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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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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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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父亲节

又到了麦黄的六月天,收割机轰轰隆隆了几天,金黄的麦田只剩下了齐整的麦茬。不消几天,塬上大半人家都已成了忙毕人了。

早就知道,今天是父亲节。塬上凉爽,走在晾晒麦子的水泥路上,踩在新收的麦子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家里麦子已收割完毕,我上学那会,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父亲头顶烈日,在太阳底下收割麦子的时候。而如今的夏收,显得容易的多了,父亲难得在麦黄之际闲下来。

我给父亲说,今个过节,咱到镇上饭馆点几个菜,喝点啤酒,改善改善生活。父亲没答应,我知道他舍不得花钱。

中午时分,父亲、母亲去地里收拾收割留下的麦草,还没回来。在父亲节这个特殊日子里,我决定给父母做一顿饭,用这种方式表达一个儿子对父亲的敬佩感恩之情。

从镇上超市买好菜,就开始给父母做饭。之情也曾偶尔给父母做过几次饭,但都不是在父亲节里。厨艺平常,甚至粗拙的我,像模像样地炒了几个小菜,竟然菜色夺目、香气扑鼻,我心中顿时充满了成功后喜悦感。父亲一辈子喜欢吃面,尤其是母亲搓得“棒棒面”(千阳人做面食的一种,劲道光滑,口感极佳)。于是,我和好面后,学着母亲经常搓“棒棒面”的手法,一根一根地搓起来。手底忙活着,脑海里却不停地想着父亲。父亲是一个老农民,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父亲年过六旬,辛苦一生,命运多舛,但生性乐观,从不抱怨。父亲心善手勤,很少见过他发脾气,成年累月地在田间地头劳作着,从未歇息。年少之时,我老是埋怨父亲,嫌这嫌那,总觉得他没本事,不能给予自己很多。直到我也有了小家,做了父亲后,我才懂得父亲的不易,对他有了深深的敬意。父亲命苦,自小因为兄弟多,被生父抱养,三岁时,失去养母,十六岁时,又没了养父,他靠自己一个人度过了人生一个又一个难关。他因为太善良而被人骗过,做生意本钱赔尽,干活从高处摔坏肝脏差点没命。生活给予所有的不幸,父亲都挺了过来,最让我敬佩的是,父亲不仅没有消沉下去,反而在在不幸和苦难中磨砺出乐观精神。在我的印象中,父亲很少发脾气,有着一副热心肠,村子里谁家有事需要帮忙的,只要言传一声,他从不推脱。劳作之余,他还喜欢看书、听新闻,常常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讲给别人,乐在其中。

边想着父亲,边搓着“棒棒面”,很快,整个案板都摆满了。自己虽用足了心,但终究没母亲搓得粗细均匀。

父亲回来了,母亲还在地里。看到案板上的“棒棒面”,小桌上的几个小菜,父亲显然被眼前的情景愣住了。父亲随即眯着眼微笑着,顺手拿起小凳,坐在小桌旁,就像往常一样,给我絮叨起村里的大小琐事。我听着父亲的家常话,嘴里不时地应着。一小会,一碗光滑劲道的“棒棒面”端到父亲的手里。父亲喝着啤酒,就着小菜,吃着“棒棒面”,满脸的幸福。父亲笑呵呵着说:“没想到,你现在做饭还能行的很。看来,你这些年,书没白教”。我没回答,心想:“炒菜、搓棒棒面这些事,和教书有啥联系呢?”

显然,父亲今天比往常饭量好,喝了点酒后,父亲话渐渐多了起来。

父亲劳动是一把好手,干活时从不惜力,他像一匹负重不知疲倦的骆驼,在岁月的长河里,永不停歇,从不抱怨。每次和父亲谈话,我总要劝他和母亲不要去打零工,少种点地,挣下的钱能花的就花,别舍不得,把身体顾好就行了。而每次,父亲总说着相似的话语:趁他和母亲身体还行,能干点是点,能挣点是点,以后干不动了,也能为你们弟兄俩减轻点负担。每听到这样的言语,我内心愧疚之余,尽是满满的敬佩,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个老父亲的强大,在他的人生里,除了不停歇的劳作外,就是他两个儿子。多少年来,我心里一直有个梦想,就是让父母过上享福的日子,可事实是,他们依然劳碌辛苦,一刻不得闲下来。唉,也不知我这个梦想何时实现呀!。

六月的乡村,空气里溢满了麦香味。我不无愧疚地对父亲说:“今个是父亲节,咱们也应该像城里人一样,去饭店里点几个菜,喝几杯酒,你苦了一辈子,也该享受噶!”父亲一副满足的样子,笑着应到:“好着呢,花那个冤枉钱干啥,今个你做的饭好吃着呢,老爸心里高兴的很。”

我默然了。父亲节里父亲,因为他的儿子做了一顿饭菜,竟如此的满足。作为儿子,在父亲节里,给辛劳一辈子的父亲,除了做一顿微不足道的饭菜,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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