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

段家军

看着山，国就会想起山妮。

三年了，国一直想上山去看看山妮，但都未能如意。

一入伍，国就进了大山。他是这座大山的守护者，山是他的，他属于山。刚进山的时候，白天数山包，晚上数星星，寂寞得难受，苦闷得要命。

百无聊赖中，国爬山了。爬了一个山头是又一个山头，山上很空旷，国觉得很惬意。他站在山顶上极目远眺，视野里出现了几缕炊烟，一个小山村。

国决定去瞅瞅。

望山跑死马，话真是不假。小村子在对面的山坡上，可要过去必须要越过一条很深很深的山谷。国顺着惟一的山道一直走到太阳快落山，才到了那个小村子。又累又渴，国信步走进村头的一户人家。房子很古朴，房顶的青瓦上长着尺来高的蒿草。屋子内静得很原始。国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探头往里瞅了瞅，灶旁一个女孩子吸引了他的眼光。在灶火的映衬下，女孩子深色的侧影显得端庄秀美，她正低着头往灶膛里填续着柴禾。

“大姐，给口水喝？”国低声说。

女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尽管国的声音很低。当她抬头，瞅见屋门口站着穿军装的国时，轻嘘了一口长气。

女孩子没有回答国，只是默默转身来到堂屋的一个角落，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她轻盈的身子在屋子里飘着，有一种说不清的馨香沁人心脾。

暮色降临。喝完水的国道了声谢就起身告辞了。他走出了好远，忍不住回头望去，姑娘正站在村口向他张望着，模模糊糊得像一幅朦胧的画。

“山妮。”山村里有人喊了一嗓子。　

“哎！”那个女孩子应了一声，便转身向村里走去。

村口变得死寂。

山妮，真漂亮。国在心里说，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放肆得瞅山妮一眼。有机会，一定再来好好瞅瞅。回到哨所，已是夜半时分，排长在哨卡里已等候他多时了。除了严厉的批评，还规定了国从此不准再爬山的命令。

此后，国经常默默地看山，再没有爬过山。

二

三年眨眼就过去了，哨卡里又来了个新兵，是来接替国的，国该复员了。三年来，国对山恋恋不舍。临行前，他想把每个山都爬个遍，把它们刻在心的记忆里。

这天晚上，国又在看山。

“老兵，山上站着一个女孩！”新兵指着远处一个山包对国说。

国的心头一颤，他决定明天去爬山。

天一亮，国就循着以前的记忆上了山。

三年了，山沟里的一切，国早就熟悉了，再也找不到那种爬上山自由呼吸的感觉。国在山道上闷闷地走着，三年了，山妮会变成啥样子。

当国终于爬到了那个常在梦中出现的小村子，他心跳加速。那所房子就在眼前，国感觉如在梦中一般。

屋子门口坐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

国走过去打招呼。大嫂，请问那个叫山妮的姑娘在吗？

少妇盯着国愣了一下，说：“你找她有啥事？”

“俺……俺是山妮的朋友，三年前认识的，现如今，俺就要复员回老家了，临走时，俺来看看她。”

“甭找她了，她已嫁人了，不在这！”少妇沉默了一会儿，双手拍着怀里的孩子。听了少妇的话，国满脸的失望，也没和少妇说声道别的话，就掉转头，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去。

“山妮。”有人喊。

“哎！”少妇应了一声，声音在国听来好熟悉。

国如同受了惊吓般猛地转回身。他盯着那个被唤作山妮的少妇，目光有些呆滞。咋一点也不像呢？少妇盯着国问。三年前的山妮啥样子？　

国语塞。

山道蜿蜒曲折伸向剪影似的大山，斜阳渐渐隐没在西边的半山中，只将玫瑰色的晚霞挂留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