她不认识。不过，在巴亚妮看来，他们都挺好的，挺善良的。特别他们的班主任，是从内地来的一个小伙子，叫赵俊，人长的挺帅，一米七五的个子，浓眉大眼。最主要的是挺善良的。当她和父亲找到班主任时，他先是和父亲握了一下手，父亲先是一惊，然后是感动。因为在父亲的生活里，很少有人和他握手。由此，我们知道，这位老师是一位平易近人的好老师。不过，赵老师说话时，父亲只是一个劲地笑，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托里，一直说的是哈语，突然一个人对他说汉语，当然听不懂了。但是父亲深知，微笑是最好的表白。赵老师知道，父亲不懂汉语，所以他对巴亚妮说：“把户口本拿出来，我登记一下。”“好的。”巴亚妮从父亲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塑料袋，然后解开袋子，拿出户口本，小心翼翼地双手递给老师。赵俊翻到第一页登记好，然后对巴亚妮说：“现在交三百块钱，我带你们去领被褥。”这时，巴亚妮对父亲说几句哈语，他的父亲也对她说了几句，然后巴亚妮对我说：“赵老师，我父亲说我们不要被褥，行吗？我父亲带着被褥。”说着，指着父亲怀里的被子。“这个不行！学校规定不准带个人的被褥！”没办法，巴亚妮的父亲艰难地从裤子口袋摸出了三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慢慢地递给赵老师。

学生宿舍是在教学楼后面，左边是男生宿舍，右边是女生宿舍。领被褥就在男生宿舍，发被褥的是一个胖墩墩的青年男子，叫张超。他是按照班级发的，所以巴亚妮就站在长长的队伍后面。这时，赵老师对巴亚妮说:“钱我已经交了，我有事，先走了，你在这里慢慢等。领完被子就在宿舍休息，明天正常上课。”说完，赵老师就急匆匆地走了。

大约等了四十多分钟，才轮到她。领好被子，巴亚妮和父亲到宿舍，帮女儿铺好，休息了一会。就对巴亚妮说：“丫头，爸爸走了，你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有什么事给家里打电话。最重要的，要好好学习！”“嗯!”巴亚妮看着父亲日渐苍老的脸，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完，父亲起身就走，巴亚妮也迅速站起：“爸，我送你。”就这样，父女俩走到校门口。由于住校生不能出校门，巴亚妮只能把父亲送到校门口，朝他挥了挥手。看着父亲消失在人群中，巴亚妮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趟出了眼泪。她想父亲，更想母亲，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父母，离开家。在这里，她一个人要生活三年。她将会面临那些事情，她的心里充满了惆怅，就像头顶深邃的天空，让人怎么也猜不明白，怎么也看不透。

送走了父亲，她一人绕着校园走了一圈。这时，她发现，托里一中比小学要大好多，也漂亮很多。在小学，只有三层教学楼，而这里是五层。操场虽然有点破，但比小学大多了。宿舍楼，也比小学大多了，是五层。走到宿舍，其他同学都出现了，她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然后到水房打了一杯水。跑了一天，她还真的渴了。本来想喝，但是水很烫，她只能能用嘴吹着。

巴亚尼躺着休息一会，其他舍友回来了。他们一个个像欢快的小燕子。首先，声音像百灵鸟的是阿依达娜，她大方地说：“你好，我是阿依达娜，来自庙儿沟，我们是一个班的。你呢？”说完，她看着巴亚妮。

“我叫巴亚妮，来自多拉特，认识你很高兴。”巴亚妮兴奋地说。

“我也来自多拉特，叫朱丽得姿。”一个很瘦，皮肤黝黑的高个子女孩激动地说。她一听到来自同一个地方，好像捡到一百元钱兴奋。

“我们宿舍几个同学？”巴亚妮歪着脑袋问她上铺的阿以达娜。

“应该是四个，还有一个没报道。”阿以达娜边整理衣服边回答。

“明天就开始军训了。”朱丽得孜担心地说。“不知明天能不能到呢。”

“听说军训挺严格的，是吗？”阿以达娜担心地问。

“是的，我听八年级的老乡说过。”这是朱丽得孜的声音。

“管他的，反正我们好好军训就行了。”

“只能这样了。”巴亚妮看了墙上的挂钟，叹了口气。接着，她又兴奋地说：“我们去吃饭吧！”

“好！”三个女孩子说完，手挽着手，向食堂走去。

托里一中的食堂很大，伙食也不错。他们排着队，依次打饭。今天是新疆拉条子，分量足，味道好。巴亚妮不知是饿了，还是真的好吃。她觉得托里一中的伙食还是不错，最起码比小学，家里强多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他们几个没有出去，躺在床上聊了一会天就睡着了。晚上的一中很宁静，只有天上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仿佛一位慈祥的母亲，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婴儿。

（二）军训

九月二日又是个大晴天，太阳仿佛比昨天还要红。当起床铃响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同学们陆续到水房洗漱完毕，穿上学校发的迷彩服，去食堂吃早饭了。

九点钟，一千二百名新生齐聚操场。赵俊带领他的七班也在其中，大约九点零五，所有的教官分到每个班级。巴亚妮班级的教官是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的青年男子。从相貌上看，大约二十左右。这时巴亚妮想，当兵的怎么那么白呢，比她自己还白，她有点妒忌了，难道每天不训练吗？就在他胡想时，班主任大声说：“同学们，这是我们班的陈教官，大家欢迎。”言毕，同学们想起了热烈的掌声。

接着，陈教官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同学们好，我叫陈胜旋，以后大家叫我陈教官。军训是中学的第一课，主要培养学生吃苦耐劳的精神，希望大家跟着我好好练，把你们锻炼成一个坚强的青少年。”说完，同学们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陈教官讲话结束，就开始训练。第一天主要训练立正、稍息，向左转和向右转。虽然这些动作在以前都训练，但在陈教官的严格要求下，同学们还是丑态百出。立正的时候，陈教官要求手放在裤兜线上，有的同学做不到，就遭到了他的批评。向左向右转的时候，有的同学就转发了，又遭到了陈教官的批评。犯错大多数都是男同学，因为他们根本不用心。

大约训练了两个小时，陈教官看同学们累了，大声说:“同学们，现在休息半个小时。”听到休息，同学们都欢呼跃雀。

休息的时候，教官让同学们围成三个四个大圈，男生两个，女生两个。他站在中间，大声说：“同学们，今天我给大家教一首歌《军中绿花》，首先，我给大家唱一下。”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地唱：“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声声我日夜呼唤，多少句心里话，不要离别时两眼泪花......故乡有位好姑娘，我日夜梦见她，军中男儿也有情，也愿伴你走天涯.......”唱完，同学们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有的女同学眼睛湿润了，特别是巴亚妮激动地涌出了晶莹的泪花。她没想到，军人也有感情。她原以为军人都铁面无私，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兵哥哥还有血有肉，她一颗沉睡的心苏醒了。

然后陈教官给同学们教了几遍，大声说：“现在同学们休息一会。”言毕，同学们就散开了，有的拿着自带的水喝了一些，有的去了厕所。巴亚妮不想上厕所，喝了一些水，就走到陈教官面前，羞涩地说：“陈教官，您好，我是巴亚妮。”“你好，有事吗？”说完，陈教官俯下身子，“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当然可以！”这时的陈胜旋笑呵呵地说，像个大哥哥一样。“您老家哪里的？”“江苏泰州。”巴亚妮从小长在新疆，没听过这个地方，但随口道：“那挺远的啊。”“是的啊，从老家道这里要五千公里，大学毕业之后就安排到这里。”“哦。”顿时，巴亚妮一种崇拜心情油然而深生，原来陈教官还上过大学，还是一名军人，真了不起。就在她胡想时，军训开始了。自从和陈教官近距离接触后，巴亚妮觉得他很帅，一对剑眉，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修得很干净的面颊，是她喜欢的类型。自从六年级下学期。她来了人生的第一次“大姨妈”之后，越来越渴望异性，特别是帅气的男生，她不由得多看几眼，所以今天看到陈警官，她既爱慕又敬畏。带着这样的想法，军训的时候，她时不时偷看几眼陈教官。

接下来的军训，巴亚妮几乎都没投入进去，时不时地偷看他几眼。而陈教官根本没注意她似的，仍是那样一丝不苟地训练着，脸仍是那样铁青，目光仍是那样专注。这让巴亚妮很失落。

第一天的军训就这样在她的遐想中结束了。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很孤单，不是同学们不想和她坐，而是一个女孩子有了心事，有意地躲避其他同学们。这时候，她多么想让陈胜旋坐在她身边，和他一起用餐，并且给她夹自己喜欢吃的菜。想这些的时候，巴亚妮的脸上不禁飞起里一片红霞。

晚上，她一个人也不想出去转，就早早洗了澡，躺在床上，让自己洁白的肌肤挨着软绵绵的床铺，特别是她胸前的两个肉团，好胀好胀。这时 ，她不禁又想起陈胜旋，如果他在的话，陪他聊聊天，然后抱着她入眠。想到这里，她的脸又烧又烫。她觉得自己是个坏女孩，怎么会那样想呢？想着，想着，她进入了梦乡，梦到了陈胜旋，他们一起爬山，她爬不动的时候，陈胜旋在后面拉了她一把。他们上去了。站在山顶上，陈胜旋从后面抱住了他，他们一起看着山下穿梭如织的车辆。接着，陈胜旋用嘴唇吻着他的长发，然后是耳垂，好痒，好痒，醒了。

第二天，第三天，军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陈胜旋的脾气好转了，在休息的时候，时不时还和同学们聊着天，还偶尔开一个玩笑，这让巴亚妮很开心。她问陈胜旋，为什么最近很开心？陈胜旋告诉巴亚妮，七班的军训效果不错，这让他很满意。齐步走正步走都很整齐，而其他班级很乱，而且向左向右转回转反。陈胜旋很开心，巴亚妮也高兴，这就是陷在爱情中的傻女孩吧。

（三）失恋

五天过去了，再两天就结束了。就在那天军训结束的时候，巴亚妮鼓起勇气，羞男地对陈胜旋，陈教官，我有话对您说。陈胜旋先是一惊，爽朗地道：“好吧！说。”巴亚妮看了还没有走完的同学。陈胜旋立即明白了，道：“那边去。”

于是，他们走到操场边上，这里有许多树，个个都有碗粗，很茂密。“现在说吧！”陈胜旋靠着一棵树。“您觉得我怎样？”巴亚妮摸着她的发尖，羞涩地说。

“很好，训练很刻苦啊。”陈胜旋一本正经地说。

“不是，我是说我长的怎样？”巴亚妮笑了，她觉得陈胜旋挺笨的，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哦，很漂亮！”陈胜旋认真地说了。

“好了。谢谢！”说完，巴亚妮一溜烟地跑了。

陈胜旋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了，他没有说错话啊。突然，他一拍脑门，是不是这这学生暗恋他啊。这让他很为难，处理不好，不但上了孩子的自尊，而且名誉扫地。陈胜旋陷入了沉思。

一连两天，巴亚妮都很开心。下周一就是军训汇演的日子，也就是今天是训练最后一天，同学们都很卖命，都想拿年级第一。训练结束了时候，陈教官和全体学生合了影，然后和男生，女生分别合了影。当巴亚妮要求和陈教官的单独合影时，陈胜旋很不情愿，但还是没拒绝。而巴亚妮很开心，照相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军训结束了，巴亚妮大方地对陈胜旋说：“陈教官，我有话对你说。”“好！”这一次，陈胜旋也爽快地答应。因为他也想对这个学生把话说明，否则会影响学习。

他们不约而同走到操场的边上。“有什么话，说吧！”这一次，陈胜旋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先等巴亚妮说，这样比憋在心里好些。

巴亚妮看着陈胜旋炯炯的眼睛，喃喃地道：“陈教官，我喜欢你，我想做你女朋友。”说完，巴亚妮为自己的勇气而吃惊，脸红红的，清澈如水的眼睛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陈胜旋被眼前的学生的诚意而打动，但还淡淡地说：“谢谢您的爱。但是我承受不起。你现在很小，以后还有初中，高中，大学，你的人生刚刚开始，现在的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以后会遇到比我更优秀的男孩。”

说完，陈胜旋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他知道自己伤害了那个女学生，但是没有办法，他只是消防兵，一年后就退岗，退岗就意味着失业。而那个学生就像八九点钟的太阳，他能毁了别人吧。孩子是未成年人，犯错误可以原谅，他是成年人，不能犯积极错误。想到这里，他的步伐更坚定了。

陈胜旋走后，巴亚妮哭了，哭的很伤心。陈胜旋不是说自己很漂亮，怎么不喜欢她呢。一连几天，巴亚妮都出于失恋的痛苦中。这时候，托里的天空，还是那样蓝，她感觉像用自己的眼泪刚洗过似的。

周一会操结束后，七年级新生正常上课。陈胜旋没有来到学校，或许其他同学都忘记了这位教官，只有在巴亚妮的心里总是抹不去。

（三）雨后的天空

生活就像天空的云一样，静静地飘。飘过之后，天还是那么蓝，像蓝玻璃一样。

赵俊最近看巴亚妮总是萎靡不振，据同学反应，她时不时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他想，作为班主任，她一定事情在没有发生之前处理掉，否则就不好收拾。

一天放学后，他巴亚妮叫到办公室。这时候，正好没有人，他亲切地说：“巴亚妮，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告诉老师，我尽最大能力帮你。”

“没有什么事？”巴亚妮冷冷地说。

“真的吗?我听同学说你一个人偷偷地哭，肯定遇到困难或者烦心的事，相信我，我能帮到你。”赵俊很真诚。

听了班主任的话很真诚，她伤心地说：“我喜欢上陈教官，但他不喜欢我。”

听完巴亚妮的叙述，赵俊慢慢地说：“你能喜欢陈教官，说明你很优秀，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当然，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是，在错误的时候就是一种伤害。陈教官拒绝你，是正确的。作为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那样记住。巴亚妮，请你记住，过早开放的花朵会因生命的不堪重负而接结不出甜美的果实，只有生命的丰韵才是迎接花开的最好礼物。所以，我希望你振作起来，把学习搞好，长大以后寻找自己真正的幸福。”

离开班主任的办公室，她轻松了许多。一个月后，月考成绩跌倒班级二十五名，记得入学测试的时候，她是班级第一。班主任赵俊也看在眼里，找巴亚妮谈了几次话，后来的几个月，巴亚妮脸上的微笑有了，有时候也能听到她甜美的歌声，成绩了排到的班级第一。

(五）尾声

时间就像山上的草，绿了又黄了，黄了又绿了。

一年后的九月，天空还是那个天空，蓝蓝的，仿佛一年多就没有被人污染过似的。巴亚妮已经长成一米七的大姑娘，浑身上下充满一种青春的气息。此时，她正坐在绿茵茵的塑胶跑道上，认真地看书。操场外面的街道上，车辆来往如织，但并不影响她的学习。

头顶上，九月的天空那么蓝，那么美，反复什么都没有发生，静静地享受着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