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问历史

题记：　这是发生在一个周末的故事。同一时间段的不同空间。四个普普通通的文化人，四个热爱国学文化的小人物，共同因为一个历史人物，而发出不同的叩问，叩问历史。

1、

“混沌初开，中华文明就诞生了。从原始人的刀耕火种，到仓颉造字，从甲骨文、钟鼎文到大篆、小篆，中华文明从历史的深处逶迤蜿蜒地向我们走来了……”

这个周末的上午，云飞正在省图书馆的大讲堂聆听国学讲座。

这位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教授继续讲着：

“中华文明史走到宋代，就无法避开这样一位思想家，他在九百多年前对儒家思想进行了一次精彩地创造，他遍求六经，学跨儒释道，终于自成一家，独创关学。他在秦岭脚下、渭水南岸创办横渠书院传授关学，他提出了振聋发聩的‘气本论’思想，他的这一思想是中国古代朴素唯物主义思想的最高成就。大家注意，没有之一，他的思想就是最高成就！这位大思想家就是张载（1020-1077），世称横渠先生……”

这位在讲堂上授课的老教授似乎沉浸在对古圣先贤的深深敬仰和缅怀之中，他继续声情并茂地讲着：“可以说，任何研究中国思想史的学者走到宋代，都无法避开张载这位里程碑式的思想家。同样的道理，任何研究中国教育史的学者，到了宋朝，也是无法避开横渠先生！因为张载也是一位伟大的教育家，他也有自己独特的教育思想……”

云飞一边听讲，一边在下面想，其实这位教授讲的这些他是知道的，前一段时间，他在认真阅读长篇历史小说《大儒张载》的时候，已经弄明白了这些，当然对大儒张载的关学思想和他在中国思想史上的成就和地位是有所认识的。但是他有一个疑问，一直弄不明白，那就是张载去世后，他的高足弟子大都投到了程颢门下，关学也逐渐衰落下去了。明清时代，在中国主流意识形态一直占统治地位的是程朱理学的“理本论”和陆王心学的“心本论”。如果张载的唯物主义“气本论”思想能在明清占统治地位的话，会对中华文明史产生什么影响？于是，他把他的问题写在一张纸条上，在互动环节解答问题时递了上去，可惜教授没有回答，只是有选择地回答了几个不痛不痒其他问题，这让他感到非常遗憾。

2、

“刚才听了诸位的观点，我受益匪浅，不过在我看来，王阳明的心学也有其消极的一面，”周昱明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心学强调‘心外无物’，过分强调和渲染心灵感应等神秘因素，导致了中国在明清时代唯心主义的流行与泛滥，也使得社会大众对理性思考、社会实践和客观真理的忽视，从而导致中国在明清时代的自然科学走了下坡路。”

同样是这个周末。这是在历史文化研究会的季度会议上，周昱明的发言。

他继续说道：“阅读了长篇历史小说《大儒张载》我才知道，中国在宋明时代除了有程朱理学、王阳明的心学，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思想学派，那就是张横渠的关学和他独树一帜的‘气本论’。‘气本论’是中国古代哲学思想中难能可贵的唯物主义思想，西方一位大元帅曾称张载为世界唯物主义哲学之父。1960年，英国陆军元帅蒙哥马利将军访问西安时，对陪同他的周恩来总理说：‘横渠先生所创立的唯物主义，比法国的笛卡尔早了500多年，世界唯物主义哲学之父，张横渠先生当之无愧。’我的观点是，如果坚持张载的唯物主义思想，中国在明清时代就不会落后，至少自然科学不会走下坡路……”

听了周昱明的发言，赵普梵接着他的话说：“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史，中国从来就不缺思想家，中国缺的是唯物主义思想家，因为上下五千年，中国思想家中坚持唯物主义的屈指可数，而张载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著名的“横渠四句”彰显了北宋理学的浩然气象，承载着中华传统文化的深厚底蕴。清初三大儒之一的王夫子曾高度评价张载所创立的‘关学’在中国儒学史上的地位，他说：‘张子之学，上承孔孟之志，下救来兹之失，如皎日丽天，无幽不烛，圣人复起，未有能易焉者也’。可以说，张载的思想不仅对于宋明理学具有奠基性、开创性地位，而且从整个中国思想史的角度审视，张载的思想具有恢弘的气象、独树一帜的创新精神和力挽狂澜的使命意义。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就是，在玄学抬头、佛道思想弥漫的北宋时期，许多读书人谈玄说道，炼丹养生，信鬼神，修来世，而张载为什么会提出唯物主义的‘气本论’？大家有没有思考过这一问题，这一思想对后世的影响是什么呢？”

3、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关于“横渠四句”，同样是这个周末，云飞的女朋友青鸟在一本书中读到了这样三个故事：

一是张载去世一百七十多年后，一位江西吉安的学子在科考的殿试上一笔一划写下了“横渠四句”这22个字，这个人就是那一年的状元文天祥，他后来成了铮铮铁骨的民族英雄，被称为宋朝最后的脊梁。二是张载去世五百多年后，一位浙江余姚的读书人把“横渠四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他少年刺杀奸贼，中年抗击满清，晚年成为一代鸿儒，他率先提出民主思想，抨击君主专制，最终成为千年一遇的大思想家，他的名字就是黄宗羲。三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国学大师马一浮用“横渠四句”这22个字教育激励众人，唤醒了大家的爱国激情，令无数学子热血沸腾，投身抗战保家卫国……

青鸟将这本书轻轻合上，掩卷沉思。这是春末的时节，满院的蔷薇花已经开得缤纷绚烂了，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

于是她给云飞编发了一条微信，她在微信上问：为什么“横渠四句”具有那么强大的生命力？它被千古传颂，而又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为什么它会激励一代代中华儿女舍生忘死，为国家为民族为社会大众的福祉而奋斗？有人说，“横渠四句”是中国人精神上的绝句，你同意这种说法吗？

    作于碧云天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