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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迎新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18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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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物语

自然物语

丁迎新

山是自然的脊梁,如同河是自然的血脉。

如果说,自然是完美的雌雄同体的话,那山就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河流则是千娇百媚的女子,刚柔相济,相亲相爱,不离不弃,世所罕见的样榜夫妻。

山是阳刚的,冷峻,伟岸,挺立,一如男人的阳物。从无疲软的迹象,这是人不能比拟的。如此的魅力之故,树木花草之类,尽情攀附,视为终生的依靠。性感便出来了,不似早先的赤裸阳刚,多了隐约,添了含蓄,生了优雅,如同人类穿上了衣服。

骨子里是不变的,竭尽全力地挺拔和向上,无惧风雨雷电的阻挡,调戏了云,逼视于星,期待太阳和月亮的对话。不知道它们的终极目标是什么,把天戳穿?还是享受傲视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浩瀚的天宇大度之极,万千星辰百变风云尽在其怀,何况小小的山?

有人说,山是沉默的,我以为不然。山不可能沉默,历经百世风雨,阅尽万年沧桑,唯有它具备传承的资格,沉默反是罪过。无论白昼还是黑夜,山都在诉说,那是发自于心的语言,是呼吸和血液流动的频率,非虔诚之心安宁之体崇敬之态,不足以聆听。

没有一座山,是完完全全的独立整体,无数的泥土和石块齐心协力地凝聚,成就为山。再强大的力量,再雄伟的风采,无不源自细小和微末,无不缘于心手相握的志同道合。

团结方为山。

河是自然的血脉,如同山是自然的脊梁。

与山的缄默无语不同的是,河就像甚至更甚于女人,日夜不停地诉说,无休无止。也难怪,从无休眠地走过那么多地方,高端或是底层,阳光或是黑暗,光是见闻就丰厚无比,再加上感想,足以哗哗和滔滔。幸好,河从不在意听众的多少或有无,自言自语也乐此不疲。就像某些个政治家,说,就是存在的象征。

无法想象,如果没有了河的存在,山将没了精神,自然将失去灵性,万物大有停滞甚至停止呼吸的可能。委实可怕的很。因此,每当见到童年的小河瘦了身形,枯了容颜,衣衫褴褛,心弦紧绷并痛感频频。很朴素的道理,如若世间没有了女人,只有男人,男人的日子又将有几何?

一句“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把光阴和流水纠结一处,感慨的回声至今不息。只是,大把的光阴和流水还是弃之如敝履,虽有前人后悔泛滥,非自身体验不足以警醒。可惜晚矣。

女人也有发怒的时候,河也是。柔情与妩媚消失殆尽,疯狂与暴虐悉数上演,那一刻,足以毁天灭地。山的罪过?山无语。山也是受害者呀,罪责难当。

毕竟是河,欢快是主题,清澈是追求,洗涤尘世的污垢,还万物一片清朗和洁净。依山环绕,沿势而行,长袖挥舞,细语昵喃,轻抚花草树木,给牛羊鸭鹅鱼虾以乐园,再有三两女子清波浣衣,最是相宜相配的美妙画面。

相对于河的东奔西走,走南闯北,湖是一旦安营扎寨,就长相厮守。这种从一而忠的专一性,让叫嚣爱情不再的人羡慕不已。

湖,并不因为一份固守就失却了梦想,即使偏于一隅,引来八方膜拜也不在少数。交流是有限的并不可怕,遗憾的是,很多时候命运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上。富丽如杨贵妃者,生生折磨成病西施也不鲜见,不知道湖的最终结局是不是自己的一滴泪水。

同样容纳了水,河在吸纳的同时,也源源不断地给予和奉献,而湖却顽固地拥为己有,颇似爱的自私。爱是需要不断增添新鲜刺激的,再美的画面看上一辈子也会厌烦,两颗相爱的心不持续地沟通和交流,就会枯萎,自私却往往把爱送上了绝路。水质富营养化、有机污染、生态恶化和人为破坏等等,湖在异化,在没落,在褪去原有的湖光山色。这是湖的宿命,解药不在湖的手里,只能祈求和期待。

湖如棋子,活了大自然这盘大棋!

树是自然的毛发,树越葱郁和茁壮,自然就越生机和强盛。树,是自然的形象,好比官员的政绩。毛发稀疏的脑袋,难免是不中看的,至于其中的智慧另当别论。树其实也是自然的宠儿,恨不得角角落落都是,只要树愿意,每一寸自然之土都可以为其所用。

树不挑剔,给点阳光、水和泥土,就安家落户。有吃有喝,营养丰富,就往茁壮里长;饥寒交迫,霜风雪雨,几成骨架也要活着。是否是栋梁之材可造之材,或者说,有用或没用,不在它的考虑范畴,长是其志不移的核心理念。

看似强势和伟岸的树,其实也脆弱。任那个叫人的动物摆布不说,面对伤害,总是无可奈何,委曲求全。顺应,是树求取生存的唯一选择。只给予方寸之地的盆景,装点门面的小区景观,几番转卖的谋利,各种目的的捆缚和摧残,只要有一口气,就气昂昂地活。即使死了,也倔强地站立。

树与人的关系非常微妙。因为人,毁了太多的家族兄弟,甚至是灭门之灾;因为人,走遍自身不敢想象的地方,延伸出多多的另外的价值。人,一直在说要保护树木;人,也一直在充当刽子手。树只能苦笑,但不影响全力以赴地茁壮,直指苍穹。

草是卑微的象征,但绝不影响其骄傲地存在。卑微,是外界的看法,没必要影响自个的心态和思维。这是草的胜利。

没有比草的生命力更旺盛的了,堪称强大无比。“一岁一枯荣”,靠的不只是春风,而是草强大的生存欲望和执着精神。貌似没有草驻扎不了的地方,连昔日斩草除根的地块,也恭身迎请草的光临和回归。草,仍然是草,不曾自满,做草就好,给天地一抹绿色,这就是草的使命。

世间最生机最勃发最鲜亮的颜色,是草奉献的。草只执着于一个信念,那就是绿,舍其无二。至于形貌的丑陋,身份的卑贱,价值的几何,外界的褒贬,全都忽略不计。

在草的眼里,是没有自己的。矗立的树木,星星点点的小花,清浅的溪流,无不以绿草为铺垫和背景。美丽是属于树木、花朵和溪流的,草保持沉默,美丽地沉默。哪怕是污浊的脚,踏在草上,垃圾和废物欺压着草,草以柔弱的身躯顽强地挺立。即使夺去了生命,来年,还是捧献出一抹绿色的再生的草,迎风招展。

很少有人会单独培植一株草,除非是能开出花来的草,那已是某种程度上的花了。草太泛泛了,泛泛到不在眼角,不受重视,无足轻重的地步。草不在意。是草就行了,做草的事,执着于绿,自得其乐并骄傲着。

花,注定是美丽的事业。

花是自然的精灵。小小的心思,盛大地开放,媚了天,艳了地,将世间颜色一网打尽,把生命妖娆展露无遗。

花是激情的,丝毫的心动或感动,淋漓尽致地表露。羞答答的初绽,是少女的情怀;灿烂地盛开,是热辣的青年;几番闭合,是欲语还休,犹豫不定;花瓣带雨,是伤心的泪水情不自禁;蕊香幽幽,是心事轻诉,含情脉脉。花,只为绽放而生,小如米粒也是绽放,暗夜悄绽也是盛开。活,便活个无愧于心,天地可以作证。

花是张扬的,喜怒哀乐不掩饰,不隐瞒,不回避。有十分的颜色,绝不会吐露九分;有满腹的心语,绝不会压抑一丝一毫;有万般的妖娆妩媚,绝不会悲切到枯萎。做花,就无须隐瞒自己。活,便活个痛快淋漓,辛苦一世,灿烂一瞬。

花是世故的,不是任意的场合都能够承载开放,不是任意的观者都能够有幸观赏。缘,是花世故的根源,只为有缘人而绽,只为有心人而艳,只为有情人而媚。污秽之心,不轨之举,已经的绽放也会黯然失色,甚至以死守节。花,不追求专一,但非诚勿扰。

瞬间的绽放,是竭尽心力的结果,是漫长累积和蕴育的必然。因为艳丽,没有持久开放的花。花心甘情愿,一瞬即是一春。再漫长的苟延残喘,也是生不如死,哪如生得光耀,死得安然。当凋谢之时,翩翩的谢幕之舞还是那样的美,连大地都迫不及待地敞开怀抱,相拥和相惜。

余香仍袅袅,魂在人间。

万物皆在此上,并因此而繁衍生息,却难以下一个准确的定义。这就是土。

土太普通,普通得俯视皆是;土太平凡,平凡得毫无个性;土太低贱得任其践踏。憨厚如土,无言无语,无愤无怒,无怨无悔,践踏万遍仍不改其衷。你要以为,土就是如此任人欺凌和侮辱,就大错特错了。土建之屋,会倒,倒下的是家;土植之物,会亡,亡的是生命的延续;土育之粮,会异,异化为有毒之物。不必怪罪土的险恶,其根源在于对待土的态度和方法,反作用力是也,或者说是报应和报复。

土是具有可塑性的,和水成泥,坛坛罐罐可,华厦峰峦也可。不见了土的形貌,但土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塑一个你,塑一个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最高境界。土不分彼此,普天之下,莫不为土。

现代都市貌似与土遥遥有距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活在自造的世界当中。其实,是土被迫进化和扭曲存在的结果。繁华的背后,潜藏着多少危害和危机,土知道,但不语。语也多余,它只有被利用的份,主动权和决定权不在其手。

无土,则无万物;而万物灭亡之时,土仍存在,土还是土。

都说石顽固,可一个水滴石穿,作了反证。石不曾怪责了水,相反,诸多的因石成景,是由于水的功劳。山之石,风雨之力千锤百炼的结果;河之石,流水百转千回精心打磨;地下之石,岁月之水滋润酝酿而玉成。

同样是石,身价不可同日而语。温润成玉的,奉为天器和神物;质地坚硬的,几经雕砌可为桩基;奇巧古怪的,自有慧眼另看藏之于阁;雄伟峭壁的,领受万千感叹与观赏。所谓各安天命是也,真的是命运的造化,时势的英雄,与石本身无关。

石是有性格的,宁碎,不会屈;宁折,不会弯;宁倒,不会谀。

石是懒散的,淡看风云,冷对光阴,喜怒不形于色,偏于一隅也心安。

石是粗疏的,兼带自傲、自得和自满,长满棱角的天性,锋芒毕露。土和沙,是石的好朋友,不惜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化解石的不足,助成石的英名。水,母性毕露,春风化雨,细语昵喃,钝了石之角,柔了石之性,圆了石之形。粗疏渐去,圆润可人,几近脱胎换骨。石还是石,只是高超的整容术,化解了诸多相处的尴尬和处世的艰难。至于骨子里的东西,随它去吧,纵然是石,也得有自己的个性才好。

石,因此而是山之骨,河之床,地之核。

沙,是颗粒化的土,还是细化的石?似对与非对之间,莫衷一是。

沙自己说,沙就是沙。也是,咱就是硬质的颗粒物,有血性的,有属于自个的特质,不必模仿和攀亲沾故。

沙很有趣,面对高大有娇小的可爱,面对坚顽有轻灵之便,面对芜杂纷呈有纯净之美。何况,金子极有可能藏于沙中。老少男女都喜欢,比如沙滩,几乎是趋之若鹜的所在。

沙很可恨,以微微之力成就磅薄沙漠,俨若沙的王国,傲视苍生。最可恨的,是拒绝生命,拒绝异物,拒绝亲近。

微小如沙,一旦集聚成漠,威力不可小觑。仿佛恶魔之爪,笼罩在所有生命的上空,直逼生存。到底谁是谁的玩物?似乎听见沙在狞笑。不能不想到善待这两个字。皆为自然一物,相依相傍,互为一体,本是同生共死之理,相煎何急?不嫌其小,不厌其巨,不欺其卑,不贪其美,善,并善待之,方为和谐和睦之共生。

不妨打开万物的心扉,连通心门,细细聆听。最朴素,最深刻的哲理,无须论证的永远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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