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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维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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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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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水土

即将退休,感觉“老”突然而至,有些不适应了。继续做吧,还有意思吗?闲下来,好像不是一贯的作风。这些年,走县进乡入户,早已习惯忙碌,习惯于将所见所闻写于纸上。闲下来,我一时间是难以接受的。对了,出去走走,了解地方及周边风土人情,写点东西且不是更好。

打定主意,与领导一说,欣然同意,还特意安排一年青记者随行。我知道,这样安排比较妥当,起码身边有个人陪着说说话,照顾下起居什么的……

行程,珠江源至珠江尾,一路向东,徒步。

老伴儿听后,吓了一跳。说你一把老骨头,血压又高,在家自由自在的不爱,跑出去乱什么精神,完全一疯子。停了停,又说难不成还想做徐霞客第二……

一周后,我与小李出发,去自由自在。

说起珠江源,我以前到过,现今依然清泉哗哗,是旅游休闲的好去处。一路走来,其它地方多是陌生的存在,少有听说过,或在书报上有见闻的。倒是玉溪,虽然未曾涉足,其名已如雷贯耳。因沿江行走,极不可能绕道去市区、抚仙湖……看来,只能将要经过的盘溪镇作为重要一站,以达管中窥豹。

好在多年前的一次培训,留有华宁县一位学员的电话。真庆幸我有恋旧情节,换几次手机她的号码仍然保留。拨通,接了。说明来意,那头表示欢迎,说华宁见。

巧得很,我们是在2016年中秋节的早晨进入盘溪镇境内的。顺着铁路,沿江而下,两岸崇山峻岭不断甩在后头,零星的村庄镶嵌在两岸边的山坡上,时不时传来几声雄鸡鸣啼、狗吠、村民吆喝……伴随南盘江流水波涛滚滚,一切都显得安泰自然。铁轨静静的躺在江边,聆听着那些鸟语、江涛和山风吹过,曾几何时还以欢快的咔哒、咔哒、咔哒声对答,现今始终绷着冰冷的面孔,沉寂了。也许它已经老去,老得原本满面银光的脸庞都锈迹斑斑,最后只能歇下来,与大山、江流、蓝天和白云为伴;夜深人静的时候,索性躺下来,头枕大地,听南盘江唠唠叨叨,数着满天星星,一、二、三、四……

小李毕竟是年青人,体能要比我好得多,几度走到前头,用手机东拍拍,西照照,偶尔发发微信。我知道他照相,有歇歇脚,等等我的意思。说到照相摄影,他不专业。上大学那会儿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五年前招进来的,做版面设计,现在已是办公室副主任。领导安排他跟我出来,另有一个秘密,只是我不方便说与他听。

跟上小李,他说。老社长,你看这铁轨怎么这么窄,没一米宽吧,还生了锈?

这叫米轨,这条铁路很出名的,通国外。

哈哈,我知道,滇越铁路,有一句云南话这么说来着,火车跑得没汽车快,说的就是这条铁路吧。

我笑笑,拿起手中的云南山泉矿泉水瓶,指指标签。

这时,一个电话打来,显示是我那位周同学,询问所在位置。我四处瞧瞧,说到一个叫西洱火车站的地方。周同学客气一番,说那快了,不急,慢慢走,中午饭就在盘溪镇上将就下吧,到时候会有人来接的,晚饭亲自坐陪。说完,挂了,一会儿,发来迎接人的电话。

往下游走,两岸崇山少了些险峻,村庄也多起来,包围村庄的是一片片柑橘地。现时是九月,柑橘成熟的日子,黄橙橙的挂满枝头,很是喜人。江边的田地里,附近村庄的人们正忙碌着采摘柑橘,或背,或挑,三五成群来往于田地与公路边。看看路边的村庄,一色的农家别墅依山而建,映衬在翠绿里,隐约传来些摩托车的马达声……

我停下脚,择一处妥当位置,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完了,朝小李说。小李啊,好好看看,这就是生活,远超出我的想象……

是啊,可惜少了些炊烟袅袅,现在应该是煮饭的时候,炊烟袅袅才有气息。

诶,那是过去时了,现在是电气化时代,谁还会去烧柴禾,你难不成是诗读多了吧。我没等他说完,便抢先说。

到村口,几辆小货车停在那里收柑橘。小李走上前去,与老板模样的嘀咕,借机询问到盘溪镇还有多远。那人抬起手顺江的方向指指,说快了。不知道他们又嘀咕了些什么,一会儿,小李拎着一袋柑橘回来。到我跟前时,递给我两个,自己也拿出一个,剥去皮,开始狼吞虎咽。

你买的,多少钱一公斤?我说。

小李用纸檫掉嘴角的柑橘泽。说是人家送的,咱们操一口普通话,人家一听便知是外乡人,给我们解馋。

那多不好啊,还是把钱给人家送去。

试过了,人家不要,此时再送钱去,那就太不尽人情了。

我没再说什么,吃完柑橘,用挂在胸前的相机照了几张收购柑橘的场景。

继续走,头顶不再是一线天的感觉,前方逐渐呈现开阔的视野,茫茫的柑橘林尽头盘溪镇隐约可见。此时,太阳正挂在左边的山头之上,明晃晃的很刺眼。我和小李忙停住脚,放下包,脱去外套,戴上墨镜,这一连贯动作,几乎是同时进行的,没有事先的约定。能看到镇子,就像黑夜里能看到火光一样,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毕竟是在陌生之地,换成别人也会有同感。大概人家说的“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就是眼下这意思。现时,多少有些后悔没听老伴儿的话。想到这层,给她发了个微信,意在叫她放心。

脚下踏着枕木,一步太长,两步太短,很是不随人意。小李明显放慢了脚步,不时掏出纸擦擦汗,干脆走在铁轨外侧。我也学着他,两人沿着铁轨一左一右平行前进,一度不语,脚下只有咔嚓、咔嚓、咔嚓……

也许是因为吃了几小包豌豆的缘故,我的肚子翻江倒海,肛门一松,一个响屁几乎压过脚下的咔嚓。我知道小李肯定听见了,用眼睛的余光看看他,他也看看我。

饿了吧,老社长?来,吃点东西。

我摆摆手。说,冷尿饿屁,很自然的,到前面吃吧。

继续咔嚓、咔嚓。

中午一点多的时候,与前来接我们的人见上了面。他叫代xx,是县文化和旅游局干部。简单客气一番后,直奔馆子,填肚子。席间交谈,发现这小子是个自来熟,又对盘溪的风物如数家珍,甚是合意。小代介绍说,盘溪又名婆溪,境内主要居住汉、彝、回、苗四个民族,约5万余人口;地处南盘江流域,海拔1120米的亚热带河谷区,土壤肥沃、水资源丰富,盛产的特早熟“柑桔”、“冬早蔬菜”享誉省内外;滇越铁路穿境而过,交通方便,是玉溪的东部门户。近些年,相继实施新农村建设、民族团结示范区建设、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盘溪镇取得很好的发展。

离开馆子,去盘溪火车站。它是滇越铁路上的一个大站,始建于1904年,到1910年建成通车,是原法国殖民当局为了掠夺云南的丰富矿藏资源在滇修建的第一条铁路。为修建它,牺牲了无数华工,因此,曾有人说:这条铁路的每根枕木下面,都浸染着中国人的血泪。当年铁路的修建通车带来了盘溪的一度繁华,作为小镇唯一通往省城的通道,在那“个火车没有汽车快,不通国内通国外”的特殊年代,盘溪因此成为滇中交通及商贸重镇。随着时代的变迁和客运列车的停运,曾经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景观不复存在。虽然现在已经停运,但一系列陈设足以证明曾经的辉煌,至今还存有著名的滇越铁路原盘溪火车站及法式古建筑6处。但作为现存的全国唯一一条米轨铁路,盘溪火车站和法式古建筑成为中国铁路史上的重要遗存,具有极高的历史文化价值。

身为外乡人,听小代这么介绍,我不便说什么,但相信这条铁路是当地人抹不去的历史记忆,站台边的一排遮天蔽日的香樟树就是最好的见证。

我取下相机交给小李。这时,走来一群孩子,蹦蹦跳跳,着各色服饰,有的还戴顶穆斯林特有的帽子,走近时还与我们同框,抢个镜头,又嬉戏着追逐着离开。我直起身,凝住了,似乎回到多年前的儿童时代,背着书包正与他们一起去上学。

天下潭泉,我也曾见过些,但如此清幽的,深邃的,却属少见。这是我见到盘溪七犀潭的第一感受。小代介绍说。七犀潭年均出水流量在丰水季期可达10立方米每秒,每年出水量达1.67亿立方米,潭泉占地面积四亩。据传,从前当地人曾以绳拴石测其水深,下坠百余米仍未到底。七犀潭原来有泉无潭,清康熙十四年(1675年)由董玘出资筑埂为潭。1965年又筑新埂扩大潭塘,2005年,在周围建设亭台阁榭,景致俞加美丽。整个潭泉之内,出水之状随处可见,有的如釡底烈火熊熊,而釜中热浪翻滚;有的如数千游鱼争相呼吸朝阳之气,气泡从各处不时冒出,又不时破灭,蔚为状观;加之潭水奔涌出堤之雄伟瀑声,与八百里洞庭的“汽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之势相较,亦不亚也。一潭之水流出则形成一条河流,潭水自西向东,而后逆南盘江北上,呈“倒坝金钩”奇观,再于古宁津桥处注入南盘江。两水相交而成水坝状,当地广为流传说:明旗暗鼓八方树,倒坝金钩铁索桥。据说,七犀潭是云南出水量之最大潭泉,在中国大泉中,出水量位居第三。这里还有些美妙的民间故事,龙宫招亲、龚翰林和董翰林等。每年春节、“三月三”、“六月二十四”,这里也是民间集会、赶庙会的地方。

逛完火车站、七犀潭,又到镇上瞧瞧。至镇子前方的桥头,一块写有“民族团结示范区”的单立柱广告牌矗立江边。出于职业习惯,我立马招呼司机停车,拍照,像个游人。

也许是赶上过中秋的好日子,镇上买卖节日用品的人明显多得多,人与车熙来攘往。看得出,这里的人们日子是红红火火的。穆斯林牛肉馆的女主人正忙碌着招呼客人,超市的收银台前排满了队,路边的冷饮摊上也坐满喝木瓜水、吃米线的……

天气很热,我们也干脆停车,找处喝木瓜水的地方,好好享受这节日的午后。

我与周同学是在一处农家乐见面的。毕竟十多年未见面,大家脸上都有岁月的痕迹。热情握过手,寒暄几句后就直接上桌。原本怪难为情的,此时此地打扰别人,实在过意不去。周同学开杯,说相对于盘溪,我们都是外乡人了,他乡遇故知,先干一个。

走出农家乐,月上柳梢头,万家灯火初上的盘溪小镇正笼罩在皎洁的月光下,伴随远处的钟声,一切都显得和谐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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