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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蕉湾
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成长
芭蕉始终只是向别人介绍出处的符号
上溯三百多年的一次长途跋涉
先辈们在两河口停下来，砍伐芭蕉树
铁山的臂膀托起夕阳，西面的州河流水瑟瑟
山雀和昆虫和鸣在黄昏里，宽慰着疲乏
升起的火堆回应着暗夜天空中的星星
归属感让每一个人决定留下来等明天的太阳
炊烟升起来了，在时间的河流上渐渐扩散
州河仁慈的水流带走人们的思念，浇灌了四季
芭蕉树被时光砍伐干净，芭蕉湾的名字仍然坚挺
那些勇敢者，顺着州河水向山外寻找芭蕉的根系
芭蕉湾就像一根绳，拽住远行的探路人
每个黄昏，穿满襟衣的母亲会站成棵棵芭蕉
吃酒
高粱酒是女人做的，男人们只管喝
有喜事喝，有愁事喝，耕田挑粪累了喝
喝红了脖子就喊号子，唱山歌
喝粗了口气，就七荤八素说对子
太阳不下山，杯里酒不干
酸枣树
和那片竹林争了多年的地盘
它的高大茂繁已尽显疲态，竹子们正得意
每年的花开都给路人很多念想
只是挂满的小果缺少光彩，像失去汁液的乳房
但它仍然坚守在大家的信任里
放一颗在嘴里，它的酸会让人想起很多往事
火盆
架在冬天的脚下，向四周发散温热
瓷杯里煮着慈悲的故事，围坐分享
它的关怀从来不能直接到达项背
借谈笑风生传递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把它微型化，提在手中旋转起来
它的温暖就像春天，可以传给每一个人
泡桐
读一年级时，父亲在屋后种了棵泡桐树
泡桐树的叶子像八戒的耳朵，长得飞快
父亲说，你要加油读书，长过泡桐
我说好。父亲又说，长过了，泡桐做船
我说为什么。父亲说，载你去读书
我说长不过呢。父亲说，就给你做嫁妆
后来，父亲先走了
船和嫁妆成了一纸空文
打酒
夏天的下午，二爸唱着歌编着竹篾
有时歌声会戛然而止。个舅子，晚上没酒了
很快歌声就走到去老屋湾的大路上
调子会变得高一些，有人问话，就换气
太阳落山了，二爸踩着长长的影子回来
它歌声里全是高粱的味道，深深浅浅的
进城
芭蕉湾的州河比县城的州河要宽要深
我们还是把去城里当做人生的最低追求
芭蕉湾的门前屋后是河山，左右是花草和庄稼
县城的街前巷尾是霓虹，往来的是车流
城乡一体，不同命数
城市的起跑线在跑道上
乡村的起跑线在泥泞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