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男小平

一

到处是匆忙低头探路的人群，熙熙攘攘有被照顾的热闹在早市的杂乱里讨价还价。初夏的朝阳犹如怀春的少女在高楼的角落里攀升，有目睹邂逅心仪个迫切。庭院里行事张扬的花朵在乱石堆砌的旮旯里拼命献媚，一阵微风南来，刚好又是暖人心扉。

一大早在墙里菜市场遇到了男小平绝对是个意外，一个令人喜出望外的意外。对于走路从来不喜欢东张西望的我，这样的巧遇有多难得。

在这打工盛行的年代，随便在哪遇见个老乡都不是难事，何况又是在这外来人口集中的港口城市——甬城。只是能在这里遇见男小平绝对是出乎意料，再熟悉的呼唤也以为是梦中错觉。菜市场其实是最容易发生巧遇的地方，巧遇到随时都有幸遇见老乡和熟人。不知为什么，实际是很少有遇见。

正当我一手拎着十几块钱的小菜，打算敷衍了事了今天的午餐，做个如自家女人忠实减肥的随从。步出菜市场北门走近跟随我两年的电动车，迎面碰见了也是前来买菜的男小平。细小的电动车上坐着个体型健硕的大个，有着我做梦也达不到的一身体重，羡慕的一顿眼红。开始担心起来小电瓶车承重的能力，是否有出尽洋相的压垮。

首先打过招呼的是他，倒不是我托大和无视。暂住白河小区一年来，他是我在墙里菜市场首位遇见的同辈老乡，不免一脸的惊讶和窃喜。年龄相差不了几岁，离家在外遇见个老大哥，自然少不了情真意切的邀请。

刚好今天休息，有足够的时间倒腾吃喝来增肥，有这等好事我怎能放过。可是，还是被男小平一再拒绝。或是源于不生不熟的乡情还好不到随意打扰；亦或是多年在外缺乏往来的生疏。我也没再坚持。

男小平提出吃饭就不用了，到我暂住的地方去玩一下，我欣然同意。阳光从高楼的角落爬上屋顶探出腼腆的笑意，仿佛我就是那一见钟情的阿郎。无人搭理的小狗顾自在人群穿梭，那悠闲的姿态感情是在隔夜的垃圾桶里中标了一块骨头。除了这条小狗像极了老家被馋鬼毒死的那条“啊黄”，整个菜市场边缘还真再也找不出和老家有相似的动物。

四周都是我们不熟悉的人群，一路上男小平跟随我冲破拥挤的陌生左弯右拐，很快就到达暂住的小屋。自然免不了一顿寒暄，加上年龄相近有许多惬意的话题可聊，很自然我们聊得最多的就是有关孩子成长和周遭人际关系的往来。东拉西址无非聊起的也就是一些可有可无的闲话，倒也没觉得有多无聊。

男小平经历了两次婚姻不顺，在聊天中我尽量避免有关婚姻的敏感话题，以免碰触伤感带来的不快。

二

男小平家中排行老四，年轻时在江苏打工。那时混得也是风生水起，经人介绍在老家附近村庄讨得一个女人结婚生子。他崽里和我闺女是相隔一年出生，从中小到高中一直是同学。只是孩子他妈，在孩子五六岁的时候另寻新欢。直到他们离婚我也没有见过，也就更无从知晓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

单身了几年，后来又经人有意撮合和本村同样遭遇婚姻解体的女人组合新的家庭。老丈人在某中学任教，利用自身关系给两夫妻在学校里安排了一份安逸的工作。不想，被人看好的婚姻同样没经历几年。随着老丈人退休，命运也同样得到颠覆，先是在学校里的临时工作被辞退。随着收入的不稳定婚姻也是维持的步履蹒跚。终于在某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女人夹包而逃再也没回到那温暖过他们几年的房屋。

那天，天是好天，只是心情不爽。已经遭遇过一次婚姻变故的男小平，照样选择了妥协和接受。

说起他第二任老丈人，我得感谢他有过的一次帮忙。一九九八年在我结婚的时候，实在是穷的走投无路，彩礼钱东拼西凑不成。由于他老丈人教书有固定的工资可拿，可想而知比我们家富裕殷实得的。老爹上门卖脸，很爽快就得到了一千三百可借，这在当年足可以操办一场丰盛的酒席，非亲非故能借到这么一大笔钱财相当不易。只是老爹不敢主动去拿，害怕沾手后我死不认账给自己窘迫的日子雪上加霜。

老爹的多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同村就有这样的一个实例在先。儿子结婚时父母从亲戚那里借来了两千块钱，在父母无实力偿还儿子又死不认账。弄得家庭矛盾激发，父子关系是一度紧张到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为了消除老爹坐立不安的多余，我暗暗发誓凡是老爹经手的借款，作为首要还款目标。多年过去了，他人对我有过的恩惠，我始终铭记于心。

三

在现代社会离婚率快要压倒性超过正常婚姻，已经不足为奇。离婚有性格不合；有谈论理想的不切实际导致的性格冲动。更有甚者离婚离得是不明原因，不排除有跟随“潮流”的随意。任何一个外在因素包含我们不可获知的料定。其中有多方原因，不可否定有单方欠考虑的成熟和不负责任的放纵。

听我大姑妈说起姐姐出生不久，姆妈和我老爹也有过一次离婚。如果没有他们后来的复婚，这个世界也就不会有我。某天在老爹不经意间聊起的往事中得到证实，说起往事老爹自然是不太舒服。不甘于现实欺辱，又无力改变平庸，只能用他吃过的苦走过的路来说事。

唆使姆妈和老爹离婚的是村里一个别有用心的老太婆，从老爹口叙的意思中不难听出，说是嫌弃老爹太穷没本事，想给姆妈找一个有钱的人家安生。那老太婆我看见过，只是童年的记忆非常模糊，直到现在忘得一干二净。

太多离婚是经受不住别人唆使加速了摇摆不定的婚姻破碎，尤其是刚刚成婚不久生存的经验不足。一个细小的事情都可以引发夫妻之间势不两立的刀光剑影。

年轻时的老爹长得够帅，人勤快又忠厚老实，除了家底子寒薄，倒也真挑不出啥毛病。姆妈和老爹离婚以后，呆在娘家静下心来一想后悔的干着急。哪也不去，净想着老爹和我姐，希望有奇迹发生走错门的老爹能登门造访。一天到晚默不作声地专和急着想把她嫁个好人家的外公唱反调，很快就被爱女心切的外婆猜了个心透。迫于无奈厚着脸皮委婉地找了个脸上贴金的借口，向我老爹转述姆妈的意愿。

大姑妈听说嫂子要来，高兴地抱着我不到一岁的姐姐陪同老爹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到我外婆家去把好事说成。

能把往事说得这么详细也只有我大姑妈，亏得我有这样一个爱说往事的大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能记下这些陈年往事。她们姑嫂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直到姆妈离世她们也从来没有红过脸。说起往事大姑妈也是一脸忧伤，想起曾经建立起来融洽的姑嫂关系有过的秘密交流，不自觉流露出对往事的美好、脸上荡漾着有被信任的幸福对姆妈怀有的不舍和情深！

也只有我沉浸在往事的不确定中，仅仅靠设想的空白，在大姑妈复杂交织的情感中感受老天阴晴不定的变数，感叹生而为人的苍凉。

爹妈复婚后的一年生下了我，可是好景不长。两年后的冬天，姆妈因为产后虚弱引发心脏病逝世。

那年，正是一九七六。

从时间上来推算，老天给爹妈相聚的时间只有六年，六年在人生过往中短暂到也只是一瞬间的握手言和。然而，对于我们有幸还有足够时间来经营婚姻的，难道还不能从中悟出人生苦短，有什么理由不能好好的珍惜和把握现有的婚姻。

四

鉴于父母有过的离婚经历，对不幸婚姻者抱有我一定的善意和同情。在见到男小平时对他我就有特别的好感。不仅仅是他有着和我老爹一样的离婚经历，更源于他做人的本质值得我愿意去交往。

人总是习惯用金钱多少来衡量一个男人活得有多出息，另从婚姻指数来确定一个人活得有多幸福。

我们的婚姻暂时还比较平稳，并不是我们比他人有多懂得经营。只能说是我们比他们幸运，遇到的彼此忠于责任和家。其实一段好的婚姻，离不开彼此包容和谦让，更需要的是相互尊重和体谅。

我始终遵循写作人的职业道德，对任何一件事情的看法保留个人中立意见。用最平常的心态来看待离婚人的事实，不会妄加断言用语音诱导偏左他人思想，激发人心对立引起的社会不公。

每一段婚姻解体，都有我们不为人知的隐情，并不是我们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和复杂。

对于男小平两次婚姻不顺，我不想有过多的阐述，也不想道听途说的来添油加醋。

只是在家过惯的男小平，是什么又叫人到中年的男人坚持不住又被迫外出。我猜想，多半是孩子长大逐年递增的家庭开销没了更多的选择。在叙事的闲聊中得知刚出外没几天，暂住在侄女那里——白河东小区，和我暂住的地方相隔。

……

隔壁传来油炸飘香的味道，滋滋的响声入耳。不知觉间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男小平起身告辞，客道一番我也没有执意挽留用餐。

望着他骑上电瓶车很快消失的背影，我唯有祝愿他，在往后的人生里能遇到一个爱他如宝的女人。也祝愿我们每一个人，有所经历之后更能有大彻大悟的觉醒，懂得珍惜，懂得疼爱和善待彼此。

2019.04.27晚

——写于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