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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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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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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耕人:春作

“哐啷、哐当...”,一把沉重的锄头死沉沉地撞击在坚硬的石头上,一位农民用锄头将藏在地下的石头挖了出来,撞击声传遍了整个山间,那位农民便是我的母亲。

秋雨绵绵,确实是那个样,天空上的云层似乎也很沉,飞得很矮,很多个子高的山被云层吞噬了,山沟中飘起大雾,使劲地向天空游去,很快就涌向云层的怀抱之中。

霜降时节,万物毕成,前些时日,还犹如夏日那般炎热,突然来了一股寒潮,直接由夏天跃入冬天,不过那份秋高气爽还保留着,花儿凋谢、小草枯萎,秋天貌似就要走了。母亲正为来年初春耕作做一些准备:锄杂草、开荒土,秋收时留下的秸秆、还有杂草、连同生长在地底下秆根草根都需要除去;这里的土地几乎都在45度左右的坡度上,易滑坡、滚石,地中混杂着许多石头,有大有小,说白了,就是这土地太瘦了,种不出好庄稼,需要将这些石头挪到边上。

春节还没有走,村子里的人们就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只要天气不是很欺人,人们便不会闲在家里,因为,春耕前需要做的事儿忒多。

自收割庄稼以来,那些泥巴就没有活动过身骨,加之长时间未下过透雨,土壤紧缩,变得异常坚硬,杂草的根茎不能呼吸。这不,立春刚到,人们就干起了惊蛰的松土的活,不过在松土之前,还需做一件事情,母亲将猪圈茅厕下堆放已久粪便,一背篓一背篓背到山坡上,有的人喜欢用扁担挑,那臭熏熏的粪便竟然是这土壤最好的饲料,十几年前,咋们村里几乎都用这东西作为农作肥,不过现在用得少了些。

农作肥储放在自己的土地边上,剩下就等老天爷下一场透雨,准确说来,应该是求一场大雨,让干燥的土壤酣畅淋漓地吸收水分,待大雨清润土壤后,那便是松土了,在我们村子里,那叫“犁土”。母亲每日早晨要上山坡割一大背青草回来喂牛,早饭后,父亲扛着几十斤重的木犁(本地方言:架担华口),一只手拿着一根细细的水牛棍,另外一只手牵着一头牛,母亲背着背篓,扛着一把锄头,背篓中有几把镰刀,还有些干粮和水,来到山坡上,开始了犁土。

“啾啾,哇~,“啾啾,上耶~......”,父亲鞭策着牛,耕牛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迈,犁铧一尺一尺地向前掀起大块大块泥土,新翻的泥土散发出浓浓的土香味,母亲在后面用锄头锄碎大块大块泥土,又将混在泥土中的石头和草根清理出去,这松土都是很讲规矩的。山间飘起大雾,远处树林里传来一群鸟叫声叽叽喳喳,那是一群归鸟。

现在我家主要农作物是玉米、高粱。记得小时候农作物种类很多,玉米、稻谷、菜籽、荞麦、小麦、高粱、烤烟、辣椒.....,好像什么都种,那时候很贫穷,很多东西买不起,只能自己种,收割的庄稼,还要上交一部分粮税,不过现在政策好了,还有农业补贴。

踏过清明,待一场雷雨普降,惊醒了沉睡的万物,种庄稼开始了,今年我家主要种高粱和玉米。

现在种法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很讲规矩,母亲将高粱种子用水浸泡几个小时,待种子喝饱水后,高粱种子全身缓慢地开始膨胀起来,像是了怀孕,此时,母亲挑选出一小块肥沃的土地,在上面再铺上一层厚土,厚土平铺要均匀,然后将粪水刁洒在土壤上,待土壤稀湿后,再洒上细小颗粒的农作肥,农作肥不能多也不能少,就像炒菜放的盐巴味精一样。等到这些农作肥溶解到土壤之中后,将那些高粱种子洒到上面,这里的种子也要洒均匀,且不能多,也不能少,然后再往这上面盖一层稀疏细碎半湿的土,将种子全部盖住为止,且不能过多,也不能少,就像是为种子们铺上一层薄薄的被子,最后,母亲将一根根细竹篇弯曲插在这小块土的两端,然后在竹篇外面盖上一层透明薄膜,竹篇支撑这竹篇,将四周密封好,做成一个小棚子,这样做出来的一个棚子,可以种上一两亩的土地。现在母亲又带上一大背篓的工具到三四个地方做着相同的活,一下子三两天过去了。

那棚子可很小气的,天气又很倔强,一会大太阳,一会儿刮风下雨,下大雨时,要确保棚子的薄膜不积水,不被风吹开,雨水不能渗进去;大太阳时,要帮其掀开薄膜,透透气降降温,父母随时都要注意棚子里面的气温和湿度,就像照顾一个小孩一样,一不小心,那忙来的活就会白忙了。

种玉米也差不多也要做这样的棚子。

母亲需要这样照顾他们半月之久,现在的气温开始一天是比一天高,树枝开始长出叶头,小草一根根从地下冒出来,那柳条开始伸展懒腰,而最先要绽放的是那油菜花,动物们也开始歌唱,总之,你能感觉到万物都在复苏,一派生机盎然,就连那空气也是新长出来的。

母亲一边照顾着山坡上的苗子,又要一边照顾着家里的牲畜,牲畜一日三餐也是少不了的,那些牲畜,照顾起来也是颇有难度。每当回来迟到了,那些猪牛羊鸡猫狗哪个不在喊着:我饿了,我饿了...。

备牛草、喂猪食......,从五六点钟就开始忙起,差不多快十来点的时候,才有时间自己做饭来吃。吃完饭,就想着山坡上的庄稼,一直忙到天黑才舍得回来,又开始照顾那一笸箩的牲畜,一个个的都像是大爷,忙到很晚才有时间做饭来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世间万物,都逃脱不了这周期的命运,我们的生活何尝又不是。

十几二十天过去了,那些种子都长出了小个头,也就是高粱苗儿,大约十几公分高,现在需要在短时间内给他们重新安个家。

吃过早饭,母亲背着背篓,扛着一把锄头,另外一只手拿着箩篼,背篓中有几把铲子,还有些干粮和水,来到山坡上,母亲首先开始嵌土,接着就是挖窝儿(小坑),母亲一锄头一锄头的挖,汗水早已流遍全身。大约一平米的土地上需要挖四个窝,挖好窝后,需要向每窝中放入粪便作为铺垫,之后,母亲来到之前种好的小棚子,她掀开薄膜,一股清风吹进去,只见那绿油油的高粱苗儿开始婀娜般的扭动着身子,真是些嫩苗子啊,看着十分的爱人。

母亲迫不及待的用铲子小心翼翼的从嫩苗下端深处连同泥巴一起铲起,放在平宽的箩篼上,担到挖好的窝旁,然后用那粗糙手将铲出来嫩苗分开,平稳的放在窝儿里面,一窝放七八颗小苗儿,然后用锄头从四周掏泥土盖上小嫩苗儿的根茎,也就是要让高粱苗儿的大约三分二的身子是露在外面的,整个栽种的过程也是很讲究规矩的。

我家大约种了七八亩土地,这样下来差不多种了一两万窝,全手工耕作,没有一点活可以赚到便宜,母亲那双手早已布满了老茧,还有很多深深的裂纹,双手黝黑、粗糙、干枯,这是一双粗糙的手,也是一双智慧的手,更是一双创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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