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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爱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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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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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年

记忆中的年

                   /段爱锋(陕西)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当这首歌再次响起时,我已三十好几,对于年,没有太多的奢望,只是希望家人能团聚,然后给老人买一身好衣服 ,两个儿子买几桶烟花,当他们都玩得尽兴后,我在“难忘今宵”的《春节文艺晚会》中过了一年又一年。

不知什么时候,年已不再稀奇,而是一种形式,到什么时候,我就干什么;我更不激动,当看着父母,小孩开心,我就幸福。我的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风吹走,吹到了遥远的童年。

那时候,我大约七八岁,大妹六岁,小妹四岁。我们姊妹三个总是感觉很饿,总想狠狠地吃一顿,这只能在过年这天,所以我们总是掰着指头过日子。记得过了腊八节这天,家里人就开始忙活了。母亲从木柜里拿出一袋小麦,然后再院里的大盆里用清水淘,淘完后就晒在席子上。等小麦晾干后,父亲就用自行车驮着去磨坊。磨好面后,母亲就忙着蒸白面馒头,平时吃的是黑面或黄面馒头。所以母亲相当重视,她要蒸很多,而且不同类型的。比如豆沙包,菜包,油包,还有花卷等等。除此之外,母亲还蒸许多面塑,如小蛇,小鸡,小猴。小蛇面塑要放在粮食柜里,等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才能能吃,“小鸡”我们姊妹三个当场就“报销”了。蒸完了馒头,母亲还要炸许多“馃子”(一种面食)。我最喜欢吃的,刚出锅,我就嚷着要吃。母亲说,现在不能吃,会吃伤的。(指热着吃了,以后再也不想吃了)。等稍微凉些,我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最起码要吃五六个。

蒸完了馒头,父母就要做豆腐了。先是父亲把泡好的黄豆捞出来,装在塑料桶里,然后用扁担挑着去邻村打。我和母亲就在家里张罗。母亲到楼上拿出豆腐包和筛子,我和妹妹就在烧锅。由于是冬天,坐在灶前边添柴,边烤火,是很惬意的。就在我把水烧热时,父亲回来了。母亲赶紧帮忙把豆浆倒进锅里,然后我们就拼命地添柴,拼命地烧,因为倒了满满一大铁锅豆浆,要烧开最起码需要四十多分钟。等锅烧开了,父亲先是挑豆腐皮,挑完了。等锅稍微凉些,母亲就往锅里撒几钱石膏,搅匀,大约等十多分钟,一嘟噜一嘟噜的豆腐脑就成了,父母问我们谁吃,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拿起碗。母亲依次给我们盛好,放些辣椒油和盐。还没等凉,我们再一次狼吞虎咽地吃完。

吃完后,父亲在院里已经支好的筛子,母亲把豆腐脑倒进豆腐包,父亲用力包好,然后用大石头压在上面。顿时,豆腐包里的水就哗哗直流。

这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母亲忙着做饭,父亲把豆渣装进一个大缸里,以备来年牲口之用。从下午一点忙到傍晚的父母,坐在饭桌前,饥肠辘辘地端起饭碗。那一顿,我们姊妹三个基本没吃,因为我们都饱了。

忙完了这两项重大任务,年货基本差不多了。就在腊月二十七,父亲到集市买了一些粉条,瓜子,糖果等年货,母亲给我们姊妹三个买了一身新衣服。

腊月三十清早,母亲忙着到扫屋子,我和父亲忙着贴春联。由于我家的房子比较多,需要六副对联。父亲依次拿出对联,摆在院里,看内容,然后贴在相应的门上。我呢,不是帮父亲扶梯子,就是在对联上涂浆糊。

贴好了春联,母亲也打扫好了屋子。父亲上楼,拿下了灯笼。母亲用笤帚扫了灰尘,我扶好梯子,父亲小心翼翼地爬上去,把灯笼挂在屋檐下。

忙完了这一切,已经十点多了,我们一家人吃完早饭。我们姊妹三个去玩,母亲忙着洗菜,揉面;父亲拿出火盆,取出木炭,在院里生火。

下午五点多,我就拿出父亲买的鞭炮,压在炕沿下。父亲说,鞭炮一炕,声音越响。天麻麻黑的时候,我就拿出炕好的鞭炮,挂在一根长竹竿上,两个妹妹远远地站着,双手捂着耳朵,期待地看着。父亲用火柴一点,就迅速地躲开了。

接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就炸开了。两个妹妹激动地蹦着,兴奋地喊着,过年啦!过年啦 !我们家是第一家放鞭炮,放完了,接着第二家,第三家等等。我和妹妹挨家挨户去捡炮。晚上十二点回来,我们姊妹三个就捡了一大顿鞭炮。捡回来,我们的玩法可多了,可以剥开,把火药倒在瓦片上,上面再盖一个,用力一踩就响了。也可以把许多鞭炮的火药直接倒在地上,用火柴直接一点,有时候我们的眉毛被烧掉了,有时候我的手被火药熏成了金色,甚至有点痛,可是我们仍然很开心,一点都不在乎。

大年初一清早,母亲让我们姊妹三个换上了新衣服,然后她就开始做早饭了。父亲先是敬好了财神爷,土地爷,和灶火爷,然后拿出鞭炮,给我挂在竹竿上,最后迅速点着就躲开了。就这样,新的一年就在鞭炮的霹雳啪啦声中迎来了。

早上八点钟,全家人坐在方桌旁。母亲已经端好了菜,馍馍和热气腾腾的饺子。那天母亲做了四个菜,两个凉个,两个热的。父亲已经生好了炭火。早已饥肠辘辘的我们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下午,村里人舞狮。全村的人都到了,青壮男子跑龙套,妇女们扭秧歌。我们姊妹三个就在秧歌队伍里窜来窜去。村里人都知道是小孩,根本不在乎,看得非常开心。

大年初二,农村的人陆续开始干活了,年也就慢慢地结束了,我和妹妹也时不时帮父母干活了。

“年”这个东西真快,一晃许多年过去了。我的儿子已经到了我当初的年龄,我多次给他们讲自己过年的情景,但他们始终不理解。是啊,我记忆中的年,他怎么能理解呢。这一切,我只能永远埋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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