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盛夏时节,放下纠缠不清的俗务,约上有一项相同工作任务的老友,一早,驱车前往马楠山上的万亩草场。
汽车驶离闷热得让人烦躁的县城,行出三五公里后,笼罩在县城里的酷暑之气,就被我们丢在身后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清新中夹杂着稻子的清香,伴着草木气息的空气,从车窗外灌了进来,扑进我们的鼻孔,进入我们的体内。我和老友,情不自禁,同时“啊”了一声,精神为之一振,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兴奋了起来,忍不住想吼叫几声。
过了新拉和富庆的地界,沿着呈“之”字拐的公路蜿蜒而上,稻子的清香没了,空气越来越凉爽,越来越清新。眼里,尽是看不完的绿色,群山是绿色的,大地是绿色的,草木是绿色的。远处,天空纯净的蓝,与大地纯净的绿,熔接在一起,洁白的云朵,镶嵌在绿色和蓝色之间,悠闲而自得。老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兴奋得有点控制不住了,挥舞着双手说:“太舒服了,早就应该上来转转了,整天窝在密不透风的县城,不是坐在电脑面前敲打键盘,就是握着手机不停的刷刷刷,那种活法,简直就是生活的一种耻辱。”他这些话,故意用普通话夹方言的读法说出来,听起来不伦不类的,但是却很受用,那种内心的感受和处境,是生动且准确的。
翻过二龙口,地势突然就放缓下来,平坦了许多,公路两边的草地上,有了自由散漫的羊儿、牛儿和马儿,它们在早晨的阳光下,把头低向大地,慢悠悠地啃食着带着晨露的嫩草。有些绵羊,散落在公路两边的路坎上和路坎下,不时从公路的这一边,慢悠悠的走向那一边,大腹便便,不紧不慢,即使抬起头来看一眼使到眼前的汽车,透过挡风玻璃极不耐烦地看一眼车里的人,那种神态和眼神,也是不削一顾的。它们不会因为汽车的到来而慌张,也不会因此而加快脚下的步伐,反而放慢了本来就缓慢的脚步,还时不时的来一个短暂的停留,心不在焉的看你一眼,又看你一眼,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一路往前行进,似乎就越接近天空,草地越来越宽阔,天空和大地,没有明确的、清晰的界限。那些委婉隆起的山脉,绵延在广阔的大地上,散布的山包和土脉,像一条条巨大的鱼的脊背,在绿色的海洋里此起彼伏地畅游,但始终把鱼头和鱼尾埋在绿色的海洋里。随便找个开阔的路段,把车停在路边,跑出车外,忘情地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身体内,五脏六肺,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都在激活,都在舒展,都在跳跃。
极目远眺,逶迤绵延的群山,云蒸雾霭,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悠然而静穆。眼底的金沙江大峡谷,此时是那么遥远,它的深切和陡峻,虽然壮观,但对于刚从峡谷中逃离出来的人来说,它那没完没了的酷热,已经让人烦透了,以至于都不想多看它一眼了。
这个时候,我只爱我置身的高原。
绿色的高原。
清新的高原。
凉爽的高原。
神清气爽的高原。
自由自在的高原。
无拘无束的高原。
清净无为的高原。
与世无争的高原。
二
一路舒展而行,不警觉间,就到了马楠村委会。村上的人都到乡上开会去了,我和老友决定先到“云上草原·浪漫马楠”的露宿营地去转一圈,那里是马楠万亩草场上地势相对较高、视野相对开阔的区域。
露宿营地下边的公路上,停了不少汽车,轿车、越野车、面包车、皮卡车……成都牌照的、重庆牌照的、广东牌照的、湖北牌照的、湖南牌照的……红旗、吉利、长安、大众、奔驰、宝马、沃尔沃……正愣神间,一辆保时捷城市越野晃了一下我的眼睛,心里不禁感慨,这些身家不菲的游客,不远千里来到这这里,到底图个啥呢?这里,不是繁华的商业闹市,没有灯黄酒绿都市风情,这里不是风景名胜,没有闻名遐迩的历史古迹,也没有山珍海味的诱惑。这里所拥有的,完全是原汁原味的一片古老的草地,相对于大城市的现代文明而言,这里简直就是个僻远而洪荒的地方。
置身于马楠山上的万亩草场,放眼四野,茫茫而空阔的绿色,漫无边际。视野的尽头,绿色的草地与蓝色的天空浑然一体。这里的天空,那种纯净的蓝啊,像是用清水反复冲洗过多次的样子,一尘不染。蓝色天空下散布的云朵,一团一团的,一片一片的,一堆一堆的,洁白得容不下一丁点儿的杂质。在绿色的草地上,在蓝色的天空下,这纯粹的绿色,纯粹的白色,纯粹的蓝色,构成了这个时空区域的基本色调。
伫立在马楠高原的万亩草场,突然给我这样一种感觉:在个辽阔而纯粹的时空里,我们来这里的每一个人,仿佛就成了这个时空的一粒杂质。
悠闲自在的羊儿、牛儿、马儿,一些在慢悠悠的进食,一些在慢悠悠的散步,一些在磨蹭着亲昵,一些卧躺在阴凉的草地上,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沉思和冥想,让人担心自己的到来,打扰了它们清净的世界。
来这里的人,有的携家带口,有的结伴而行,有的独自一人闲逛,他们在这漫无边际的草场上,或兴奋地游走,或坐下来沉思遐想,或伫立在石头上眺望远方,或躲在遮阳伞下窃窃私语,或在草坪上跳起舞来,录视频、拍抖音……在这绿色和蓝色的海洋里,没有拥挤的人群,没有喧闹的市声,来来往往的人,什么都不用计较,面向空旷的世界,毫无顾忌地把自己完全打开,内心像天空的一样敞亮,自然,亲切,友善。
马楠这个地方,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我到昭通读书从这里经过几次后,它在我的印象中,就是一个苦寒之地,高寒而原始,荒僻而贫瘠。那时候,马楠山上的人,大都住在低矮的茅草房和“叉叉房”里。当时曾听人说,这里的人家,家里所有的财产加起来,也不过值百来块钱。当然,贫困是相比较而言的,在那个贫困的年代,贫困与贫困相比,马楠就成贫困的代名词。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越来越丰裕,当人们不再为温饱问题发愁的时候,如何去追寻温饱之余的生活价值和乐趣,就成了一个新的人生课题。人类有时候就这样,一路追逐着跑出去很远了,从农村走向城镇,从城镇走向城市,从城市走向大都市,走了很多地方,似乎还是没有寻找到一个心灵皈依的处所。于是,又开始往回走,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所追求的,就在当初自己出发的地方,原始而洪荒的疆域。但话又说回来,这种回归,具有强烈的仪式感,也只能是一种仪式。从身体的意义上讲,只能是短暂的、暂时的回归,然后还是要回到世俗的生活中去的,而心灵深处的回归,只能留在心中一个永恒的向往,一个留在远方渴望的处所。
遇到操着外地口音的游人,与他们随意地交流几句,也是一种轻松的快乐。一个美女告诉我,她是从湖南来的,在这炎炎夏日,好像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去了,鬼使神差的,一路就来到了这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地方那么僻远,那么原始,天空那么干净,大地那么干净,在闹市中待久了,突然来到这种地方,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说:“美女说的这种感觉,是不是有点像从人间到天堂的那种感觉么?”她爽朗地笑了,说反正也没去过天堂,不知道天堂是啥模样,但是,马楠这个地方,一来到这里,突然间,或者有那么一瞬间,心头就没有了杂念,心境澄明。
也许,马楠高原的魅力,就在于让人心无杂念,心境澄明。
三
“云上马楠山”这句广告语,流传好些年了,不过,在之前的我潜意识里,它只是一个静态的名字,无非是在“马楠山”的前面,加了一个修饰词——“云上”。“云上”这个词,给我的感觉总是有点不踏实的,有点恍兮惚兮的样子,不太稳妥,不太实在。在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发生以后,“云上”这个词似乎变得实在了一些,好些以前在“云下”做的事情,现在都转移到“云上”去做了。
当我心无旁骛的置身于马楠山的万亩草场,仔细端详这辽阔的天地,我发现,“云上马楠山”这句话,不再是一句静态的广告语。“云上”这两个字,赋予了静态的马楠山的动态之美,让静默的马楠山有了斑驳的旋律,有了灵动和高逸的意境。“云上”这个网络信息时代的流行词,让古老的马楠高原有了那么一点现代气息。
在马楠山上,云是不可忽视的存在,即使你忽视了它,它也依然存在。有时候,你看到的云,是在马楠山下的峡谷中蒸腾翻滚的,或者是平静如湖的。此时,山上漫无边际的草地和突兀的山峰,是清晰的,天空,也是晴朗的。在马楠山上,想看到壮阔的云海奇观,要有耐心,还要足够的时间来等待,当然,也要看缘分。在磅礴的云海奇观里,马楠山端坐在云端之上。这个时候的“云上马楠山”,说的是马楠山,在云海之上。这个时候,“云上”一词中的“上”字,是一个介词。
在马楠山上,即使再精密的仪器,也很难准确地预测出一天的气候变化。在这里,有时候,一天的气候,一个小时的气候,甚至十分钟的气候,都是让人难以琢磨的,就像两三岁的小孩,脾气古怪得很,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翻脸就翻脸,全凭自己的性子。很有可能,刚才还在云端上的马楠上,就在你转过身子,拉起衣摆,避开风,点上一支烟的功夫,山下的云雾,就不由分说地涌上了马楠山,片刻功夫,你就被笼罩在云雾之中了。这个时候的“云上马楠山”,说的是云,它上马楠山来了。这个时候,“云上”一词中的“上”字,是一个动词。
四年前,也是夏天,马楠山上最盛大的节日——花山节,我就亲身经历了一次气候的突然骤变。刚才还是朗朗晴空,阳光普照大地,来自四面八方的人,成千上万的人群,在草地上享受着节日的狂欢,独具民族特色的草原足球、斗羊比赛、斗牛比赛、草原摔跤……就在斗牛斗得最精彩的时候,突然之间,静悄悄的,漫天的迷雾,不知从哪个方向铺天盖地袭来,只一会儿功夫,就把花花绿绿的人群,成千上万的人群,笼罩在迷雾之中了,三米之外,认不清熟人的面孔,五米之外,看不见人影。浓稠的迷雾中,人们在惊叫,在呼喊,在狂奔,没有天空和大地的参照,草地上没有明显的道路,到处都是大同小异的草地,人们只能凭借人群的声音,辨别下山的方向。此时此刻,大部分的人,他们行进的方向,都是盲目的。我是第一次置身于这样的处境,心里难免一阵恐慌,害怕一个人误入迷途,只能盲目的跟着人声走去,心里还是担心与目的地背道而驰。
刚刚下到公路上,心里总算踏实了下来,转过身子,抬头一看,刚才还铺天盖地的迷雾,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天空和草地,又清晰可见起来。
在马楠山上,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蒸腾的云雾,这马楠山还有什么意义。同样,在这片飘着云朵的天空下,如果没有万亩草场,草场上放牧的牛羊,那蓝色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是上苍的高明之处,把马楠山,把万亩绿色的草地,把蓝色的天空,把洁白的云朵,赋予了这片洪荒的土地,让它们相互依存和变奏,在变幻莫测中,演绎出大自然的律动,演绎出惊心动魄的美。
四
回到马楠村集镇上,肚子饿了,得找个地方填饱肚子。老友说,这里有家姓陈的餐馆,以前在他家吃过好几回,感觉还可以。我把车停在餐馆门口,走进餐馆,问老板有什么吃的。老板说:“有羊肉汤锅,有腊猪脚,还是吃羊肉汤锅吧。”我说:“这大热天的,吃羊肉汤锅行么?羊肉要冬天吃才好嘛!”老板说:“在马楠,一年四季都吃羊肉,来马楠不吃羊肉,岂不是白来了。”“好吧,那就来羊肉汤锅。”老板又问:“就你们两个?来两斤羊肉?嗯,怕多了点,一斤半怕就够了。” 老友说:“好,先来一斤半,吃了不够再说。”
马楠高原地处高寒地带,冬春季节特别冷,冰雪覆盖的时间比较长,吃羊肉汤锅,喝烧酒,成了当地人抵御寒冷的一种饮食习惯。即使是在夏天,江边的人晚上睡觉要开冷空凋,可在马楠高原上,阴雨天还要烤火,晚上睡觉必须盖被子。
陈氏餐馆不大,屋子里有点凌乱,狭窄的大厅里摆了四五张桌子,有三张桌子上坐着人,正就着羊肉汤锅吃饭,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他们的桌子上,一个羊肉汤锅,一盘洋芋片,一盘小瓜片,一篮子白菜和莲花白混装在一起,一盘萝卜片,其他也就没啥了。还有两张桌子是空着的,看样子,也是有人吃过饭刚离开,碗筷都还没来得及收拾。随后又有几个人进来,向老板咨询吃饭的事。老板说:“吃羊肉汤锅,羊肉一百块块钱一斤,其它几样素菜,按人头算,一人十块钱,吃了不够又添,随便吃,不加钱。”
我估摸一算,这家餐馆一天接待的客人,应该不会太少,这还不是周末,陆陆续续,进进出出,来吃饭的就有好几桌人了,一桌三五个人,十桌下来,就是三五十个,一天十来桌,或者二十来桌,应该没啥大的问题。来餐馆吃饭的人,一个人消费一百块钱左右,十个人就是一千块钱左右了,一百个人的话,就是一万块钱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他这个餐馆,房子简陋,自己一家人经营,蔬菜就在当地购买,羊子也是当地的羊子,成本应该不会太高。老板端羊肉汤锅来的时候,我问老板生意咋样?老板笑呵呵地说:“还可以,这还不是周末,周末来的人更多。”我说你这一天要挣不少钱嘛,几百块钱的纯利润应该没问题吧。老板说:“不多不多,勉强混得过去,实话说,平均下来,一天三百块钱是有的。”我知道,他说的这个数目,肯定是有所保留的。
舀了一碗羊汤喝下去,味道极好,新鲜,清爽。再吃羊肉和羊杂,嫩刷,清爽,味道挺好。来马楠,不吃羊肉汤锅,那是一大遗憾。这里的羊子,在万亩草场上生长,朝饮晨露,夕宿晚霞,风雨筋骨,一天都在户外的草地上自由放牧,吃的是纯天然的草,沐浴的是大自然的阳光雨露。这里的牧羊家庭,特别是苗族同胞,对牛羊有着特殊的感情,羊子病了,受伤了,主人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蛋给羊子吃,用背篼背着羊子去看兽医。我就亲眼看到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在炎炎烈日下,背着一个二十五公斤装的塑料桶,肩上搭着两圈水管,说是天气太热了,怕牛儿渴了没水喝,去背桶水给牛儿送去。
做羊肉汤锅,是一门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很讲究的厨艺,做不好,要么羊膻味太重,要么失掉羊肉汤的本味。真正做羊肉汤锅的高手,除了食用盐之外,是不会借助化工佐料来调味的,他们都用纯天然的植物佐料。至于要用哪些材料,比例如何搭配,做到什么火候,旁人看来凭的是感觉,只有内行才知道里面的讲究。
老板端来了几样素菜,说这里的小瓜、莲花白、白菜,都是马楠山上的纯天然绿色食品,没用过肥料,看上去不咋个好看,但吃起来比城里的安逸多了。夹了几片莲花白和几片小瓜,放进沸腾的羊肉汤锅里,烫上一会儿,拈起来,放进嘴里,慢慢的品味,只觉唇齿间的那种清脆,味蕾上的那种香甜,就像草场上的空气,清新而纯粹,原汁原味,近乎麻木的味觉神经,被这简单的、土不拉几的几样食物激活了,舌尖上的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五
在县城,每天朝九晚五上班,中午总想睡个午觉,特别是午饭后,如果不眯上那么一会儿,余下的时间里,就会提不起精神来,整个下午都会哈欠连天,什么事都不想做。一来到这马楠山上,顶着烈日在草场了游逛了两个多小时,在不同的地方,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很多照片,还是觉得不过瘾。这不,才酣畅淋漓的吃了午饭,走出餐馆,看着这美好的晴空,哪还有什么困意,只有继续活动的冲动。
无论如何,得要去一趟老铁厂。我和老友,一拍即合,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儿去了。
老铁厂是马楠村下辖的一个村民小组,距村委会驻地有二十来里的路程。那个地方,2015年还是2014年,秋天还是冬天,记不太清楚了,我曾去过去一次。那天,运气不太好,刚到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还下着毛毛细雨,不一会儿,铺天盖地的大雾就贴地而来了,把我们笼罩在一块湿地中,什么都看不清楚。
那个时候的老铁厂,是一个荒凉而原始的苗家寨子,住着二十来户苗族同胞,除了一两家修建了几间低矮狭窄的石头房子,其他的大部分人家都住在低矮的“叉叉房”和茅草房里,屋里除了简单的几样做饭工具,看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有点像我二十多年前路过马楠时看到的情景。那时候,还没通电,在这高寒而僻远的地方,可以想见那种生存的处境。据说,政府之前在海拔相对较低的地方修了房子,让这里的苗族同胞搬出去居住。他们去看了一下,试着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又全都回来了。离开这个古老的寨子,他们的生活很不习惯。
现在的老铁厂,已经不是七八年前的样子了,茅草房、“叉叉房”、石头房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统一样式的砖混结构的房子,两层楼,屋顶做的两面水,外墙统一用漆成黄色的木条做了装饰,防冻,保暖,独具民族特色。
把车停在公路边上,正好遇到一个苗家妇女在洗晒衣物,顺便走进她家的洗衣房里看了一下,宽敞得很,一间房子,洗衣间和卫生间两用,地面和墙上都贴了瓷砖,安装了自来水,房间里面放着洗衣机,安装了浴霸。我问苗家妇女,家家户户都这样么?她抬头朝屋外指了指说:“你看那些,一楼转角处的小平房,就是做这些用的。”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放眼一看,几乎每家门前都停有摩托车或三轮车,不少人家的院坝里,还停有轿车或面包车。“现在这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嘛!”我自言自语的这句话,被苗家妇女听见了,她说:“是比以前好多了!”洋溢在脸上的幸福,是掩盖不住的。
我问苗家妇女:“你们这里的人,靠什么收入?”
苗家妇女告诉我,这里的二十多户人家,有的出去打工挣钱,有的在家养羊子,一家人有四五十只羊子。
寨子的前面,以前是一片湿地,现在将湿地的出水口堵了起来,围成了一个方圆一里左右的湖,取名“感恩湖”,蓝色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倒映在湖中,岸边上漂亮的房子,倒映在湖面上。云朵下的村庄,在湖的岸边。云朵上的村庄,在清澈的湖里。远处,湖水溢出去的地方,有淙淙的流水声传来,林间,有鸟儿的呢喃声。朝着湖面望过去,对面湖边的钓台上,有人正在举杆垂钓。
眼前的情景,让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的苦寒之地,如今,怎么就变成世外桃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