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蛋柿子

估计现在有好多人，尤其是小孩子，决然不会知道“亮蛋”为何物。

“亮蛋”是千阳农村人非常形象的一个方言词。所谓的“亮蛋”，就是每年一到初秋之时，分布在千阳川塬山区的柿子树上，受气候等某些原因，而最先熟透的柿子。这些早熟的柿子，颜色不同于其它柿子，呈现出黄亮色，于其它正常柿子的青绿色，形成鲜明对比。常见的柿子个头，比鸡蛋小不了多少，再加上农村人喜欢用“蛋”这样的词，以此表达对某物的喜欢。自然而然，千阳农村人就用“亮蛋”这样富有创造性的生动词语，以此来称呼这种黄亮早熟的柿子。

千阳地属渭北旱塬山区，四季分明，光照充足，非常适合柿子树成长。每年到深秋季节，川塬山区的沟坎土堎上，那些挂满枝头的红彤彤黄灿灿柿子，着实美丽。 而在初秋之时，在那些一片片略带些深红色树叶下的柿子，还呈现出青绿色，远远还没有成熟。但就在一颗颗青绿色柿子当中，就会有那么一两颗光鲜亮丽的柿子。这几颗“出众”的柿子，就是农村人常说的“亮蛋”。亮蛋采摘下来，直接就可以食用。这软而又亮的柿子，香甜可口，是以前千阳农村孩子的“圣果”。

回想以前，我们这些农村孩子，一到初秋季节，放学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放下书包，三三两两招呼到一块，然后跳着跑着凑到柿子树底下，找寻哪里有亮蛋。那些胆大会爬树的伙伴，脱掉鞋子，双手紧抱树干，动作敏捷，三下五除二就爬到柿子树上。因为亮蛋柿子熟透了，得需要小心翼翼地去摘取。近水楼台先得月，爬上树的小伙伴，像小猴子一样，东摘西采，很快就得到亮蛋。这个时候，小伙伴骑在树杈上，悠游自得，美美地品尝着这人间美味。而树下那些不会爬树的孩子，比如像我，眼巴巴地瞅着树上的的小伙伴享受美味，只能把口水咽了又咽。实在经受不住亮蛋柿子的诱惑，讨好般地用乞求的语气，好话说了一箩筐，最终树上的小伙伴，摘下几颗亮蛋柿子。摘到的亮蛋柿子，若是太软，扔下来接的时候，肯定会糊了一手。只有摘到不太软的，才会完整地接住。不过，这样的亮蛋柿子，口感不大好，吃起来会有涩涩的感觉。

就这样，亮蛋柿子就成了我那个时代农村孩子物质贫乏年代的美味。随着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农村好多人都到城里去生活了。儿时和我一起摘亮蛋的伙伴们，和我一样，大都离开故土，生活在没有柿子树，吃不到亮蛋的城市里。而对亮蛋柿子这样久远的农村美味，只能在记忆里回味了！

就在国庆节假前的一个周末，我回了一趟老家。往昔热闹的老家，安静了许多。在村子的后山坡处，一株株柿子树还在。今年的雨水丰沛，树上的柿子一簇一簇，甚是繁密。柿子树下，秋草萋萋，那些成熟掉落的亮蛋柿子，摔得一片稀烂，在草丛里散发出阵阵酸腐臭味。

柿子树枝干粗壮，树皮龟裂。大概是好久没修剪的缘故，柿子树枝繁叶茂，再加之今年柿子果实丰硕，稍微脚一抬，手一伸，便可轻轻松松摘到柿子。我挑了一颗黄而又亮，且个头大的亮蛋柿子，这绝对是亮蛋柿子当中的精品。我手掌托着这散发着乡村所特有清香的亮蛋柿子，就像欣赏一件艺术珍品，美美地欣赏着。良久，我还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咬了一小口，稍稍用力一吸，亮蛋柿子那种清凉香甜的味道，顿时让我有了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不过，不知怎的，当年那个馋着吃亮蛋柿子的农村孩子，却怎么也不能从这颗大而亮的亮蛋柿子里，吃到儿时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