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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们珍惜机会,如饥似渴学习文化知识的时候,五弟也"选择"了老屋,在南厢房,"呱呱"坠地了。
如获至宝的奶奶,本着好生好养,便替五弟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塔子”。
至此,爷爷奶奶构建的老屋,三十七年以来,在这里共生养了十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
应了当年风水先生“人丁兴旺”的预言。
奶奶说:“我从清光绪年间一路走来,路过民国,总算是看明白了,共产党才是真正的赐福观音!”
因此奶奶告诫大家,不管生活多么清苦,不管人生多么曲折,我们要懂得感恩!
又一个寒冷的冬天,幼年失母,伴着奶奶长大,又是奶奶唯一的孙女儿姐姐,年已及笄,已然出嫁到连城湖对岸的喻家垸,姐夫是个聪明、厚道、勤快,且有文化的农家子弟。
奶奶对姐姐,实在是割舍不下。那些日子,当人们在睡梦里,她却斜靠在床头上,心里想着姐姐,睡不着;白天,也经常不顾寒冷,拄着拐棍,颤巍巍来到古枫脚下,遥望着湖对岸,似乎在搜巡姐姐的身影!
姐姐同样也放不下奶奶,一有空就回来看看。而奶奶,却又把姐姐往婆家赶:
“女儿是菜籽命,早一点生根,开花,结果,才是正理!”
又熬了一些日子,老人家枯槁的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便卧床不起了。
她仍在念叨:“上天保佑,有了重外甥,我才好闭眼啊!”
只是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那日姐姐,特地赶回来,奶奶缓缓伸出无力的手,轻轻抓往姐姐的手指,昏浊的双眼,紧紧盯着姐姐的脸庞。
那眼光分明是内心牵挂、期望和不舍的交织!
也许是回光返照,她用颤抖的声音,跟伯父和父亲说:“这孩子,自幼就没了娘,是苦水泡大的,夫家又兄弟众多,怕是要苦一辈子啊!”
老人家,终于没有熬到重外甥的出生,带着遗憾和不安,带着对家人美好的期盼和眷恋,永远地闭上了阅尽苍桑的眼晴!
老屋为之肃立!
似是“闻讯"赶来的阵阵山风,相邀松树、柏树,还有门前的古枫,以其特有的“呜呜”低鸣,沉痛悼念这个走过了八十个春秋的老人。
晚上,晰晰沥沥下起雨来。老屋再也忍不住,为它的缔造者嘀嘀嗒嗒、飘飘洒洒,落下泪来!
当晚我含泪撰写了一幅未挂出去的挽联:
古枫清唱,鼓励儿孙行正道
老屋垂泪,躬送魂灵赴泉台
班主任程维华老师,表扬我:“哎,不错,有孝心,有才气,奶奶会保佑你的!”
学校传达了上级的通知,我们的初中阶段,将要延续半年。也就是从那一年(1973年)开始,每年级的上学期,将从九月一日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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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初中毕业以后,能否进入高中继续学业,却不是中考说了算,而是由“人民挑选”而定。说穿了,能不能进高中,得由大队说了算,这叫“群众推荐"。
我们大队一共有九位同学将要接受“人民挑选"。由于受入学指标的限制,多数根子正,苗子稳的同学,尚且没有希望被推荐,何况我还是“历史反革命”的儿子,上高中?没指望了!
我怀揣着毕业证,回到了老屋,回到了生产队。
正是“双抢"季节。
赤日炎炎,知了爬在树枝上,烦燥地叫过不停。
稻田里,牛拖着犁,“呼哧,呼哧”,一身泥,一身水;一手扶犁,一手扬鞭的我们,头带褐色草帽,赤着上身,“嘿,嘿”地叫着,跟着牛走,深一脚,浅一脚。
白净的皮肤,晒红了,辣辣的,脱一层皮,变黑了。
半夜里,床上一滩汗水。队长喊开工,不是扯秧,就是割稻。走在田埂上,老想打瞌睡,疲惫得睁不开眼。
好累,好苦!
于是,我想上学,想读高中,想求知识,想改变这里的落后!
有人却轻蔑地说:“做梦吧!”
(待续,请看续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