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苏州地铁三号线无缝对接有轨电车二号支线。坐上有轨电车,尤如城市观光车,高楼向后退去,暖暖的阳光慷慨地照射着迎面的绿树、青山,河水波光闪闪,还没有来接看手机,便到了树山村。
我不禁感慨,这个坐落在苏州城西三十多公里的小山村,完全不一样了。面对似曾相识的树山村,我想起十多前来过一次树山村,是家住树山村的一位朋友带我来的,途中转三次公交,从早上七点上公交,一路嵿波,只看到尘土飞扬,中午才到树山村,并不晕车的我直想吐。走进他家的院内,角角落落都是百草杂生,泥土和鸭粪、鸡粪混合在了一起,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刺鼻。我只好走到院外,呼吸一下鲜活的空气,好在面前一片青山绿绿葱葱,百亩梨花盛开,飘来淡淡的清香,如雪般的梨花淡淡的白,柳条透露出浓郁的春色,飘飘洒洒的柳絮夹带着如雪的梨花,布满了小村。被堵的心绪,恰如那一株白如雪的梨花,透彻与清明了,心胸顿觉宽敝,精神立时焕发。
朋友手向南一指,说,那高高的就是大阳山。苏州大阳山森林公园绵延二十余里,峰峦逶迤,满目青葱,自古为佛门胜地,素有吴中普陀之誉。而树山村地处水网平原东部,西北树山,东北欢迎笼山,南部大石山,像一把太师椅,树山生态村稳稳当当坐在这把椅子上。因在三山拥抱之中,树山生态村的田地呈狭长带状,东部狭小,西部开阔,地势东高西低,形若网兜,踞高睨下,君临万物,眼界宏阔。
朋友从屋里拿来一张用树根做的简易凳,坐着介绍说,树山村境内有“三山四坞”,唐代以前,没有一位诗人为这儿写过一首诗,大石山、鸡笼山、还有这个坞,那个坞的,都是黙黙无闻,一是因为南边的阳山,人们都称为大阳山,这儿的山被大阳山的“英名”隐盖了,二是因为吴王夫差英雄未路的悲壮,以及使诱人的风光“藏在深闺人不识”。但是还有一句“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唐代以后,李频来了,替这儿写下第一首诗,叫《题顾炼师草堂》。李频名次不大,不过不要紧,关健是顾炼师住在大石坞,终于有诗人把目光投向这一带了,信息开始传递出去了,有了个很好的开头。还有个著名诗人陆龟蒙,也到大石山来过,虽没有为大石山写过诗,但他来过就说明这个地方值得一游。以后有了更多的诗人来了,宋代来了范成大、顾仲英,元代来了谢涛、周南老,他们在文坛上都有一席之地,明代,文人墨客一批批来,杨循吉、郑善夫、高启、王鏊、沈周、王禹偁、申时行、吴宽、等等。清代来的人也多了,王士祯、杨补、沈德潜、叶士宽、张大纯,等等。
这些人都是名头甚隆的文化精英,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名字一报出来,读过点书的人都会说,如雷贯耳。宋元明清文坛这么几十位鼎鼎大名的诗人,把他们的吟咏慷慨地洒在这个地方。
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望着周围的山,看到了山坡下土路地带,是一大片开阔的平地,平地上有高高的草垛,这是农民储存的柴火,还有低低的栅栏,有细小的溪流……最吸引眼目的是那一簇簇、一团团,大片的绿色森林,浓绿色,郁郁葱葱,把整个山包裹了起来,十分的养眼。我知道,那是原始的自然环境。色泽和光线是很奇妙的结合,照射在物体上便散发出非同寻常的色泽和韵味来。啊——,这种美是天然的,是光线作笔,大地为纸画出的最美的山水画。听到了鸟鸣声,闻到森林中的书香,这画真是绝妙了。
突然一声“轰轰”的巨响,打破了宁静的小村,门窗被振得晃晃的,远处一股烟尘窜上了天空,顿时浑浊了。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朋友却很是习惯似地说,这是炸山。
炸山!?我感到十分地惊讶。朋友说,几个村民为了发家致富,炸山卖石头,村里多次制止,这些村民表面上答应,过了几天还是炸,而且参与的人数越来越多。我脱口而出,山越炸越少,炸了就没有了。朋友告诉我,村支部除了大会上说,小会上说,还挨家挨户地苦口婆心地说,山是祖宗留下的宝贵,这是吃祖宗,也是毁了子孙的赖以生存的饭碗。有些村民理解,还有些人不理解仍在偷偷地炸。
这时,村喇叭响了:“各位村民,苏州城里没有真山真水,只能在自家院内造假山,我们这里是真山真水的村子,这是大家的福地,应该珍惜,不但不能炸,还要保护。树山村是自然生态村,山上有青泉,有茶树,有杨梅,有梨树,林木葱郁,文人遗迹很多,有云泉古寺、言子游祠、还有莲花峰、象鼻峰、一线天,这些优美的自然景观透出氲氤诗韵,高僧贤士的屐痕还可以看成到。这些宝贵的财富会给我们的子孙带来幸福生活的。”
那个时候的广播声还在我耳边缭绕,虽然朋友说,那广播稿是村干部请学校老师写的,稿子写得很有文采,更是大实话,含有情感。那肯定是按照村里的要求写的,我不能不佩服村干部放弃当时物质利益而全力保护青山,我不能不佩服村干部的眼力和前瞻性,现如今的树山被村干部言中了,这里所有的村民都享受着大石山带来的幸福生活。
提到自然生态的保护,往往人们都是圈一块地,划入自然保护区。把人都迁出去了,成了风景区,再搞个飘亮的门头,开始卖门票了,其实这是对人与自然环境的一种误解。原生态必须要有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才是真正的完整的原生态环境。大工业、大开发对自然造成了破坏,并不拒绝与自然环境容纳力相结合的生产力。大自然与村、与人融合在一起,文化与自然相嵌着,让人迷醉与大自然。
相隔十五年,我随着游人从村北“梨花大道”走过,村里的沥清路没有命名,看到大道两边的梨树开满了花,如雪海一样,阳光下楚楚盈盈,娇娇嫩嫩的,美得兴奋,我便给这路起了这么个路名。慢步在树山村里,已经找不到朋友家的院子了。原先低矮的草房子变成了二层三层的粉墙黛瓦的楼房,三四户一排,或者是五六户一排,点缀在通往大石山的道上。整个村子尤如一幅水墨山水画。这些房子的一楼都成了农家乐,有些就是土色土香的原生态,院内撑起一把或二把大大的遮阳伞,三四个游人悠闲喝茶、观景,还有些装饰是现代与古老相结合,有欧州风情的,喝的是咖啡,就像是一幅油画。不管是什么风情的,这里村民个个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忙而快乐的微笑。
我走进大山,通往山上的路已经铺了防腐木,长长的木栈道弯弯曲曲直通山上,看不到尽头,犹如一根绸带扎在美女的腰间。走在上面,抬头府首,都是一片葱葱绿绿,树丛繁茂,峰涌叠翠,闲庭信步其间,看到一片竹林所有的枝头全部昂扬直指蓝天白云间,地下冒出了竹笋个个站得齐齐,向是欢迎游人,寂静得让人抛离嘈杂的都市,得到了心灵的抚慰。途中可小憩走进茶楼,泡上一壶云泉茶,享受柔软的树山时光,偷得浮生半生日闲了,找回失去的最纯真的快乐,听到鸟鸣声,只可惜,我却不知道鸟的名字。
游人如织地上了山。古墓如镜,悠悠千年容易过,斑驳古镜犹可鉴。三国时期苏州人陆绩在广西郁林任职期满回苏州,过海时,风大浪急,行船不稳,于是便在海边搬上石头放到船,船到了苏州,百姓见船吃水很深,都认为陆绩做官发了大财,结果一看全是石头,大家都很佩服“石以人重,人以石清”,明代御史樊祉读杂书,读到了关于陆绩的几条记载,并请状元吴宽写了篇《廉石记》,镌于石上,待存万世。陆绩廉石如今成了树山村一个景点,成为“廉石”主人千古不离之地。
远处传来朗朗的读书,侧耳听,那是从山上书院里传出来的读书声,静静的山幽,穿过森林传来书声。听到这书声,应该归纳为千年历史上文人墨给这坐山引来的。“书声待人重,岩谷顿生色”。辩证地阐述了人与山的关系,凡是名山,总是人气十足,十五年前,朋友介绍过那些名人留下足迹,经过修善,已经全部展现在面前,名人足迹给山带来了活色生香。
走进大山,看到了摩崖石刻群,这是朋友没有介绍的“劈剑”刻着篆体,相传是干将劈剑解恨之石;“拜石”是米芾拜石留下的见证;“仙坪”仍是仙人到这里雅集的场所,当伫立在“仙坪”前,面对着巍巍青山,葱茏草木,便有了“坦荡荡,笃悠悠,常知足,少忧戚”的感知,真乃人间仙境。摩崖石刻“唯和呈喜”,更有意思,四字共有“口”字,然成一圆印,独出心裁、构思巧妙、十分有趣。意指和和气气、喜气洋洋,只有心境平和,才能感受生活的乐趣。天下太平,社会安定是最大的和气,丰衣足食,无病无灾才有喜可言,有了这两条,在百姓眼中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唯和呈喜”与构建小康社会不谋而合,深受大家的赞赏,它是人类孜孜以求的目标,又是百姓的生活写照。和谐才能更好发展,才能各方见喜,成物呈祥。经过十五年的建设,树山村因为和善,因为真山真水,花果飘香,游客络绎不绝。每逢节假日,还要实行交通管制。青山绿水,给村民带来了源源不绝的财富。
大自然是美好的,慢步在树山,总有一种特殊的能量,是无言的大善,是潜的道行,是安慰和教诲。我则感到是一种力量,这片土地,让人们踏实地生活。
下得山来,农家乐里飘出野味香刺激着味蕾。我坐在大大的遮阳伞下。院内火红灯笼,脚底的青砖,时鲜的果树和家养的禽畜,就像是过去乡绅地主节日和喜庆才有的菜肴,如今是家常便饭了。我正吃,来了一男二女的外国年轻人,他们背着相机,其中一位女青年还在不停地对着大山调焦、取景。男青年用手比划着点菜,四十多岁的老板很是熟练的接待着,与外国青年比划着,笑着。一位山下长大的农村妇女,穿着蓝底白花的褂子,竟能与外国人谈笑。那一定是归于这里的青山绿水把外国人吸引来的,让这里农民的种的菜、养的鸡,直接赚到了外汇,让他们真正的体会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我看到这位老板娘无比自豪与自信的表情,对四周的山手一划说,你看我们这里绿水青山是自然的,都飘亮啊,只看这些山也值一餐饭钱了。
树山村保存了得天独厚地方,其实得天独厚不完全是青山,还在于它的文化积淀的深厚。地理的优势是得于天,文化的优势是得于人,天人合一形成了树山这一座历史文化名村。农民生活在青山绿水中,农民成了青山绿水的主人,青山绿水惠泽着这里的祖祖辈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