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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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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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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红

段家军

桃花和我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从小学到高中,桃花和我始终没有分开过。曾有同学不止一次地打趣道:天造地配。其实,爹娘早就和桃花的爹娘暗地里串通好了,等桃花长大了就给我做媳妇儿。我俩也早有耳闻,只是嘴上谁也不说而已。

当同窗们一个个傻乎乎地忙着和同桌女孩划清“界限”时,我和桃花则正在一块地里翻秧、锄草,一条小河里抓鱼呢。

烈日炎炎,我光着膀子,下面穿个小裤衩,在大河里摸鱼时,桃花就端个盆子或站或蹲在岸边,等着我把鱼儿摸上来,那样子比我还着急。当我把摸到的鱼儿一条条扔到她的脚下时,她都会惊叫和高兴得拍手叫好,那美劲儿就甭提了。

盆子里的鱼满了,该回家了,桃花便会乐颠颠地跟在我的腚后,笑嘻嘻甜甜不罗嗦地军哥长、军哥短地喊着。咱黑了就能吃贴饼子熬鱼了。我则把脑袋一歪,俩手掐腰,猛一转身,冲着她扮一个“鬼”脸,就晓得吃。

于是乎,长长的大河滩上,赤膊卷腿的少年满身的泥巴,吹着口哨慢悠悠晃着,后面紧跟着个端盆的小红碎花的少女,这一前一后的少男少女就成了乡村的一道风景。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我和爹娘睡得正香。突然,咣咣地传来一阵急促的砸门声。爹娘忙披衣下地开门。门一开,桃花爹哭着就闯了进来:花儿肚子疼得要命,不晓得咋了,满炕打滚儿。爹娘一听就急了。那还等啥,赶紧送医院。

临时卸了块门板,爹和桃花爹一前一后抬着,娘和桃花娘各在一边护着。我在前面提着个马灯淌着雨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医院奔去。

经过抢救,桃花没事了。

大夫说:女孩得了急性绞肠痧,晚来半拉钟头,就没命了。桃花爹娘对我爹娘直说谢话。我爹眼一瞪,说的啥话,咱是亲家。

桃花住院了,我每天都往医院跑。还用平日里攒的零花钱,给她买了几个大苹果。病房里人员稀疏时,桃花总会紧紧抓着我的手,俩眼秋水般望着我:哥,多亏你了……

在一个桃花盛开的春日,我报名参军了。

得知我要离家,桃花的话越来越少。一日黄昏,她来找我,哥,出去走走。残阳西坠,一片片彩云将斜阳下的半边天,映得如花似锦。我和桃花来在村外,漫步于乡间小路。晚风吹来,夹杂着一股股泥土气息。

桃花抓着我的手,紧紧的,一语不发。

大河滩下,桃花静静地靠在我的身上,牟子里流露出期盼。哥,不去成不?我未做回答,只是用力摇了摇头。桃花靓丽的脸颊上,流下了两串长长的泪珠。她哽咽着,手一捂嘴,头也不回地向村中跑去了。

斜阳渐渐隐没在西方的天际中,只将红色的晚霞挂留天际,往日里能引起我兴致的故园美景,此时也没了味道。

一夜的雨,天亮时,停了。

一场春雨,给村子洗了个畅快的澡。

微风拂过,飘来扑鼻的磬香,晶莹的水珠挂满了绿色的枝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桃花开。大堤两岸的田野里,桃树开满了粉红色的花儿。

弯弯的白马河环村而过。

金光四射的朝霞披洒在我儿时玩耍的路上,故乡有我咿呀学步的脚印,有我慈祥勤劳的爹娘,有我青梅竹马的桃花。

一切的一切,都使我难以起步。

送行的村人很多,唯独不见桃花,我的心中惆怅百结。

汽车的扬尘,将我的思绪搅得更乱。

到了县城,我抽空去了趟商店。在县城的商店里,我选中了封面有两颗红心的笔记本。刚要转身离去,桃花手举着同样的笔记本冲到了我的面前。

她来送我了。

一阵惊喜,瞬间涨红了我的脸,愣愣地戳在那里。

桃花婉儿一笑。哥,咱俩换换,写满了,就寄回来。

我惊诧着无语。

桃花说:把心搁肚里,不扯你的腿。家里以后有俺了。到了队伍上,别忘了想俺。记着给俺一张穿军装的照片回来,可得精神点呦。

我贴着桃花的耳边说,花儿,哥走了。想我时就多写信,肉麻点也行。

桃花羞得脸一红。时候不早了,俺送你。

车动了。

桃花追车而行,那一头飘逸的秀发,随风摆动。

我将头探出窗外,使劲儿冲她挥着:家里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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