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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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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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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开水泡馍的日子

我是1995年9月上的高中。

对于一位出身贫困家庭的农村孩子来说,能考上县城唯一的一所高中,是何等的骄傲和幸运。父母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长年累月在田地里辛苦劳作,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念书是天大的事,无论如何都是耽搁不得的。

1995年的家里,最多算是解决了吃饱肚子的问题。由于家里来钱的路数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正因为如此,父母每周给我的生活费,只有五块钱。而我一周的主要伙食,则是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就这样,每周从家里带来的两个布袋的干粮,以及这五块钱,就成了我一周的全部伙食。 所谓的干粮,分为两种。一种是蒸馍,一种是烙饼。当然了,有时候也会带一些包子(主要是豆包,菜包子容易发馊)。每周周末回家,母亲再忙,也会抽出时间,精心给我准备干粮。周日的下午,在母亲唠叨叮嘱下,我骑着在车头挂着两个干粮竹笼的二八大自行车,沿着沙石路,一路疾行,驶向二十多公里的县城高中。

那个时候的县城高中,条件简陋,尤其是宿舍。两间房大的宿舍,两边是用木床板制作的大通铺,最少都要住近二十多个同学。因为太挤了,睡觉的时候,只能侧着身子,若是来迟了,只能求着两旁的同学,像木楔子一样插了进去。我们这些住宿舍的,都是农村学生,来自于县里的各个乡镇,条件差不多,一周到校都会带着干粮。学校为了方便学生放置干粮,就在宿舍两侧的墙壁上,做了简易的横杆。我们每周到校,都会把干粮袋子,挂在横杆上。这样一来,老鼠就不大容易光顾了。

高中的生活,简单而又快乐。早上这顿饭,就非常“偷懒”了。从开水房打来一壶热水,倒上一大碗。从干粮袋里取出白馍,把馍掰开,在馍里夹上油泼的红辣子,为了好吃,再撒上一点点盐,或者打开装着母亲周末炒制好的绿辣子罐头瓶盖。于是乎,吃一口馍,就一口辣子,再喝一口开水,很快就把肚子填饱了。

大概是早上这一顿饭随便应付的缘故,还没等到早上第四节课下课,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哪有心思上课,只想着赶紧下课吃饭。铃声一响,只见我们这些住宿生,还没等老师出教室,就从教室后门一窝蜂跑了出去。到了宿舍,把洋瓷碗往胳肢窝一夹,筷子在上衣兜里一别,再拿两块白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学校大食堂跑去。

挤着排队,好不容易买上一碗五毛钱的“马勺面”(相当于烩面,因为用马勺来盛饭,我们昵称为马勺面)。吆喝上几个同学,说说笑笑,找个僻静的地方,把碗放在地面上,拿出装在衣兜里的白馍,掰成块状,放在碗里,搅拌几下,和碗里的汤、面充分融合。满满一碗的泡馍加面,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地就解决了。这一碗面加泡馍,大概率是吃不饱的。为了省钱,就趁打饭窗口没人的时候,说着好话,让打饭师傅给我舀一碗滚煎的面汤。泡上一个馍,放上盐醋和油泼辣子。于是,一碗香喷喷的面汤泡馍就做成了。

中午这顿饭,吃得很过瘾。

下午的这顿饭,大多情况下会“忘”了。操心着晚饭前打篮球,暂且就把吃晚饭搁在一边。待到玩得尽兴,满头大汗的时候,往往就到了上晚自习的时间了,而这个时候,肚子又不争气地叫唤起来。没办法,要上晚自习,只能忍着。忍到三节自习过后,肚子早就饿扁了。下晚自习铃声一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宿舍。取出白馍,掰成块状,放好盐醋,倒上白开水,一阵忙活。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泡馍就弄好了。不等片刻,顷刻间,没有“修饰”的开水泡馍就倒进了肚子。吃饱喝足后,我们这些住宿生,要么海阔天空,一阵神侃,要么龙腾虎跃,一阵折腾。

一年当中,冬春时的生活还好应付,所带的干粮,基本上保持着“原貌原味”,吃起来也能“美味可口”。而到了夏秋季节,日子就不好熬了。从家里带来的干粮,才过一两天,要么发霉变味,难以下咽,要么水分流失,干硬得像块石头。白馍干硬,倒不是什么问题,大不了开水泡馍时,掰馍要费点劲。最苦恼的是白馍出霉变质,若是用这样的馍开水去泡,那滋味实在难以下咽。为了让馍少出霉变味,我们这些住宿生,脑洞大开,极尽办法。中午出太阳时,就把白馍拿出来,搁置在向阳的窗台,充分享受太阳的洗礼。就是这样紧防慢防,还是有些馍发霉。舍不掉扔掉,只好把出霉的地方抠掉,再把貌似好的部分掰成块状,继续泡制自己的大餐---开水泡馍。

为了减少浪费,尽快把所带的干粮吃完,一天三顿饭,尽可能地吃馍。如此高频率地开水泡馍,起先还美味的“大餐”,到了后面,确确实实就吃“腻”了。

就是这样开水泡馍的苦日子,让我以及我的同学们,度过了快乐而又美好的高中三年生活。在这三年貌似苦难的日子里,我从开水泡馍里,吃到了我人生最甘甜的精神食粮,尝到了人世间最本真的味道,也收获到了我一生用之不尽的宝贵财富。

1998年的7月,我从高中毕业,走向了更广阔的世界。从那以后,我就很少再吃开水泡馍。但也从那以后,我的内心,就像疯长的野草一样,开始怀念起开水泡馍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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