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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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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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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河畔响渔歌

段家军

白马河的春天,又来了。

柳树抽出嫩芽儿,泛着点点的黄绿色。当叶片成眉状时,柳絮便漫天飞舞了。漫天的柳絮轻轻地浮在空中,无拘无束的给人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哥哎,咱县上买个风筝去哩,今儿天多好,你带俺去放风筝好不好?小妹抓着我的胳膊,口吻接近于哀求。

放下手中的笔,我揉揉眼睛。报社的稿子等着要呢。

哥哎,你都成书痴了,哥哎……

终拗不过小妹的纠缠,便骑车带着小妹去了白马河畔的小城。

小城的春天,如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总是那么风情万种和清新典雅。护城河上那一弯细眉似的石桥,古色古香的戏楼,还有那大雁东归浪接天的石坊,无一处不是醉人的风景。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叫卖声此起彼伏。

哥哎,快看,风筝。小妹手指着个风筝摊儿兴奋地大叫着。

顺着小妹的手指望去,好家伙,小摊上的风筝各异,那真是千姿百态。绿色的蛤蟆、黄色的蝴蝶、蓝色的蜻蜓,红褐色的蜈蚣。最引人眼球的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老鹰。

哥哎,我要老鹰。小妹手朝着风筝摊上比划着。

我故意把头一歪说,去,哪儿有女孩子玩老鹰的。

就买老鹰。小妹的嘴一撅,冲着我调皮地眨着眼睛。

白马河两岸的堤坡上杨柳垂青,大堤上放风筝的人们时而大呼小叫地奔跑,时而手舞足蹈,时而凝望高空,神色专注的扯纵着手中的风筝线。

空中放飞的风筝色彩斑斓,形态惟妙惟肖——老牛耕地、猪八戒背媳妇、唐僧取经、老鹰叼兔儿。一条十几米长的红褐色蜈蚣腾空而起,随风飞舞。一只七彩的大蝴蝶扇动着翅膀在春风里抖动着,金色的鲤鱼甩着长大的尾巴悠然自得地遨游着,那金色的身影映在清澈的白马河水里如鲤鱼仙子现身一般。

白马河大堤的一个下坡处,有一位村姑背靠着棵大树,红粉相间的一身碎花衣裤,油黑的两条大辫子甩在脑后。空中别样的风景,留住了她的视线。她欢笑地望着天上放飞的风筝……小妹的欢笑声许是惊扰了村姑。猛然间,村姑一回头,那一瞬间,从她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牟子里我像读到了啥,是良善,是盼出船的丈夫归来,是淡淡的忧伤……

白马河里一条小船由远而近,渐渐靠岸。

村姑跑下大堤,迎上前去,从打渔大哥的手里接过一件件渔具,那动作中充满了的欢畅和心疼。她轻轻捏下渔哥的手,又好似害羞般垂下头去,不好意思地朝我和小妹这边“剜”了一眼。

哥哎,瞅啥呢?快点放风筝。一旁的小妹催促着。

哥跑,妹儿你放手里的线儿。我把手里的风筝高举过头顶,嘴里叮嘱着小妹。尔后,我便在白马河大堤上逆风小跑起来。小妹放线,一系列连贯的动作。眨眼间,借着一股风势,风筝便忽忽悠悠地飘飞了起来。

目光追随着风筝朝天空望去,借着那淡淡的夕阳,欣赏着它绝美无论的悠然舞姿,惊叹它竟然能达到如此逼真的程度,它的美不仅在于它的翅翼绚丽和色彩的斑斓,更在于它随风而舞的飘逸洒脱。

童年虽单调贫穷,带来的却是朴素乐趣,回忆起来仿佛昨日的再现。如流的岁月,难留的时光。曾记得儿时,《西游记》、《封神榜》、《万户飞天》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和妇孺皆知。孙猴子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哪吒踏着风火轮腾云驾雾更是使我神往,而万户飞天虽以失败而告终,但因万户飞天时坐的椅子上挂着风筝,风筝便成了人类祖先最早的飞行器。

风筝能像鸟儿一样在天空中飞翔,我深深地爱上了它,常一个人望着天空独思,天上有啥呢?人为啥老想着飞天哩?故此,有时我便纠缠着老太太给我讲天上的故事。老太太便会搂着我说:好大宝哩,天上有月宫,月宫里有嫦娥仙子、捣药的玉兔儿……

幼时家贫,买不起风筝,曾将作业本上的纸撕下来,折叠成小飞机的模样,下课时,在教室或操场上乱扔,也曾去工地“偷”过铅丝。

村子里有人故去的时候,便“偷”拆几个花圈架子,自己试着做风筝、扎风筝。先用细细的竹丝弯成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风筝,然后纸糊、上色,在胡乱画上几笔,用娘纳鞋底子的麻线牵着,简易的风筝便飞上了天。

冥冥之中,总相信自己和风筝有一种神秘的牵系。

风筝的样子仿佛就是生命的样子,风筝流动的姿色,仿佛就是生命的悸动。瞅着它在空中悠闲的模样,感到身心无比的放松,同时还感到了许多尘世间的恩恩怨怨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在有太多浮躁的今天,我们缺的就是这个。

哥哎,风筝飞了。小妹的一声惊叫将我从沉思中拽了回来。

举目观望,空中放飞的风筝,抖动了几下,像脱掉了啥羁绊似地向着白马河的远方飘去。一瞬间,放风筝时突然断线的失落感和沮丧顿时袭上心头,忍不住想奔跑过去追赶,呼喊它回来。但我又怕惊扰了它,默然地伫立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用眼光深情地追随着它。此刻,空中摇曳着的仿佛不是风筝,而是一盏灯,能燃亮人生的灯,所有的喧哗和浮躁都只能暗淡它的光辉。此时,我真愿两肋生翼,随它在蓝天白云间悠闲。

内心的尘埃不知不觉间被风筝一点点带去,风筝就这样扶摇直上,飘向远方,离我而去。它不知,我曾因它而感动,不知我是那么的爱着它。

哥哎,它飞走了。小妹哽咽着。

飞就飞了吧,回头哥再亲手给你扎一个。我安抚着小妹。

本以为风筝会飞走,孰料,它却始终在天空中盘旋着。我定睛瞅去,风筝线挂在了打渔大哥的船头。我和小妹正要冲下大堤,不想那村姑已拽着风筝线朝我们奔了过来。村姑把风筝线交到了小妹的手里,意味深长地说,小妹儿,不是你的拽都拽不住,是你的放都飞不了。

村姑的话,使我的眼里不可抑制地湿润起来。

落日的最后一丝彩霞从天边淡去,白马河的那条渔船上,一盏灯光亮了起来,望着那橘黄色的灯光,我和小妹该回家了。

白马河的鱼儿多,白马河的鱼儿会唱歌,白马河的爷们儿会穿梭,白马河的娘们儿会婆娑……

打渔大哥的小调儿悠然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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